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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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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的房间,琥珀色的暗灯,静谧的孤寂,却能使她陶醉。
穿着她最爱的浴衣,墨绿凌乱地散落床上,纤细的手虚掩双眸,仿佛满室幽暗仍能刺痛双眼,另一只手腕上接驳着充满嫩红液体的喉管,床畔的电脑萤幕显示着进度。
这个放满电脑及仪器的杂物房,早就被她改造成私人办公室,还设置了一些保安系统,谢绝任何人踏入。
她从来没考虑过,最终可以得到什么,只知道无论如何,她都只许成功不可失败,即便最后会粉身碎骨。
工序完成的提示音划破沉默,粗暴地拔去接驳的针管,痛觉使她从回忆中抽离,针孔却因她的举动而扩大,附近凝聚起寒樱般的细碎光芒,随着光芒的聚集,伤口瞬间愈合。
房门被打开的声响引来客房内两人的注目,凌穿着简朴,全身肌肤都泛着微红,就像酒醉过后的性感尤物,却从踏出房门开始一直呆滞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凌?”淡紫双眸的主人担忧地轻唤她的名字。
下一秒,她已直伏在地上,原本坐在床沿的托雷拉起身旁的被子,包裹她纤弱的身躯,掩盖因单薄穿衣而散发的性感,将她抱到床上。
只是短短的几秒间,即使隔着被子仍然传来炽热的温度。
托雷问向零“可以帮我拿点退烧药过来吗?”
纵然没有失去意识亦敌不过疲劳,原本很想自己回到床上,结果还是出洋相了。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果然还不够格呢…居然被锥生君看到这副模样。”凌苦笑过后不消几秒便昏睡过去。
托雷从不知她在那房间里做过什么,只知道她每次出来的时候总带着倦容。
自从来到这学园之后,她逐渐变得开朗,欢容背后又隐瞒着多少秘密?
“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先出去。”
只要她不肯开口,他也只能沉默面对。
凌醒来的时候,发觉托雷不在房间里,眺望窗外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
换上制服回到班房正好是课堂的空档,她和托雷的座位被编排在锥生零的前一排,当她走近座位意外地得到冰山美男的问候。
“已经没事了?”锥生零的语气带点生疏,也没有正面看向她。
虽然很微弱,但当时锥生零已经察觉到她身上有血的气味。
大概是受伤了?他没有直接问及。
“嗯,完全复活了!”凌瞪大眼睛,装出精神奕奕的模样,微笑着坐下。
也许是昨天的疲惫还没消去,沉闷课题成为了她的催眠曲,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她才缓缓醒过来。
十七岁的圣巧克力日,课室里吵闹非常,学生们的情绪都很高涨,这天对凌来说是危险游戏开始的警报,伏在桌上的她却不忘偷听零和优姬的对话,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优姬不甘地问着“凌,那你打算送给谁?”
这种生活在幸福家庭才会过的节日,她压根底就连想都没想过,但被优姬这么一问,才下意识想起身后的人,这么尴尬的事她根本没可能做得到。
她皱起眉想了很久“我从来不送礼给别人的,抱歉呢!要让你失望了。”
这应该是最好的答复,这么烦人的事就不要去想就好了。
校内的女生开始聚集在月之寮门外,托雷为了准备接下来的工序必须要到校外一趟,凌则独自一人在校园中乱晃,沿途愁眉不展地胡思乱想,直到她发觉自己站在一个马槽的附近。
微风起舞,迎来一阵阵清新草香,树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鸟儿哼唱着美妙音阶附和,使她终于明了他待在这儿的心情,一切都仿佛在安抚她的不安。
她感慨地看着一匹白马“你就是莉莉吗?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呢!”
