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暗恋日记》一颗绿毛球

5、第 5 章

　　照顾猫咪是一件很治愈的事情，何况这是迟瑞的猫。
　　因为揽下临时铲屎官一职，我的摸鱼时间不再是打游戏和剪各种主题视频，而是串门到隔壁给嗷嗷待哺的猫咪喂饭换水，梳毛陪玩。平时看惯电子屏幕尤其是视频监视器的小窗口，注视对象忽然换成一团蓬松毛毛，眼睛与身心都得到极大放松。

　　午饭时间，我又打算去沐浴心灵，推开门却没看见习惯迎接我的元宝。
　　“元宝？”我唤了好几声，刻意戳猫粮袋子把它弄得悉悉索索响，往日元宝听到这声音就算赖着睡觉也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这次没有，客厅里昏暗安静，只有收获橙色暴雨预警信号的台风在窗外呜呜呜地呼啸不停。
　　我打开所有灯，逐一查看客厅、饭厅、厨房、厕所、客房、阳台，甚至连厨房水槽下的隐秘空间我都搜寻了一遍，一无所获。

　　我犹豫了一下，推开了迟瑞一直紧闭着的房门。
　　比起富有生活气息的饭厅客厅，迟瑞房间几乎是极简风格，只有一张放着笔记本电脑的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和一张床，一览无遗，没什么杂物和可供猫咪藏身的复杂结构。
　　深暗的墨绿色床单衬着暖灰色的竖条纹被单，让简约到近乎寡淡的空间有了温馨舒适感。但现在不是我欣赏迟瑞好品味的时候，我俯下身最后确认，床底干干净净，没有猫。

　　狂风透过飘窗闯入，高高扬起米黄色窗帘。
　　我把侧窗关严实，忽然福至心灵，转身大步跑去已经封网的阳台。迟瑞封网用的是一种模块化的软塑料网，每格边缘都用塑料捆条固定住，并不算百分百贴合。
　　暴雨借着风势，泼了我一脸，我顾不上挡雨，摸到靠近防盗网的那一面，塑料网重叠处有一道缝隙，元宝要顺着它钻到我家会很困难，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像溺水的人抱紧最后一根浮木，急匆匆跑回家里，“元宝！”

　　五分钟后，我泄气地坐下，掏出手机给迟瑞发微信：
　　“元宝不见了，我整间屋子找了一遍都没有”
　　“你房间也看了”
　　“你能看到摄像头记录吗”
　　“昨天晚上我去的时候还在的”

　　我等了一会儿，开始不确定，会不会是昨天关门的时候，它跟在我身后跑了？
　　左手食指侧面被我焦虑得咬下重重齿印，迟瑞还是没有回复我，我给他拨了个语音电话，立刻被挂断——这是正在忙的意思。

　　我没有养宠物的经验，更别提丢失宠物的经验，盲头苍蝇一样在楼道找，在不同楼层和楼道大喊元宝的名字。阴暗的回旋楼梯间里，只有我呼喊的微弱回音。
　　这样下去下午六点恐怕是交不了视频，我垂头丧气地道歉，客户不太高兴地给我放宽了时限。我打开相册，翻出元宝照片，准备制作寻猫启事，一想到元宝流落在外，被精心梳理的蓬蓬白毛就要变得邋里邋遢，我就鼻子发酸。

　　迟瑞终于给我回电话：“付小姐，我刚刚在忙，怎么了？”
　　“你看微信。”我没有办法给他再复述这个晴天霹雳，我怕我会哭。
　　“等下。”他开了免提，背景有异常嘈杂和高密度的琐碎人声，这几秒钟里，我像是在等待凌迟，已经预备好接受他的质问甚至是责备，毕竟元宝是在我代为照料期间不见的。

　　“看到了，”迟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依旧稳定，他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些的地方，背景杂音变小了，“你先别着急，家里是刮风下雨了吗？”
　　“橙色暴雨。”
　　“元宝害怕暴雨天气，会找地方躲起来，茶几底、沙发底、床底找了吗？”
　　“找过一遍了，”我也不死心，“我现在再去确认一次。”
　　“行。我正在翻摄像头的动态记录，应该还是在家，你别着急。”
　　我逐个确认迟瑞说的地方，都没有元宝的身影，听到他还在安慰我，只觉得更加自责。

