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6、冷暖

　　今晚就是社团的正式迎新晚会。李亦然靠在墙边心不在焉的听着课，笔在她的嘴唇与鼻间。下课铃响，邵清原本埋在书里的脑袋慢慢抬起，这是她的常用掩护——左手摊着书页，右手玩着手机，这样老师来的时候她也能迅速反应。邵清没像往常一样喊李亦然去食堂，甩了句话说她去找个人。李亦然一头雾水，其实她也不是很饿，自己一个人是真的不太想去食堂，她对邵清点点头，喊住了舍友一块回宿舍。她不太喜欢一个人走路，尤其在意那些三三两两一起走的人同她擦肩而过的时刻。
　　舍友们要去食堂，李亦然先回了宿舍。她心想还好就这一小段路。
　　她有思考过，是不是因为觉得独行的时候就像个异类。走在学校那条最大最长的通往教学楼的水泥路上人群和她背道而驰的时候，她和邵清感叹人好多啊。
　　她回到宿舍，宿舍这个时间是没有电的，只能靠着天还没全黑下来的那一点微光勉强看清。
　　她躺在铁板床上，晚风轻绕门，吹进黑暗的宿舍里。这一小会并不能睡觉，等下可能会睡过头。李亦然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上面并没有任何人的新消息。她打开邵清的对话框想问她去哪儿了。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么在意她的去向，还不准邵清有点私事了么。好像这么久也不是很了解邵清呢。她会去找谁。想来想去她只记得邵清的手机里有个经常聊天的对象但是并没有备注。聊天背景是那个女生的照片，五官长得标志，一副天真模样。但是李亦然不知道是不是她，她和邵清之所以能做成朋友，有一点就是因为她们都尊重对方的隐私，不轻易过问对方，也不随意翻看对方的所有物。她们尊重对方，能够理解对方。不过如果可以，李亦然希望她们都能对对方倾尽所有。
　　她拿上换洗衣物走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澡，省去了晚上排队洗澡的时间。

　　到了时间点，李亦然独自来到了美术社的教室，美术社的成员还是挺多的。进门学长学姐就招呼大家找个位置坐下，班上也有同学报名该社，除了知道他们的名字外，李亦然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来往。她挑了个角落坐下，临到出发前邵清也没有回她的消息。
　　“你也报名了美术社呀。”一道陌生但又在哪听过的声音。
　　李亦然抬头看见一张女生的小脸。她对这张脸有印象，这是刚入学那天搬行李的时候，她帮过忙的对面宿舍楼女孩。她应了声好巧好巧。
　　女生坐在她身边主动报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关存宁，你呢？”她撩着耳边掉落下的碎发。
　　“我叫李亦然。”李亦然看着她的眼睛回答，“高一1班的。”
　　“我是7班的。”
　　讲完这些似乎就再没有什么可说了。李亦然目光向前，看着多媒体上显示的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她的目光又移向门口，她想邵清也许晚点总会到的。晚间的灯光总让她生出不切实际的感觉，清醒又混沌着。
　　前面的学长学姐们积极地与大家交流着，这些需要交流讨论的世故上她并不热络。大家也各自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李亦然努力专注自己的思维，强迫自己认真倾听。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关存宁问候。
　　“没有。”
　　“结束了。我们一起走吧？”关存宁征求着她的意见。李亦然点点头。她坐在门边的位置，邵清一直没有出现。她站起身和关存宁一起离开美术社。不宽的楼道里霎时挤满了学生，她出神的没在意到关存宁勾着她的手。等到操场，被风吹的清醒的时候，李亦然才注意到关存宁和她搭在一起的手腕。她心下很微妙，忍不住问关存宁：“为什么要勾着？”这话说出来有些生硬，在关存宁的耳朵里听起来就是李亦然对此很介意。她撒手慌张解释：“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和朋友这样，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介意……”
　　李亦然忙回答：“没有，我比较少和我朋友这样，问问而已……”她和邵清从来没有过挽手这样的动作，她们之间常是各走各的。
　　“朋友这样很正常啊。”关存宁睁着大眼睛回她，眼睛闪闪的像只小鹿一样，她俏皮的又眨了一下眼睛，“还是我太冒犯你了吗？”李亦然当然是回答没有，她的朋友很少，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她高兴还来不及。关存宁拉起她的手说，“既然不是，那意思是我们从现在起就是朋友喽？”她带些隐隐的欢喜，李亦然看着她的眼睛心里不自觉柔软几分，肯定地说：“是的，我们是朋友。”关存宁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她拉着李亦然的手蹦了两步，背后是昏暗的操场，前面是微弱的路灯，暖光照在关存宁身上，李亦然十分享受于当下的氛围。
　　“阿然，你的手好冰啊。”关存宁对她说，她当下几乎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关存宁的手很温暖，她还是没有抽出，只是坦然地问了自己想问的：“除了冰，你有没有觉得很粗糙，磨痛了你？”她的手上有很多茧子，以前写字太用力，还有小时候玩单杠、洗衣服洗出的痕迹。过去也有人牵过她的手，第一句话不外乎是：你的手好粗糙。
　　“不会啊，冰冰的很解热。我手都要出汗啦。”
　　关存宁手心的温度其实刚刚好，李亦然笑着说：“又嫌冷又嫌热的。”
　　走在学校的操场上，李亦然觉着这会儿的氛围正惬意，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隔天，李亦然的桌子上出现一管护手霜。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饭团。附着一行小字：记得常擦哦。
　　她几乎没认出来那个饭团是什么意义，仔细端详以后，觉得这应该是她的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