据她的认知的莉莉性格很暴躁,她试探性地步近它,看到莉莉没有作出不欢迎的反应,她便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它的脸。
意料之外,它竟然把脸靠在她的手上轻轻磨擦着,像猫儿撒娇般表示着友善,这样她才敢放松下来。
“真的很羡慕你。”她双手环上莉莉的脖子,与它互相依偎。
迅雷不及掩耳,忽然大雨滂沱使一切都变得湿漉漉,马槽里的马纷纷惊惶地嘶啼,但莉莉却未被雷声吓到,反而轻舔着她的脸,这时她才察觉自己软弱的眼泪。
“谢谢,你真的好勇敢。”
相比之下她却成为了胆小鬼,只能在渴望与痛苦中挣扎的她,主意已决抱着坚定的心情来到这里,但面对问题的时候却选择了逃避。
风雨声间隐约听到衣服的磨擦声,她戒备地看向身后“是谁在那里?”
门框虚掩着来人的身影,银发的男生渐渐踏进视线范围,凌连忙拭去泪水。
凌看起来十分平和“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才刚到,你呢?怎么跑来这里了?”
刚才她的举动经已全被他看进眼里,只是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会喜欢跟马说话,看着那忧郁和寂寞的背影,竟能令他体内的嗜血因子平服下来。
虽然有种慰问的冲动,但她似乎不愿被看到,他也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等一下还有事要做,先走了。”凌顿时如惊弓之鸟,紧抱双臂从他的身边匆匆走过,冒着雨逃离这场独处。
最初的时候以为只是她的任性,如同其他女生一样对他带着抗拒,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还有托雷对他提及过凌的事,不知不觉发现了一件事——她身上有着自己的影子。
总是藏着一大堆秘密,伪装快乐不想让别人担心。
托雷回到房间,意外地没看到凌的身影,只是伏在床上翻看派到元老院和猎人协会的监视者所写的报告。
正当他看得入神,外面传来钥匙的声音,门徐徐被打开。
“怎么湿透了?”托雷双眸间闪过一丝喜悦,却又骤变忧虑,语毕便替她准备替她打点。
“路走到一半忽然下起过云雨,连找个地方避雨的机会都没有。”
从托雷手中接过替换的衣服便走进了浴室,随便将衣服放在一旁,扭开水龙头任由冷水不停洒在身上,冰冷的触感唤回些许理智。
托雷,再也不要做多余的事了。
凌很想说出这么的一句,却始终无法开口。
过度的温柔,只会换来更多痛苦。
淋浴过后她没有待在房里太久,被独留在房间的托雷把玩着刚拿回来的电子笔记本,漫长的等待令他开始不耐烦。
月色朦胧,柔弱银光点点躲进心里,居高临下的瓦顶,从这里可以俯瞰学院全貌。
“你果然在这里。”托雷说着便坐到凌的旁边“谁又惹到你了?”
只要顺着心去走,不管去到哪里,他都能紧贴步伐。
托雷脱下黑色外套披在她身上,再递给她一瓶牛奶。
“没什么,只是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凌侧脸看向托雷,她接过后便将牛奶干掉,像孩子一样灿烂地笑着。
她穿好托雷的外套,起身伸了个懒腰“……谢谢,完全恢复过来了!”
从一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拼命地露出笑脸面对托雷。
一面绿覆盖视野,锈迹斑斑的千秋发出吱吱声看似摇摇欲坠,笑声伴随孩子们游遍此地,唯独身染血迹的绿发女孩狼狈地瑟缩一角。
年幼的托雷缓步走近那落泊的女孩,仔细打量在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瘀青,看似是与别人打架所造成的痕迹。
他在女孩跟前蹲下“你受伤了?”
蔑视意味的眼光扫过托雷“别接近我,对你没好处。”
凌厉得把托雷吓得微抖后退了半步,还差点失平衡跌坐在地上,才稳住便看到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双眸明亮却深邃得给人一种对世间所有事物都充斥厌恶的感觉。
眼见自己难得的慰问反被当成笑柄,立时青筋暴现“你…!跟我回去处理伤口!”
她倒是歪起脑袋轻佻地问“你凭什么要我听从你?”
托雷立刻接上“要是你不跟来的话,我就去报案说这里有个奇怪的不良少女受了伤!”
“哼…!谁才奇怪?忽然冒出来迫人跟你走的家伙!小心我跟悬警说你诱拐!
忽然一阵刺痛从耳边扩散,头昏脑胀,眼前的她身影交错,直到他大力拍落自己的脸上,朦胧视野才恢复过来便听见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喂!把球捡过来!”
