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生的岁月流年》蔚暖

35、第三十五章

　　默默，默默……
　　默默……
　　是谁在耳边不停的低唤，焦灼、难过得令她不忍倾听。
　　默默，默默……
　　又是谁这么亲昵的称呼她，紧握着她的手，安全、温暖。
　　周围是漆黑一片，恐惧如乌云一般覆盖着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了？她又在哪儿？
　　有孩童稚嫩的哭泣声穿透耳膜刺在心里让她疼得想要流泪，她想要伸出手去拥抱安抚 ，却如何也找不到孩子在哪里。
　　突然有光刺得眼睛生疼，她伸手去挡，在被光线吞噬的那一刹那，与天光交界处她又看到了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庞。

　　四肢百骸疼得如同被车轮碾过数遍，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小童言已哭得红肿的大眼睛。
　　见到她醒来，刚止住哭泣的小家伙又咧了嘴巴，手脚并用的往床上爬，声音带着嘶哑：“妈妈，妈妈……”
　　“小童言……”欧海默想要抱他，但打了石膏的手臂根本完不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唯有作罢。
　　“别动。”旁边的顾西白赶忙制止住她，把不气不馁的童言扯下来抱紧怀里耐心的哄、，“童言乖啊，妈妈正病着，抱你会痛痛啊！”
　　听到痛痛，小家伙立马乖了，抽抽鼻子搂住他的脖子可怜兮兮的扭头看病床上的欧海默，委委屈屈的喊：“妈妈……”
　　她这才觉得后怕，万一真有个什么，她的童言又该怎么办呢？
　　见她精神还好，有话要说的顾西白把童言交给季文示意她出去，病房里空了下来只剩了他们两个。
　　“尚封在你出事后迅速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是意外坠楼。欧姨和佟享筠也在第一时间赶回了国内，现在正在荻老爷子的老宅里，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欧海默点了点头，却好似并不在意这些：“阿白，我的东西呢？”
　　顾西白冷冷的看了她半天，在她无惧的回视中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微型录音笔：“你说的是这个吗？”
　　欧海默用并不大碍的那只手艰难的接过紧紧攥在手心里：“它没有摔坏吧？”
　　“没有。”顾西白把椅子往前靠了靠，握住她的手问，“默默你老实告诉我，这次是不是为了荻盈才要去的？这种事情只要告诉欧姨一声，根本连发生都不可能发生。”
　　“也不全是。”她淡淡笑了一下撇开目光，“盈盈想要尚封我就帮她拿到，扳倒了杨岳所有人的日子都会好过一些。”
　　“这些荻盈都知道吗？”
　　“你别告诉她。”欧海默哑着嗓子请求，“告诉她了她又要担心。”
　　“你这么做值得吗？”顾西白气急败坏，“就算是盈盈再重要，能比你的命还重要？”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欧海默开口，“我只知道，如果是我想要的，你们也会拼了命的帮我拿到。”

　　当天晚上，欧海默醒来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网络，欧芸和佟享筠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默默……”佟享筠坐在她的身边，温柔的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垂泪，“都是我和你小姨不好，明知道杨岳是个混蛋还把你自己留在国内。”
　　“佟姨！”她靠在佟享筠的身上像个孩子那样撒娇，“干嘛替我担心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一向冷漠的欧芸在旁边也红了眼，却改不了平日里冷言冷语的习惯：“让你不要惹事你偏不听，现在出事儿了吧？”
　　佟享筠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好友，轻转过来拍着她的背安慰：“你小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听说你出事儿后她马不停蹄的就从美国赶回来气势汹汹的到了荻家老宅。你也知道荻老爷子多疼杨岳，她当着荻老爷子的面儿就跟杨岳杠上了。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被吓坏了，幸好荻老爷子没有怪罪。”
　　欧芸把她从小养大，欧海默又怎会不知道她的脾气。她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看她，软糯糯的叫了声“小姨”，像个孩子似的撒娇，“疼……”
　　别说是欧芸，就连顾西白这两年间也再没见她露出过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她把头侧到一边流下泪来。
　　“臭丫头，怎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欧芸气不过推了她的肩膀一下，下一刻就把人揽到了怀里，“你要是出了事情童言可怎么办？”
　　“下次不会了。”欧海默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说，“下次我把他推下去。”

　　为了童言的安全，欧海默撤换了所有尚封内部的保镖却还是不放心，托欧芸找关系弄了两个退役下来的特种兵守在他的身边。
　　医院终归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将将能动就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大家领教过她的固执后反对无效，最终妥协。
　　杨岳在这次的事中受到了极大的牵扯，荻老爷子惩罚过后裁了他几项权力交给了荻家的一个远亲，远亲算是荻盈一派，回来后必将交权在她的手中，这次的事算是有了意外收获。
　　而此次事件中顾西白的从旁呵护也让两个人的绯闻再次甚嚣尘上，大小报媒传的有鼻子有眼，甚至再次怀疑起童言的身世来。欧海默见得多了，也就一笑置之并不甚在意。

