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28、春使来信

　　“然后呢？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关存宁坐在李亦然旁边，边吃饭，边吃瓜。
　　食堂嘈杂的环境没能阻止关存宁吃瓜的火热，不过一切在邵清坐过来的时候戛然而止。邵清好像比之前更腼腆了，李亦然看她坐过来脸上浮笑，只说了句好好吃饭。
　　邵清开口吐槽了学校的人，抢饭跟抢投胎似的，想吃啥没啥。连个鸡尖都没有了。
　　李亦然的餐盘里还有鸡尖，以前邵清不用说都会从自己的餐盘里夹走爱吃的菜，怎么在一起了，她反倒拘束起来。她无奈地夹起鸡尖往她的盘子里放去。邵清舔了舔嘴唇，一副小猫得到鱼后的傲娇模样。关存宁看着这一切，有点发晕。前两天李亦然来找她聊天，这两个人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宁宁，我觉得很迷茫。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应该。”李亦然不是那种会把愁苦写在脸上的人，她最常流露的是那种假笑。不论什么心情，她都挂着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可是任凭她怎么表现，关存宁也能感觉到那种失落。她这样的表现，让旁人心疼，可又插不进手，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在这种关系里挣扎很久，摇摆不定，想要安稳地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她抓过边上的落叶，盯着枯败的树叶上的纹络，“可我不甘心，不愿意别人同她那么亲近。”她把树叶折碎，丝丝作响。
　　关存宁并不能明白这是种什么感受，她没谈过恋爱，更别说两个女生谈恋爱。于是她插不上嘴，只静静地听着。她想起小时候养的猫，猫调皮，时常对她张牙舞爪，妈妈说要把它送给别人。她哭了，她说不行，抱着那只猫，但很显然没有人类思维的猫咪并不能理解，它把她抓的遍体鳞伤。年幼的时候听了很多童话故事，她想小猫总有一天听得懂她的话，明白她对它的喜欢。但是她没等到小猫理解人类，妈妈把小猫送走了。
　　她突感伤悲。
　　李亦然感觉到关存宁骤降的心情，有些抱歉地摸摸她的头。对她说：“我们走走吧，宁宁。”

　　回过神来，两个人叫上她要回宿舍了。李亦然和邵清站在前方一左一右，她们从来不牵手，她好像明白了李亦然和她挽手时的不自然。她站起身走到李亦然右边，三个人就这样走回宿舍门口，在大门口道别，她们不在一栋宿舍楼。
　　关存宁上楼后，目送李亦然和邵清的身影。她们两个从身形来看非常接近，走在一起。冬天的太阳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只在大中午能感受到那一些些。暖阳照在她们身上，她们并肩而行，走向照射不到太阳的阶梯，在此之前她以为自己会排斥这样的景象，但恰恰相反，她只觉得这一幕相当和谐。
　　即使前方不见阳光，是层层黑暗的阶梯。
　　她感悟到绘画的真谛，为了留住这些美丽。
　　一种由衷的祝福涌上心头，她只希望她的好朋友李亦然不再孤独。能付出爱，也能得到相等的爱。

　　李亦然和邵清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享受着此刻的寂静。她们过去各看各的风景，从没想到有一天能成为对方眼中的风景。这个时候，就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心满意足。可只是短暂的发现对方眼中的自己，两个人就又撇头，不敢再看对方一眼。面对喜欢的人时，第一感受不是欣喜，而是察觉到自己的自卑。
　　还是李亦然先转过头，她看着她发觉，两个人这样相似，把以前想说的却又不敢说的都说了出来，她终于有了底气，发现喜欢的人恰好喜欢自己时的底气。
　　“邵清，其实你很好看，你转过来。”说这些话在往常无论怎样都是说不出口的，甚至这一刻她仍带着些别扭，但她鼓足勇气，等着邵清转过身看着她，她低着的头缓缓抬起。那双好看的眼睛带着害羞向她投去目光，李亦然以怜爱的眼神回应她：“我身无长处，却能得到你的喜欢，我很高兴。”她将她看了个遍，这样光明正大的注视着她，还是头一回。邵清愣愣的，仍旧想要反驳些什么，“你不是身无长处的……”
　　李亦然看着她开心地笑了，却比着嘘声动作，“下面的话不许说了，我脸皮很薄。”
　　在这个有阳光的午间，李亦然在那一瞬贴上她的眉眼处。邵清的眉眼位置感到一阵嘴唇的薄凉。她的心砰砰跳动。李亦然又退回原地，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只是那样注视着她。
　　邵清望着她仍旧说完了下半句：“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