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句话》以向北

24、迟来

　　殷淮看着他这个下意识的反应，心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许颂。”
　　半刻钟后，殷淮开口喊了他一句。

　　许颂刚刚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带着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殷淮这边。
　　殷淮几步走到病床边，又喊了他一句：“许颂。”

　　过了不知道多久，许颂才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殷淮微微蹙眉，还在想要怎么和许颂说的时候，许颂似有所感的转头往门口那边看了一眼。
　　看到沈翊的那一瞬间，许颂就知道，殷淮全都知道了。

　　只是许颂没想到楚柚也在这里。
　　看着许颂欲言又止，沈翊笑着说：“楚小姐，到饭点了，一起吃饭去吗？”
　　楚柚看向沈翊的时候，沈翊笑着朝她眨了一下右眼。
　　楚柚也不是个傻的，点头：“好啊。”

　　沈翊和楚柚走了之后，许颂像是有点反应过来了，看着殷淮，问：“你……来慰问员工？”
　　殷淮刚要说话的嘴突然闭上了，脸色很难看。
　　许颂浅浅的笑了一下，转过头说：“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那一瞬间，殷淮在许颂的眼睛里看到了讽刺。

　　“我真的没事，你在这儿待久了，陆导总是不满意的。”许颂闭着眼，喋喋不休：“而且你家里那位大概也不会愿意你一直和我待在一起的……”
　　殷淮突然对他的喋喋不休感到烦躁，“许颂。”

　　许颂听到殷淮喊他的名字，停了喋喋不休，转头看着他。
　　两个人认识两年多，这还是第一次，殷淮这么严肃的喊他。
　　当初他上课逃课殷淮都没这么喊过他。
　　殷淮三请他去音序未来他都拒绝了殷淮也没有这么喊过他。

　　所以，殷淮这是在生气吗？
　　许颂突然蹙眉，殷淮有什么好生气的啊，他又没说什么。
　　他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

　　殷淮喊了他一句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说了句：
　　“许颂，人心都是肉长的。”
　　“你不能把一部分人的邪恶和变态反馈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殷淮走了之后，许颂躺在床上，回想着殷淮的这两句话。
　　不知道想了多久，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难受。
　　最终苦笑一声，“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

　　殷淮在成为许颂的老师后，说是老师，其实就是一个给导师代课的助理。
　　许颂下课的时候还是每天去广场卖唱，时不时的也会接一些电影电视的群演、龙套来演。

　　殷淮每次来上戏上课，晚上都会留下来在广场上点首歌，每次都点同一首歌——《小幸运》。
　　后来，像是刻进骨骼的记忆，每次只要在人群里看见殷淮，不管他点没点歌，许颂都会唱《小幸运》。

　　大三上学期的时候，许颂选修课学了心理学。
　　许颂十分清楚的知道，在心理学里，这种反应叫“感觉的适应性”。

　　刺激物对感觉器持续的作用，使感觉器的敏感性发生变化。

　　从刚开始的不熟悉不适应到接受和容纳，需要一个过程，或长或短，一旦过了这个过程，记忆就会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对事是这样，对人也是。

　　于许颂而言，殷淮是这样的。
　　猝不及防的出现，阴魂不散的勾搭。
　　让许颂一点一点放下一身防备，去接纳他，去适应自己的世界里有殷淮的出现。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的那么近
　　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
　　那为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说许颂迟钝也好，说他慢热也好，这几句词他唱了700遍，都没有明白。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就明白了第一句话：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只是他明白的有些晚，他试图前进，追上殷淮的脚步。
　　但是殷淮用行动告诉他，他不会回头。

　　沈翊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许颂一个人。
　　头朝着窗户那边，看着万片乌云下透过一丝缝隙洒出来的一缕阳光，照在窗台的一盆小雏菊上。
　　那是希望，是生机。

　　有那么一瞬间，沈翊竟然不忍心去打破这份宁静。
　　“真的会有人不相信爱情吗？”
　　沈翊还在走神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许颂突然开口了。

　　沈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觉得呢？”
　　几乎在所有人眼中，沈翊最不相信爱情。
　　“是不是爱情的尽头都是利用和欺骗？”
　　许颂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沈翊沉默很久，之后“噗嗤”笑出声：“怎么了？这么消极？”
　　“看来还是殷影帝不够努力啊。”
　　也不知道许颂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没有转头也没有说话。