　　被保护得周全的小童言睡了，香香的，如同从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欧海默看他睡熟后才让顾西白推着她出来，最近的一段时间恐怕都要以轮椅代步了，她身上的骨头还没长好，现在不能乱动。
　　开了电视又是帝都电视台的娱乐新闻，里面正通过时间链多方位无死角的剖析着他们的关系。她抱着牛奶杯看得呵呵大笑，指着电视机不可思议的问：“阿白，你说他们从哪儿知道的这么些东西？找小说家掰的吗？”
　　“或许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坐在她旁边削苹果的顾西白把苹果切成盛进瓷白色的盘子里递给她，欧海默犹豫一下，最终是伸出手去接住。
　　“有些事情我或许是没有发现，但对于我自己的心意却从来没产生过一点的怀疑。”她垂下头去拿削好的苹果，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神色，避免了太多直视下产生的尴尬，“阿白，你当最懂我。”
　　是啊，他最懂她，所以才从来不敢把话说得明白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这算是又一次被她拒绝了吧！顾西白笑笑：“你累了吗？我送你回房休息。”

　　伤好了又开始做复健，做完复健又开始练舞，等身体机能及演绎技能全部恢复时，居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
　　不闻公司的事情数月，在欧海默回到公司得知人事调动后，喜忧掺半。喜的是杨岳终于不再是公司的一把手，为荻盈的华丽归来铺好了道路；忧的是荻盈同父异母的弟弟，私生子荻昇却入主尚封，荻盈若想顺利接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当然，这些事情在很早之前荻盈就已经全部知道了。
　　没有了杨岳的阻挠，欧海默的生活稍显顺利了些。描写一代女皇武则天的华丽巨制《日月凌空》即将开拍，导演郝双晨钦定欧海默担纲女主角。由于要从武媚娘14岁入宫演到82岁去世跨越幅度较大，对于年轻的欧海默来说，大家都采取着怀疑的态度。
　　郝双晨却是一贯执拗的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结果定妆照一出，满座哗然。
　　不论是初为才人时的稚气未脱，还是登基为帝时的满身霸气，甚至是被逼退位时的垂垂老态，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她都把握的相当到位。在定妆照出来之后，一直以癫狂闻名的郝双晨甚至跑过去把她抱起来悬空转了好几个圈，这部大制作、大投入的豪华影片不禁让人更加期待起来。

　　为了保持住电影的神秘性，整个剧组的拍摄都被严密的隐藏起来。采访的记者除了能在不远处的高坡上取两个远景之外，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照片和新闻。
　　今日拍的是已为昭仪的武则天为求自保，掐死初生小公主的一场。

　　门外的守卫及宫女都被撤走，武则天推开门，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显得格外受宠。她提步走近，头上的金步摇随之摇晃,而此时的她却一脸痛苦。
　　摇篮里躺着她才出生没多久的女儿，裹在襁褓里正睡得香甜。她摇摇晃晃的蹲下去，手指颤抖的拂上女儿的脸。
　　如同嫩脂的肌肤吹弹可破，小婴儿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到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的女儿……”武则天的眼中迷蒙，泪水即将溢出，“你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丑陋的世上。”她的嗓音出奇的喑哑，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
　　修长的手指慢慢攀上婴儿的脖颈，她闭眼深吸了口气，睁开之时，却只余狠厉。
　　一秒，
　　两秒，
　　三秒……
　　“抱歉。”欧海默提裙站起来，冲导演举了个躬，“我还是下不去手。”
　　已经是第四遍了。
　　导演把手里的剧本一摔，气急：“欧海默，我知道你当母亲的心情，可这只是拍戏，又不是真让你掐死她。”
　　可是即使知道是在拍戏，也没有办法认真拍下去。这么脆弱的脖子，如果稍一不慎弄疼了……欧海默再次鞠躬：“抱歉！”
　　“算了。”导演泄气，“只拍上半身吧，找个手模替一下，掐死孩子的一幕用剪辑。”

　　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捂着繁复的唐朝宫装非常不舒服。下面没有她的工作，欧海默跑去隔壁的殿里找童言。
　　如今的小童言已经快三岁，正是爱到处跑的年纪。见到欧海默进来，“呼呼”跑着就扑了过去：“妈妈~”
　　“乖宝贝儿！”欧海默弯下腰去把他抱起来，在脸蛋上亲了亲，“有没有听季阿姨的话！”
　　“有！”说完，把手里的画塞在了她的手里，“妈妈，送给你！”
　　“真乖！”欧海默拿在手里看了看，高兴地又在他的脸上香了一口。
　　“拍得怎么样？”季文把小家伙从她的身上摘下来，递了个小电扇在她手里。
　　“还好，就是掐死小公主的那一场，我NG了很多次。”
　　“是吗？”季文皱皱眉，“你看着童言点儿，我去趟导演那儿。”
　　木质的门开了又合，欧海默抱着童言走到一旁的摇椅里躺下，闭目养神。
　　“欧小姐。”
　　欧海默愕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多出来的男人，一脸不可思议。也太神出鬼没了，她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欧小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叫焦子期。”
　　欧海默沉默着点了点头。就是他带来了关于童阳最后的消息，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欧小姐，关于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没关系，”欧海默试着安慰他，“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最后的半句话还未说完，欧海默看着他手里多出的那件东西，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她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在那一刻控制不住的划出了眼眶。
　　在他的手中，是一条已经又旧又破的围巾，上面有很多的绒球勾线，也早就褪了颜色。可是，欧海默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这是她千挑万选买给童阳，并在他离开时，亲手给他围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