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解渴》乌菱

6、第 6 章

　　第六章

　　“我去睡了。”
　　不等家人应答，温承斯起身上楼，关上房门“咚咚”的声音宣泄着不满。

　　“我哥怎么了？”
　　温母：“困了呗，你哥犯困的时候脾气都不大好。”

　　温泽言剥了片橘子塞到嘴里，“我哥公司不忙吗？”

　　“弟弟要结婚，再忙也得把工作延后腾出时间，”温父擦拭完古董瓷器，推了下眼镜，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满意，“明天凝凝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买什么，别委屈了人家。”

　　“好，”温泽言无奈地应声，旋即，脸色变得贼快，“家里的财政大权一直都是妈妈掌管，我现在囊中羞涩……”

　　不等他说完，一张无额度的黑卡塞到他手中，温母笑得合不拢嘴：“拿去花，使劲儿花。”

　　而此刻的温泽言一心都是，他如果趁明天的机会，给自己换战车部件，会不会被妈妈骂呢。

　　-

　　温泽言在joy me待了半天，无聊到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正在和队友激烈开战，收到手机上方的弹窗消息。
　　「来接我吧」
　　他赶紧回了句：「好」

　　joy me的店主见他要走，把明天所有妆造的细节递给他过目。

　　温泽言只对车感兴趣，至于女孩子用的这些花里胡哨的衣裙，他一窍不通。
　　“看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把这些给我妈妈发一份。”

　　“好的。”

　　店主抢在前头拉开门，“二少您慢走。”

　　哼着歌到了地下车库，刚准备启动，车载屏幕上的国外号码让他把计划搁置。

　　房间中踌躇不定的温承斯，在出门和不出门之间徘徊。

　　他原本将工作推后，或者让程林交接，却还是有客户固执地非要跟他面对面谈。

　　电话那头，一道女声客客气气地询问：“温总，上周五谈的度假村项目计划，我们连夜赶制了新的设计风格，施工在即所以冒昧打扰，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聊聊？”

　　温承斯本要拒绝，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瞬间改口：“可以，晚上七点，茶作。”

　　“茶作”是一家咖啡厅的名字，也是京都唯一一家。
　　它位于繁华的市中心，楼上就是有名的钻石城，一个高档购物中心。
　　而Hillman，就在对面。

　　程林把车停稳后，看到后视镜中的温承斯陷入沉思，心里警钟拉响。
　　好不容易能趁弟弟订婚的时候休息几天，结果因为客户的需求被迫工作，想来也开心不到哪儿去。

　　刘思娜早早来到“茶作”，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看到西装革履眸色阴沉的温承斯，她赶忙起身迎接，嘴上叨念着抱歉：“实在是麻烦温总了。”

　　温承斯刚坐定，程林便问服务员要了杯咖啡。
　　“不加糖，谢谢。”

　　装订成册的计划书分为两份，接过程林递过来的金丝眼镜，温承斯快速翻阅的动作，多少有点敷衍。

　　不过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疲态在脸上显现，方才紧皱的眉心加深，浑身散发着强势的压迫感。
　　“不行。”

　　紧致合身的西装裙包裹着曼妙的身姿，外表看上去优雅知性，实际却是个性子急躁的人。

　　温承斯话音刚落，她原本端着咖啡的手指收紧。
　　“温总，上次谈的场景规划，我们团队加班三天连夜修改，您说不行，是哪个地方不行呢？”

　　女人一改客气的模样，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程林深吸一口气，目光不经意瞥向大boss那边，心道：这可真是第一个敢叫板的客户了。

　　温承斯一如往常般不愠不怒，他先是端起咖啡抿了口，而后耐心解释着。
　　“我知道你急于向家中证明自己，可如果不是因为父辈的关系，你觉得这个项目会落到一个小小的工作室上吗。”

　　刘思娜心虚地咽了口水，“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温承斯好言提醒：“跑偏主题，这是最低级的错误。”

　　“是是，”刘思娜赶忙翻看计划书，可她就算是把纸翻烂，也没瞧出什么门道，她对这份计划书信心满满，所以今天出来没叫上同事。

　　温承斯又抿了口咖啡，心思并不在此次的工作交谈上，他把头撇向窗外。
　　对面的Hillman餐厅，从他来到现在，一直都没看到熟悉的两道身影。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眸底原本的薄凉染上一丝欣喜。

　　-

　　周凝今天穿了件白色蛋糕裙，挎着一个还没有巴掌大的mini包，长发卷起来，柔顺的发丝熠熠生辉。

　　墙上钟表指向7点58分，温泽言像是消失了一样，始终不和她联系。

　　耐心被消磨殆尽，周凝忍着气，嫩白的指尖在屏幕上疯狂舞动。
　　「温泽言，你怎么还不来？」

　　放下手机后，周凝趁着空档翻阅准备好的协议。
　　她并不想跟温泽言来个婚后培养感情。
　　心被一个人填满，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又等了两个小时，周凝甚至无聊到睡了一觉，如果不是张维妮的消息震动声，她怕是要睡到明天。
　　而温泽言的微信消息依旧停在周凝最后的问话。

　　她把所有的可能都猜了个遍，甚至连温泽言出车祸的坏结果也列入在内。

　　或许……
　　周凝点了微信语音电话，直到自动挂断。

　　不放心的她又拨了温泽言的手机号码。

　　这下可真奇怪了。
　　电话那头，温柔的女声用中英文切换播报，一遍遍提醒她：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消失了？