　　在所有人眼中沈翊都不相信爱情，但是偏偏沈翊知道，自己最珍惜一切情谊的存在。
　　爱情的尽头是利用和欺骗吗？不见得。
　　他见过太多的没有任何所求的爱情，也依然没能携手一生。
　　有些人一生相敬如宾，也依然一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你们认识了很久。”
　　这是在许颂以为沈翊不会再和他说话的时候，沈翊说的。
　　许颂看着云层慢慢盖住了最后一缕阳光，天空变得阴沉，像许颂此刻的心情，一直在压抑，难以言喻。

　　“久到……你甚至都不愿意离开音序未来。”
　　这是沈翊的第二句话。
　　沈翊说完这句话，许颂转头看他。

　　沈翊笑笑，拖了个椅子坐在许颂病床边，翘着二郎腿，大有一副“听哥好好和你说说”的意味。
　　“被我说中了吧？”沈翊的脸上带着常见的吊儿郎当。
　　语气里也带着一丝调侃。

　　“之前一直在国外，我没太见过你们俩相处的模式。”沈翊若有所思：“那我就说说这段时间我在横店看到的你和殷淮吧。”
　　许颂点头：“嗯。”

　　“他挺惯着你的。”
　　沈翊开头一句总结，开启后面的说教：“殷淮是殷家的最后一个孩子，上面有个姐姐殷漫，殷漫是标准的弟控。按理说，殷淮的性格应该是那种很难缠，蛮不讲理还很幼稚。”

　　“但是事实就是，他不是。”
　　沈翊话锋一转：“当然有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就在圈子里混，刚成年就接手殷氏，性格使然。”
　　“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在你面前的那个殷淮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殷淮。”

　　“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突然态度变得这么奇怪。”沈翊突然笑了：“但是我敢说，我刚回来的时候，你在殷淮面前很乖。”
　　“说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像是殷淮养的柯基。”
　　“乖的不得了。”
　　许颂：“……”

　　“殷淮好像……结婚了。”这是许颂在思虑良久，最后下定决心和沈翊说的事情。
　　即使是殷淮真的打算隐婚，他说出来不好，但是他还是要说。
　　因为这件事，让他不高兴了。

　　对于这一点，沈翊嘲笑过许颂很多次。
　　说他小孩子心性，有仇必报。
　　许颂也反驳过很多次，君子一言都能昙花一现，你还真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听了许颂的话，沈翊一愣，“结婚了？”
　　“那天殷漫来给我解释过是假的。”许颂点头，闷声开口：“但是之后殷淮给我看了结婚证。”
　　沈翊蹙眉：“结婚证？他和谁结婚了啊？”

　　“不知道。”许颂摇头：“我没有翻开那本结婚证。”
　　沈翊在沉默良久之后，突然笑着开口：“原来是怂啊。”
　　许颂：“……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不会拿你当哑巴。”
　　沈翊耸耸肩，“行吧，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结婚了是人家的自由。”

　　许颂轻轻点点头，“嗯。”
　　沈翊无奈的看着他，笑骂：“你还真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给我应下了？”
　　许颂不知所以的看着他，“不然呢？去骂街吗？”

　　沈翊噎了一下，许颂说的很对，但是他怎么就觉得哪哪儿都有问题呢。
　　沈翊干咽了一口唾沫：“那倒是也不用。”
　　许颂懒得理他。

　　当天晚上，沈翊就把殷漫约出来了。
　　殷漫其实很很忙，真的是忙的脚不沾地了，但是因为是沈翊约她，她还是出来了。

　　沈翊见到殷漫第一句话就是：“你很忙吗？”
　　殷漫把自己背的包放到一边，顺手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你觉不觉得你在说废话？”

　　沈翊笑得肆意，网上关于许颂和楚柚的消息在热搜榜上挂了一天了，到现在都没有压下去，看来真的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怕就怕还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沈翊沉吟：“遇到对手了啊。”
　　殷漫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站在一个很公平公正的角度上来问，”沈翊正了正神色，耸耸肩：“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你们会因此放弃许颂吗？”

　　怕自己表述不清晰，沈翊又补了一句：“我是指音序未来会不会放弃他。”
　　“你觉得呢？”殷漫抿唇，笑了：“而且，你说的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是指的哪里的公平公正？”
　　沈翊挑眉，知道殷漫这是有点回避的意思了。

　　过了几秒钟，殷漫又开口：“不会。”
　　不会放弃许颂。
　　就算他们有这个想法，在殷淮那里也绝对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