　　迟瑞忽然问道：“客厅茶几桌面和抽屉中间的空位找了吗？”
　　“找了。”元宝偶尔会伏在这中间，我已经检查了很多遍。
　　“摄像头记录它靠近茶几后，就没有新的动态影像了。”
　　“真的没有。”我弯腰伸手，手掌只扫到一把浮尘和猫毛。

　　迟瑞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你把抽屉拉开看看。”
　　“抽屉是关着的，不可能……”我随手一拉，却感觉里头有很沉的东西，抽屉只拉出来一点点，这点位置也足够我看见，深黑色的木头抽屉里，一截白晃晃的猫尾巴。
　　“在抽屉里。”我如释重负，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元宝动了动，又往抽屉深处钻，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抽屉另一头冒出来，伸了个懒腰，它抬头安安静静地看我，跳上茶几，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臂。
　　我也安安静静地看着它。

　　“付云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迟瑞喊我的名字，语气接近温柔，“你哭了吗？”
　　我不想回答，走到茶几另一端伸手摸索，原来抽屉另一头的挡板与顶盖不是封死的，有很大一片缺口，只是限于光线和视线角度，成年人正常站立或者蹲下都很难发现。
　　我听到了迟瑞的轻声叹息，“别哭了，猫是我让你照顾的，就算丢了，也是我的责任。”他顿了顿，“再说现在已经找到了，比起哭，不如你先揍它一顿解解气？”
　　我想在摄像头里，我现在肯定像个又哭又笑的傻子，迟瑞总是有让我心情变好的魔力。

　　当然了，我不舍得揍元宝。
　　我把它抱在怀里狠狠地rua了一顿，“我喊你这么多声都不搭理，就看我着急，好玩儿是吧？”直到它呜呜抗议，拼命扭动挣扎，我才松开手。
　　窗外狂风暴雨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止的意思，元宝怕被我抱紧，又惧怕风声雨声，只好与我保持一米距离，静静趴着，尾巴一甩一甩无声地打在白瓷地砖上。
　　不用找猫了，我干脆把电脑和移动硬盘抱过来405办公，用剩下的时间争分夺秒干活，好挽回我“任劳任怨好沟通，耐心细致准交工”的业内口碑。

　　晚上的朋友圈信息流里，我实时刷到了迟瑞的新动态“圆满落幕”。
　　几十个人的合照，背景是某个国际电子消费品展览会的展位，清一色商务正装的人堆里，迟瑞也很亮眼，五官最端正俊朗，仪态最舒展挺拔的就是了。
　　一般而言，这类合照都会收到多方点赞，我决定悄悄混迹其中。

　　没想到这换来了迟瑞给我的第一条微信消息：“还没睡？替我揍元宝了吗”
　　“没舍得”我很谨慎地回复，在被窝里激动翻滚一圈，挑了几张最近拍的元宝可爱照片发过去，有元宝躺得四仰八叉翻肚皮的，有自带美瞳眼线趴在桌子底下装可怜的。
　　迟瑞回复得很快：“这谁的猫？我的猫没有这么可爱”
　　“元宝问你是不是有别的猫了”
　　“确实有，”迟瑞发过来一条短短几秒的视频，画面的黑色车盖上散落着许多泥泞的猫猫爪印，交叉出几条不一样的路径，最后终止在车顶，“停车场路过，喵喵开大会。”

　　聊天如同打球，得有来有回，而迟瑞无疑是个好球友，尺度节奏都拿捏得恰当好处。
　　我很快知道了他是某个智能机器人公司的销售总监，这周出差是去参加展会顺便给新的销售培训，而迟瑞则对我自由职业的无拘无束表达了羡慕。
　　我一放松，就开始琢磨他头像的元宝，这张元宝我没有保存，我戳戳头像，想放大存图，聊天记录里出现一行小字：“我拍了拍迟瑞的腹肌”。

　　氛围轻松的聊天界面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我很老实地澄清：“我没有！我想看看你头像来着”
　　迟瑞过了半分钟才回复我：“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