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共影》一树惊秋

5、进宫

　　第五章

　　早晨的街道上只有些小贩，大声吆喝着来客。热闹的交谈声吵的明河有些烦躁，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又皱着眉头双手捂住耳朵，蜷缩在角落里。

　　整个动作陆离看在眼里，没有前几日的安抚，也没有开口制止她不文雅的行为，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明河明显睡得不安稳，姿势也很难受。

　　陆离闭了闭眼睛，又叹了一口气，像是经历了莫大的挣扎才轻声对外面吩咐道，“景西，前面左转，走城西。”

　　景西回头看了看紧闭的马车门，没有多说什么，低声应了一声是。

　　本来走的路是直通皇宫的，绕到城西的话，虽说人少马快了些，但是路途将近多了一半。

　　拐进巷子里，周围的吵闹声骤然少了，陆离看着明河渐渐舒展的眉头，心里蓦然松了口气。

　　他像是有些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即使刻意压制内心的想法，到最后还是失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指示这自己去做那些事，去维护她，呵护她。

　　陆离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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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下，明河像是有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陆离想拍醒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两人对视一眼，陆离恍若无事的收回手。明河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到了？”

　　“嗯，下车吧。”陆离一边起身略微整理着根本不存在褶皱的衣裳，一边回答明河的问题。

　　陆离身形高挑，长得也好看，明河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反应，直到陆离回头看她，“好看？”

　　明河回神，果然是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了，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将军可是京城第一美男，自是好看的。”明河好话说的飞起。

　　陆离瞥她一眼下了车，明河睡得很好，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浓重，发自内心的笑。

　　两人前后走着，不过片刻就有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过来行礼，“小的不知将军来得如此早，未曾远迎，望将军莫怪。”

　　小太监跪在地上，说完话整个人颤抖的不行，明河没有说话，她没有什么圣母心，保人性命这种事她也没能力，与自己小命无关的事她向来懒散。

　　两人的沉默，让小太监更加害怕。

　　他进宫之前就听说过这位镇国大将军的事迹，据说这位将军在边疆待的时间太久了，而且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他，嗜杀成性，稍有不慎便取人性命。

　　“无妨，本将军早来不过是想看望祖母。”陆离的声音清冷，不是浴血沙场的将军，更像是心怀悲悯的神仙，无欲无情，大爱天下。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起身，被自己的脑补吓得魂不守舍，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这大将军分明温润得很。

　　两人在小太监的目光下继续往里走，明河跟在身后悄悄打量着陆离。

　　其实他们两个没见过几次，她对他最多的了解是一手风云剑法出神入化，令无数学剑法的人羡慕不已，只是很少有人亲自领略过，不知是真是假。

　　她不知道陆离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似魔非魔，似神非神。

　　如果有机会，她倒是想深刻了解一下。

　　光扶宫不近，皇宫内又禁止有车马通行，两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若是往日陆离是用不到那么多长时间的，今日刻意放缓了步调。

　　两人还未到宫门口就有一位老嬷嬷迎了出来，“老夫人果然了解将军，说你定会早些来，吩咐我早早的在这里候着了，这就是少夫人了吧，老夫人自从看了你的画像，就一直惦念着你呢，你今天来，她一定很高兴。”

　　明河听见这话连忙笑了笑，谁不喜欢自己被夸啊。

　　“先进去吧。”陆离回头，伸手牵住了明河的手。

　　动作随意又自然。

　　明河的手指修长白净，虎口处却有些僵硬的茧子。且在这二月天里，她的手着实有些凉了。想到她在永安侯府的生活，陆离低了低眼神，没有回头也没有询问，只是沉默的牵着。

　　倒是明河愣了一下，这是两人第一次牵手。陆离的手不像他人那般冰冷，而是宽厚温暖的。
　　像这二月天。

　　刘嬷嬷满脸笑意地看着小夫妻的动作，这下老夫人定会开心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公子身边能有一位体己人。

　　思绪间，两人已没了身影。

　　明河四处打量着光扶宫，不小，却没有什么热闹气。

　　冷冷清清的，与她初到时的将军府简直一模一样。
　　荒败萧条没有生机。

　　她有些不明白，陆离手里这么大的权力为什么不把祖母接回去，反而将祖母留在皇宫里，看这样子，祖母在这里过得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两人没有说话，穿过走廊，才走到正堂，只是比前院干净些，地上没有落叶，几盆花花草草正发在发新芽。

