《从救我哥开始》挖煤波比

50、一些灰白色的记忆

　　圣诞节、礼物、生日、冬天。

　　这几个词联合起来，足够把闻谙拖入一些她压在心底的回忆里。

　　卡车爆炸那年，闻壬夏天住进的医院，到冬天时候才出院。

　　虽然每次见到闻谙，闻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说没关系。但因为疼痛以及心脏的虚弱，闻壬实际十分沉默寡言。就好像住进了一个茧里，开始了无聊又残忍的冬眠。

　　闻谙知道闻壬完全没有责怪过自己。

　　但是她看着闻壬的样子，总是偷偷背过脸抹眼泪。她也是个要强的人，不喜欢把这些事暴露在闻壬的面前。

　　自从意外发生之后，她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顾闻壬。

　　所以有一天，从医院取完药的时候，闻谙看到了闻壬的病历卡。病人生日：12月25日。

　　闻谙一惊。

　　不就是下个礼拜了吗？

　　穿越之后，闻谙对这个哥哥的事、这个家庭的事从未上过心。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反正过去的几年，由于这个家里的贫穷，他们从来也没有过什么庆祝活动。

　　但这一次，闻谙想给闻壬过一个生日。

　　她从来没给人准备过礼物，也没收到过任何礼物。也许，即便她总是那么生硬冷漠，她的内心里说不定也在期待这样的事情。

　　该送闻壬什么礼物呢。

　　闻谙把药拿回家之后，她去了绿麻坡里的商业街。

　　在商业街上，她开始物色能买给闻壬的礼物。

　　但是她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把她的上衣口袋，背带裤的三个兜，身上背着的小包全部都翻了一边，连布底都掀了出来，最后只摸出了一个小的可怜的钢镚。

　　闻谙把那个钢镚放在手心里。

　　可能够买一包卫生纸。便宜的那种。

　　她抿起了嘴。

　　因为闻壬的伤势，母亲的离开，这个家里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即便保险能够负担一定的医疗费，却并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

　　闻谙年龄太小，也没办法去做什么事。家庭现在唯一的收入，是闻壬清醒的时间，在电脑上帮人写些文书、还有一些试题辅导。

　　闻谙看着手上的一块钢镚，叹了一口气。难道她能拿这个做什么吗？

　　一只狗狗忽然从人群里飞了出来，撞到了闻谙的身上。

　　这时候闻谙个子还很矮，身子又瘦小，直接被狗扑摔在地上。

　　闻谙倒是不怕痛，可是……

　　她手心里唯一的一个可怜巴巴的硬币掉了下来，滚到了下水道的缝隙里。

　　闻谙：“啊！！”

　　她趴在下水道的边上，欲哭无泪。

　　最后的钱钱，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了。

　　闻谙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打起精神，还是去了商店街里逛，但是身上一毛钱都没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十分心虚。

　　其实她也可以做一点免费的东西，送给闻壬。

　　能是什么呢？

　　画画？不可能。

　　写一封信？……她……不好意思。

　　用地上的黄叶做个花环？

　　闻壬怎么可能喜欢那种东西。

　　用家里的母亲留下的毛线勾个围巾？

　　但是……手戳漏了的话……她连去医院取药都费劲了。而且肯定会被闻壬发现。

　　闻谙还是很想给他一个惊喜的。

　　她沉默的在商街里走，绿麻坡里果然处处地痞流氓，有些十五六岁的男孩看她长得漂亮，冲她吹口哨，都被闻谙狠狠的剐了一眼。

　　通过一处灰灰暗暗的街道之后，有一家店让她眼前一亮。

　　那是一家格外优雅的书店。

　　流线设计的拱形门廊，上面一盏铁艺灯投下微微光芒，落在店铺内的一个个巨大的黑色桃花木书架上，令人不禁留步。

　　闻谙的眼睛睁大了。好漂亮的店。

　　对啊，闻壬是很喜欢书的。

　　闻壬很聪明。他也非常喜欢读书。他博览各样知识，博学得像一位学者。

　　以前不以为然，但现在得闻谙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兴趣。

　　闻谙走进了店里。她从书架上挑到了一本书，书上绘着宇宙的星系，封皮是暗蓝色的，侧面图层却是金色的。闻谙看完，把书拿了下来，问了书店老板价格。

　　结果听说了价格，闻谙就踮起脚尖，默默把书放回去了。

　　可是那一整个晚上，她魂牵梦索，难得的没睡着觉，一晚上都在想那本书的事。

　　第二天，她又到了那家店。鼓起勇气抱着书，挪到了老板旁边，问老板自己可不可以做点事赚钱换这本书。

　　“我以前帮母亲搬过很重的东西。”她攥紧两条竹竿一般纤细的手臂，“也可以看店打扫什么的。什么都行。”

　　老板看着闻谙紧张的脸色，扶了扶金丝眼镜的镜框，心想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孩。但他实际又是个很和蔼的人。

