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84、是非

　　今天很难得地挤上了公交车的座位，虽然是末班车。她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窗边，面上是无法抑制的喜悦。兜里揣着的背包里面放着她的红色绒面荣誉证书。今天窗外的风景瞧着也格外宜人。手指搭在窗沿上打着节拍。
　　她不断回味着下午那一段时间。
　　在以为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是邵清和班主任给了她翻盘的机会。她如愿以偿拿到了第一名。想来，得奖是她这几年来最高兴的一件事。她有好久好久没感受过这种喜悦，久到差一点就认可自己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可期望的。
　　此时，夕阳正好，喜欢的人在身边，风光无限。
　　颁奖结束，班主任把她们俩都叫到了教务处。教务处已经有一大帮校领导聚集了，她俩毕竟还是半大孩子，见到老师总是容易紧张，特别是面对这一群人。他们脸上带着眼镜，看见班主任带着他们进来都齐齐往这看。邵清不自觉地捏紧了李亦然的小臂，两个人贴着墙站在离门不远处的墙边。段长走上前问哪一个交的mp3，李亦然不知道什么mp3，现场又只有她和邵清，她望向邵清，邵清的左手抬起。她也想知道这个mp3怎么了。只能来回在段长和邵清身上来回移动目光。
　　“你说是一个女生给你的，但你不能说是谁，是这样吗？”段长站在邵清身前，神色认真。
　　邵清点了点头。
　　段长盯着她俩瞧了一会，似是在思索，在难耐的几分钟内，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不说，这个mp3的真实性就有失偏颇。”他说话顿了一下，又看向李亦然，“她是你的朋友，也是本次事件的受害人，希望同学你能如实说出。”
　　邵清咬着嘴唇，李亦然在一旁看着她。听着他们的交流，这个mp3是别人给邵清的，邵清交给班主任，她们才能顺利找到李亦然的那幅画的。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李亦然把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个遍，这种场面下尽快说出来对她们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望着前方思绪放空，忽然想到一个人。
　　墙上的挂钟走表的声音在这间办公室听得清晰。
　　“你朋友的作品不能被证实，那么属于她的一等奖就会被收回。”
　　想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坐在公车上的李亦然仍是目光一冷。那时只觉得有些紧张，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段长所说的话是那么的尖锐，明明她们才是受害者被他无端一说倒像是她俩做错了什么。在听到段长说这话时，她喉头微动。班主任想说些什么，却被段长投去眼神，没再说话。她在这氛围中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审视的，办公室的氛围令人窒息。
　　“你们都到齐了啊。”有人开门，是校长。他一进来办公室压抑的氛围消减了些。
　　段长往边上稍微挪动了一下，给校长让出位置，校长问：“怎么样了？”随后瞟了两眼墙边的李亦然和邵清，轻轻笑了笑：“老年，你别对学生那么严肃，会吓到孩子们。”
　　段长没说什么，站得更边上了，校长走近了邵清，握住她的双肩说：“这件事情很严重。你只要说了是谁，”他侧头看向李亦然，李亦然站在一边凝重地看向他，他又继续说：“你的朋友和那个给mp3的人才能得到公平的处理呀。”
　　李亦然背在身后的右手把左手攥得通红。她听到邵清说出脑海中的那个名字。

　　她们一起从办公室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太低，脸色都有些苍白。还是李亦然先缓了过来，她看着身边面色不佳的邵清关心询问。
　　“你觉得我应该这样做吗？”邵清问她。
　　李亦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那间办公室里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仍旧只是一个孩子。明明只是问几句话，却生出些自己的脖颈暴露在狼口之下的错觉。她没有和邵清说起自己那时有多希望她尽快交代出那个人是谁，即使这会想起来，她依然觉得在所求面前自己的心思是有多么可鄙。她握着对方冰凉的手给了很书面的回答：
　　“交给老师们吧。”
　　在回宿舍收拾好东西后，两个人的状态才稍微恢复了些，她们又像过去那样背着书包走出宿舍大门，走在洒满晚霞的天际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