　　而此时此刻的温家，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温母哭得眼睛都肿了，抽抽嗒嗒骂道：“兔崽子敢偷护照出国，一走了之逃婚，从今往后别想进这个家。老公，你快让人拦下班机啊。”

　　温耀廷在客厅来回踱步，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无济于事。
　　除了查到温泽言坐的哪班机出国，之后的行程是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确定，温泽言还会不会折返到另外一个国家。

　　三天后的订婚宴迫在眉睫，失信于人从来不是温家的作风。

　　正当老两口束手无策时，电梯“叮”的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们。
　　订婚这事，并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

　　周凝犹豫了很久，盯着通讯录上备注AC的那个电话，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呼叫。

　　这个号码她存了四年，虽然从未拨打，却一直被她放在通讯录第一位。
　　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应该不会随便更换号码吧。

　　周凝矛盾体附身，僵在半空中的手指微微颤抖，还没拨打过去她就已经心跳加速，脸烧得通红。

　　拨通后该问什么话，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再三考虑了下，最终放弃了这个询问的渠道。
　　心想：明天不就见到温泽言了吗，也不急这一晚。

　　结果，手指很争气地碰到了呼叫。

　　……

　　几乎同一时间，周凝按了挂断。
　　“呼出一秒”的提醒，让她无时无刻不在忏悔，做贼心虚地将手机调成静音，塞到枕头底下，缓了口气这才下楼。

　　晚间十点档是周鹤年的最爱，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守在客厅。

　　她有点饿，去厨房转了一圈，却只在冰箱里找到几盒酸奶。
　　为了人生中第一次初选，下定决心晚上节食减肥，廖阿姨居然真的没给她留一口吃的。

　　周凝猛吸了两口酸奶，拖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房子中尤为刺耳。
　　路过爹地妈咪房间时，听到里边争执的吵闹声，她还以为老两口又闹不愉快了。

　　砰砰敲了两下，周凝担心地问：“爹地妈咪，你们睡了吗？”

　　卧室中稀稀疏疏的声音过了几秒钟才停歇，房门打开一条缝，黎曼探出头，看她穿得整齐还化了淡妆，“穿这么好看，大晚上要出门？”

　　“温泽言放我鸽子，今晚不出门了。”

　　“不出门好，快去睡吧，”黎曼似在赶人，生怕周凝再多问一句。

　　“你和爹地有话好好说，别吵架啊，”周凝不放心，扯着嗓子提醒了一句，却只得到屋中沉闷的敷衍声。

　　把酸奶喝完，她瞥了眼枕头，害怕会有那个既期待又惧怕的来电，就换上睡衣去了浴室。

　　周凝躺在床上玩了会儿ipad上的小游戏，注意力转移后所有烦恼烟消云散，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说回方才那个来电，温承斯看到号码，眉头微微上扬。

　　房间中等待回复的二老以为他同意了，正要松口气时，却听他不紧不慢地回答。
　　“婚姻不能草率决定，爸爸妈妈，给我点时间考虑吧。”

　　见儿子如此为难，温耀廷就觉得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很不人道，“爸爸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就算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爸爸再想别的办法解决。”

　　温承斯嘴角挂着浅笑，“我会认真考虑的。”

　　这一晚，做父母的真是操碎了心。

　　温承斯从浴室出来后，看到空空如也的手机界面，失落和不解让他心情烦闷。
　　他倒是不知道，周凝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此时的周凝，姿势不太优雅地躺在床上，早就跟周公下棋去了。

　　一大早，周凝就被院子里汽车的轰鸣声吵醒。

　　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脑子稍微清醒时，才想起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她蹭一下起身，跑到窗户边。
　　在看到院中那辆熟悉的马丁DB9，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随手捞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心里盘算着等下该怎么收拾温泽言。

　　有几个人抱着礼服进了屋，在异口同声的“早上好”之中，掺杂了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

　　“伯父伯母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凝凝。”

　　温承斯今天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向来梳得整齐的头发肆意散开，慵懒又不失风度，和四年前辅导她课程的大哥哥一般无二。

　　周凝立在原地束手无策，低头看到自己的卡通拖鞋和卡通睡裤……
　　心中暗道不妙！她可不想让温承斯看到自己这样的形象。

　　可发展总是事与愿违。

　　“凝凝这么早就起床了！”周母满面春风，揽住她的胳膊，“也不知道换身衣服再下楼。”

　　周鹤年十分热情：“还站着干嘛，快进屋啊，小承来这么早肯定没吃早饭吧。”

　　“还没。”

　　“正好，我们家做得多，”路过周凝身边时，周鹤年换上严肃的表情，“凝凝。”

　　周凝垂着头不敢直视，听到爸爸叫她才“啊”了一声。

　　正好对上一双冰眸子，那从上到下的凝视，仿佛在打量着一件不太满意的礼物。
　　嘴角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周凝确定以及肯定，那是嘲笑。

　　笑什么，你晚上睡觉不穿睡衣啊？
　　换上乖巧的笑容，周凝柔声问道：“怎么了爹地？”

　　“赶紧上楼换件衣服，洗漱完下来吃早饭。”

　　“好。”

　　等所有人走了后，周凝蹑手蹑脚跑出门，偌大的庭院不见温泽言的身影。

　　“找谁呢？”
　　一道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走神的周凝随口回了句：“温泽言啊，这小子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可能……他不想娶你吧。”

　　“胡说，我这么漂亮谁不想娶回家……啊！”周凝最后一声是在看到放大的俊容时，失控喊出来的。

　　变声？
　　天赋这么高，怎么不去做配音演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