　　明河还没来得及再仔细打量，就随着陆离的步伐进了房间。

　　满头白发的老人笑呵呵的坐在上位，与院子里的枯败景象完全不同，很乐观也很积极。

　　陆离跪下，行的是拜孝大礼。

　　“孙儿来迟，祖母莫怪。”

　　明河缓了一下也随陆离行礼，“孙媳明河，见过祖母。”

　　“明河快起来，让他跪着。”祖母的语气依旧带着笑意，见明河还跪着，又催促了一声，“快起来，让祖母看看。”

　　明河有些搞不懂状况，看看陆离又看看祖母，两人面色如常，明河才缓缓站起身来。

　　“来祖母跟前，这些日子只看你的画像，要不然定是认不出的。”祖母语气和蔼，明河有些受宠若惊，这样的疼爱，早已久违了。

　　明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向前，有突然想起两人的约法三章。

　　“祖母，将军大病初愈，还在修养，您先让他起身吧。”小腿微微弯着，行的是见面礼。

　　低眉顺眼的样子，却有着慷慨赴死气概。祖孙二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显然是没料到她会来这出。

　　祖母大声笑着，“好孩子，快过来，他身体好着呢，关心他作甚？”随后又敛下笑容，冲着陆离不轻不重的说着，“你起来吧，明河都替你求情了。”

　　“多谢祖母。”

　　“明河快过来，祖母记得你的乳名叫阿圆对不对？”
　　老人话音刚落，明河就和陆离对视了一眼，都被老人看在眼里。

　　“怎么？陆离不知道？”语气里带着些幸灾乐祸和小得意。两人还没说什么，祖母又接着说。
　　“当时小阿圆出生的时候我就喜欢，可是被小皇帝抢先了一步，不然我就让你和他订下婚约了，不过你俩也算有缘分，兜兜转转竟然成亲了。”

　　明河有些蒙圈，两三句话的信息竟然这么大。
　　祖母小时候见过她，还知道她叫阿圆？
　　她和陆离差点成娃娃亲？

　　阿圆这个名字，明河本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而近些日子，又被频繁的提起，夹杂着一些烦心事。

　　“阿圆的手怎么这样凉？是不是穿的有些单薄了？”老人的声音带着急切和关心，明河心底传来阵阵温暖。

　　“祖母我不冷，我从小就手凉，没事的。”明河笑着安抚她。

　　“等下唤个太医来，姑娘家手凉还是要在意些的。将军府总是不缺补药的，你让景北给阿圆补一补。”后半句是盯着陆离说的。

　　明河觉得好玩，祖母明显对陆离不满，却又端着长辈的架子等陆离来哄，而陆离明显是习惯了祖母的性子，不遂心愿，也不反驳，殊不知这样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更让人气愤。

　　“孙儿知晓，定铭记在心。”陆离面无表情的回答，一幅我听见了但是我不做的样子。

　　明河有些纳闷随后又释然。

　　约法三章的内容之一就是孝顺宫中的祖母，然而在明河配合之后他却又开始拆台，原因不过是与祖母老人家一般幼稚，嘴硬而已。

　　没想到陆大将军还有这般可爱的时候。

　　明河能听出来的，祖母自然也听了出，正想张口训斥，就见门外来了一位太监，不是宫门口那位，看穿着和面相，地位不低。

　　“老奴见过老夫人，陆将军，将军夫人。”礼数周全，丝毫不怯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明河暗自打量着。

　　“齐公公快起，不知何时还劳烦你大老远来一趟。”
　　明河微微看向老夫人，依旧笑着，却像是戴上了面具，那刚刚呢？叫自己阿圆的时候，又有没有带上另一张面具？

　　“圣上一早知道将军进宫就在等着了，又怕打扰将军与老夫人，特意让我迟些再来的。”这话说的有些水平。一方面说陆离一进宫没去觐见皇上就来了这光扶宫，一边又说十分想见却又因不想打搅而吩咐下面的人晚些来请。

　　“你们去吧，阿圆留在这陪我。”齐公公是御前的人，见过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脑瓜子转的快，眼珠子一转就知道阿圆说的是谁了。

　　“圣上吩咐，将军夫人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