　　“那这样吧。下个星期你在每天早上过来一趟，帮我给店里的花浇浇水什么的。你要是愿意，我就把这本书送给你啦。”

　　闻谙当然一百个答应。她还觉得，这样就好像是用她自己赚的钱，给闻壬买的生日礼物。

　　她为此有点小小的高兴。

　　后来的一个星期，闻谙每天都一大早准时起床准时出发，去了书店里给花们换水，擦除书架和店里的桌子。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事可做。但闻谙心里明白这些都是老板的好意，还是总比要求的多做了一些。

　　没有等到第七天，第三天时候，老板就把那本漂亮的大书交给了闻谙。

　　“来，这是你的劳动报酬！“老板笑着道，“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本书啊？”

　　闻谙接过书，那张总显得有点冷淡的小脸直接红了。她惊喜的看着书皮。

　　“这是一个礼物。”她认真地回答。

　　老板打趣地继续问道：“给什么人？爸爸妈妈？还是别的重要的人？”

　　闻谙舔了一下嘴皮，没有回答这句话。

　　她飞奔着带书回到了家里。闻壬推着轮椅出来，看到闻谙风风火火地样子，有些不理解。他注意到了闻谙这几天总是很早出门。

　　“谙谙，你去哪里了？”

　　“外面走了走。”

　　“只是走走吗。”

　　“是啊。”

　　闻壬奇怪地看着她。他隐约察觉到了闻谙有些遮遮掩掩，他不愿逼迫她回答什么，她当然可以有自己的隐私。但是他有点担心。

　　“别做危险的事哦。”

　　“知道。”

　　“我是认真和你说的。”

　　“我知道啦。”

　　闻谙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距离闻壬的生日还有好几天。她从母亲留下的一些物品里，找到了很漂亮的花纸。她裁了下来，把书包起来了。想了想，又在上面加了一张卡片。

　　闻谙自小不是什么懂得煽情的性格，拿着笔咬了笔帽半天，最后才笨手笨脚的写了一个生日快乐。然后画了一个笑脸。

　　虽然收尾有些粗糙，但是闻谙在心里十分确信，这会是让闻壬感觉到开心的一个礼物。

　　那年的二十四号，闻壬生日的前一天，医院忽然打电话，说原本约的复诊时间有变。让闻壬立刻去复诊。遇到这样的变故也没办法，闻谙推着闻壬的轮椅走出了楼。刚刚在楼道口的时候，呼呼的寒风就大作，闻谙的脸立刻被冻红了。

　　闻壬什么都没说，立刻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围在了闻谙的脖子上。

　　这条围巾对于小孩子来说太长了。闻谙退阻：“哥，你也冷。”然后她支吾着，“你这样弄得我像个包子。”

　　闻壬听完立刻笑了。虽然从那次事情发生之后，他和妹妹的关系从冰冷的状态直接瓦解，但是随着时间变长，尤其是最近，他越发觉得闻谙说话也变得亲和而随意起来。以前她从来不开玩笑的。而且，最近她好像总是很开心。

　　他说：“对不起，今天还要你陪我去。”

　　闻谙答：“是啊我好可怜，你可不可以请我吃蛋糕。”

　　闻谙很少提出什么要求，所以闻壬有点惊讶的抬起眼睛。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什么的事。但是听到闻谙开口说了这些，他心里瞬间一阵温暖，他非常希望闻谙能多说些这样的话。这代表他们之间的隔阂在逐层缩小。

　　“当然好。什么时候都行。”他温和地说。

　　那天的复诊和治疗算是顺利的，虽然在诊室的时候，电机设备仍弄得闻壬非常疼痛，但比起状况糟的时候要好过不少。等到晚上9点左右，他们从诊室里出来。闻壬带闻谙去了一家对于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有些不太合适的蛋糕店。闻谙进去就想着出来，但闻壬拉着她让她随便选。闻壬觉得自己已经很让闻谙受罪了，他可以少休息一会，多接几篇文书的稿子。也一定要满足闻谙全部的要求。

　　闻谙最后指了一个白色的白巧克力蛋糕。上面的奶霜干净漂亮，闻谙觉得很符合闻壬的气质。

　　闻壬和闻谙往家走，闻壬发现闻谙一路都很激动。他又疑惑，又为她的开心而感到高兴。

　　终于回到家了。

　　闻谙想着还有不到两小时，今天无论如何，也可以晚睡一点。她在心里筹划究竟该如何把东西给闻壬。最终决定蒙住他的眼睛，再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当闻谙打开她的房间的时候……

　　她的眼睛失去了神。

　　一天以来狂啸的大风吹断了他们这栋摇摇欲坠的房子楼上家的水管道。

　　水管水漏了出来，延着木地板的地缝，漫到了她们家里。

　　那个精心准备的礼物……此刻正泡在一滩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