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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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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我后悔了。”凯鲁的声音淡淡的,已经平静下来的他,依旧是那位镇定,叫人看不出喜怒的帝王:“总觉得还有机会的,总觉得还可以想办法的,总觉得……有那么多可能,现在却……这是我傲慢的惩罚。”
拖不得,真是拖不得。
最恨的还是自己的狂妄自大。为什么总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为什么明知道小家伙身上那么多迷,却没有再逼一逼自己,逼一逼他,去追问,去了解,去面对。
他是一国之主,作为帝王他要考虑的永远不只有自己。他是想再拖拖,他是不认命,小家伙对感情依旧是懵懵懂懂的,他想着是不是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去看清前路,有条退路的机会,也给彼此去认清自己的情绪和真心的机会。
所有的思量考虑,所有的反复辗转,在此刻看来,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早知如此,即便是强迫,即便全天下反对,我也要将你的翅膀折断,留在身边,寸步不离。
沉默和悲伤的情绪在大厅内蔓延,过了也不知道多久,这些日子里一直保持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的赛那沙出声了:“皇兄,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就在他刚想说出自己的判断时,突然一直守护遗体的侍卫冲了进来:“报告陛下!放在大神殿的帝特大人的遗体被人偷走了!”
“什么……!?”
凯鲁站了起来,第一时间冲向大神殿。
“实在很抱歉,虽然房间的入口有神官,门外也有卫兵,但是……”
凯鲁抬手制止负责守卫的官员继续说下去,陷入了沉思。有一种隐隐的猜测,一种另外使得他既诚心渴求,却又不敢抱有太大希望的可能性在心中慢慢滋生。
“赛那沙!伊尔!”
“在!”
“快,把剩下的药水成分拿去做试验!把哈娣带到大厅,我有些细节要问她!奇克力!”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似乎又恢复了那个英姿勃发的俊美帝王的睿智果断,不管如何,即便是再次受伤,也好过一动不动不去努力争取那么微小的一丝可能性。
放弃,绝非他的风格。
一睁眼,还是那个台风肆虐的夜晚,西水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一旁还冒着白色蒸汽的水杯,他……这是,回来了?
捂住胸口,他有些木木的。
哈娣震惊的表情还在脑海里闪过,那一声绝望的“帝特”还不停地在脑中回响着,胸口闷闷的。
西台的诸位,我没死,我回来了,我很好。
所以别为我伤心好吗?
门外的风声逐渐弱了下来,看来,天气要好转了。
本以为会彻夜不眠,但没想到抱着胸口无法解释的疼痛,也居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西水推开窗,果然是一地狼藉。叹口气,既然回来了,就都放下吧!好好过日子,时间一久,都会放下的。西台的众人……也会忘了帝特吧。毕竟……大家都要活下去,即便带着一身的伤痛,也不得不,将生活继续下去吧。
痛,就是活着的证明。
看着大马路上居然爬出一只呆头呆脑的螃蟹,他失笑指着那螃蟹说:“陛下你看——”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烦躁地抓抓头发,却发现已经是现代流行的帅气小短发,那一头浓密蓬松的中长发已经不复存在,他告诉自己,只是一时间不适应而已,现代哪儿哪儿不都比那个落后的西台强。
迅速洗漱一番,借此刷去一身昨日风尘,西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再次去拥抱文明社会了。
从昨天的观察西水发现了,从他走的那一瞬间开始,时间就静止了——这让他很没有真实感,如果不是发生过的事情如此深刻、历历在目,他真是怀疑那会不会是一场梦,一场艰难困苦中带着热血和欢乐的冒险,既痛苦,又……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摇摇头,晃去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西水捡起小外套就往外走去。
“乌鲁西求见?”伊尔皱眉,乌鲁西会在这个时候求见,想必就是为了同一件事,但不知……他是代表着自己来的呢,还是代表着王太后?
“伊尔大人。”乌鲁西连斗篷都不打算脱,一副“我说完就走”的表情:“他在太后的小神殿内,是三座神殿中最小的那间。”
伊尔很是惊讶,毕竟……太后和乌鲁西,娜姬雅与帝王……这些关系都是心照不宣的:“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谎话?”
“信不信随你。”乌鲁西笑着向他靠近,在他耳畔低声说道:“我想知道,当他回来时……你们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伊尔眉毛拧成川字,他很不喜欢这种主动权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我是说……帝王,没有后代可以吗?”看着伊尔瞠大的狭长双眼,乌鲁西伸出纤长的食指放在唇上:“我没想到,连丞相大人都会赞同呢……别急着否认,毕竟……这几日陛下的行为,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呵呵……”尤其是对于政敌而言。
“你为什么帮我们?”伊尔避重就轻,他是个务实的人,那种捕风捉影的话他是不可能也不打算回答的,直面现实才是行动派最大的实力。
“帮你们?哦不,你搞错了,我只是在跟自己做个了断。”乌鲁西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后,转身离去。”
“了……?”伊尔后面的疑惑尚未问出口,那位跟精灵一般轻盈飘忽的男人,已经走出了门口,只看得到金色的发丝隐隐在门边留下的余光。
“没有后代呀……”伊尔叹息一声:“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我们的凯鲁陛下,并不是那种能够被别人意见和想法左右的人哪……否则也不会选择了隐忍如此这般久……”因为选择了否定自己这段不敢确认的感情,所以他选择了放下——可感情这种事情,如果能够用选择去判断和处理,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苦恼与困扰了。
“……帝特如果不是那么聪慧优秀就好了……”如果再少一点点善解人意,再少一些些令凯鲁无法忽视的特质就……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个少年,他的光芒是无法被遮盖的,下意识间,目光就会追随他而去,他的美好睿智令所有人喜爱和向往……不只是帝王。
更何况……与凯鲁自幼相伴的伊尔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位“帝特”,简直就是为凯鲁陛下量身设置的,每一个特质,都是他心心念念反复找寻求而不得的。而今,他活生生地出现了——尽管以这种可可疑的方式,所以早在比凯鲁更早些的时候,伊尔就知道了——凯鲁肯定会动心,或者说——他已经动心了。
他其实并不指望能够左右帝王的感情,也曾经尝试着转移凯鲁的注意力,只不过那点小心思,凯鲁一看便知……毕竟,是认识了算一辈子的发小,谁又不了解谁呢。
“唉……最初就是害怕有这么一天,”伊尔走出门外抬头看天:“当陛下终于发现,缺少那个不可欠缺的‘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