托雷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她站在那个傲慢的胖子身后,一个反手锁住了他的举动,然后把健硕的手向上直拉,关节被扯脱的声响卡勒一声亮起。
她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回到托雷身边拉着他的手跑起来“逃!”
漠视身后悲鸣的人离开了小公园,眼前却依然一片绿油油,短短的乱发随风扬起,从墨绿末端滑落的数滴晶莹汗珠不经意擦过了他的脸庞,手拉手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东闪西躲地逃窜,确认已远离毕事的公园,走进了一条幽暗潮湿的小巷才放慢步伐。
两个人就像几个世纪没有呼吸过一样,不断使劲把空气吸入肺部。
托雷忽然指着她大笑起来,她短发凌乱、还是稀有的绿色,就像把一堆杂草放了在头上。
她双目一怒便挥出了小拳头,托雷见没可能躲得开便认命地闭上眼准备吃痛,压迫感径直地落在腹间,痛觉却迟迟未到,才睁开眼便看到拳头正停在腹前。
小手换了个姿势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肚皮“哈哈…笨蛋…!真的好笨!” 忽然换成是她指着托雷嘲笑,他不愤地看着她,然后又跟着一起大笑。
“托雷‧哈特捏特,我的名字,您呢?”
她忽然板起脸,淡淡目光从托雷的头上往下扫过,令他有点不自然地打了个冷颤。
“零…零‧萨克。”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笑颜。
冰冷锐利的杀意触发了警戒,两道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远处的喷水池附近。
“在看着这边。”
“嗯,那是玖兰枢。”凌沉着地回应。
三个月了,潜伏在这学院里的克罗诺斯依然毫无动静,目的企图完全不明。
“萨克家族的后人.…”玖兰枢正抬头看着他们,并以深沉的声线喃喃自语。
双方的对视如同暴风雨的前夕,只要其中一方微微做个小动作便会触发起战斗。
恰好有道甜美的声线在这时候打破了僵局。
“那个…凌!托雷!晚间外出很危险的!还有,可以请你们下来吗?”另一边的优姬向着屋顶喊道。
凌藏起杀意,面露微笑转向优姬“哎呢…让优姬担心了…”
话音刚落,托雷便不发一语抱起凌从屋企直接跃下,凌表现得十分顺从,安全着陆后又以仇视目光向玖兰枢的方向轻轻扫过。
“哈…?托雷…这莫非…?”
优姬看了看凌,错楞地指着托雷锁骨下的印记。
二人胸前相同位置有着不一样的数字刺青,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是萨克家的保镖刻印。”凌怕托雷会说错话便抢着回答。
“托雷是凌的保镖?”优姬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脸。
时间守护者也算是萨克家的保镖吧?
只是意义上有些许扭曲…?
托雷憋住心里的疑惑“对啊,理事长没提起过吗?”
“对啊!是吗,原来是保镖啊,难怪那么好身手。”
优姬仰望屋顶与地面的距离,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扳起脸看着凌“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你们又忘记在学校里不准夜游吗?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意识到优姬在说自己的凌连忙合掌道歉“抱歉抱歉…现在就回去了,所以,优姬不要生气好吗?”
“没…没什么,我才没有生气,好啦快点回去。”平常沈默寡言的凌忽然好礼却令优姬无所适从。
说起来她的个性会不会根本就是这样?
时而冷漠,时而热情,反复无常。
算了,反正想太多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凌仍然是会常常在夜晚站在屋企上发呆吧。
“看紧点就好…”优姬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催眠自己。
当优姬回过神来,跟前的二人已经走远。
小路上隐约传来细碎的对话声。
“对不起呢…”
——只是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怎么了?”
“要不是我的话,托雷大概还和家人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所以…”
“都过那么久了,你还在说什么笨话,况且那时候要不是有你在的话,我也已经死了。”
她从不承认是自己救过托雷,若那时候她没住过托雷的家,也许不会发生灭门悲剧。
只能让她从别的方向出发去想吗?
“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吧?” 托雷知道她不会轻易看开。
“也是呢!”
她再次笑开,这跟平常的不一样,而是一种令人苦涩的牵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