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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四章 ...


  •   ‘好狡猾呢,居然还有人会读唇,看来要给你们一点惩罚。原本还想让你们从三个月前的记录开始看,但既然你们那么想听到她的声音,你们再播一次录影带看看,内容很有新意的喔。’

      先是楞住“这…什么啊…”后是语句不清地喃语。

      只感到手里的东西被托雷抢去,接着是一阵布料的磨擦声,然后再次听到录影机读取带子时发出嗤嗤的杂讯声。

      刚才那些是三个月前的记录。

      微弱的喘息盘旋在幽暗的狭窄空间,终于再一次听到了属于她的声音。

      所有的事都很不对劲。

      那家伙是故意的,那简讯的内容清清楚楚告诉他们,对方能知道他们做过些什么,敌人现在正藏身于黑暗角落窥视他们的反应。

      犹如伸出魔爪的鬼魅般,没有触碰到她却一直伤害她,没有触碰到录影带却能使内容改变。

      白晰的肌肤下像藏着什么东西,颇长的突兀在皮肉间微细地起伏着,当它的起端慢慢地突起,末端便随之回复平坦,微丝血管被异物压迫得龟裂,经过的位置渗出血丝,形成一道稍红润的轨迹。

      不明的东西…正在她身体里胡乱游走,从肩膀迟缓地前进,经过胸前,不规律的左右摇摆使皮肤像被画上涂鸦,直到落在大腿上才有了停顿的迹象。

      清脆的叮叮声亮起,足下的锁链有了动静,似是被人牵扯着的拉紧。

      一分一秒的过去,漫游的异物与锁链幷没有停下,只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蠕动着。

      奇怪的物体再次向上游走,锁链那动静算不上是移动,它正在逐步扭动。那东西又再回到胸腔,断断续续的咳声响起,在闭禁的空间产生了回响,身体随着锁链旋转了好几个圈,喘息间加深了力度,脸容逐渐变得扭曲。

      然后,那东西不见了…

      她咳出了血…手在胡乱挥舞,似乎是想抓紧些什么,却又显得很无力。

      上一次看到录影带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这一点,他们只能看着她受伤。

      不管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

      锁链转动十几圈后,她的身体已被勒得紧紧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唇也摵得紧紧的。

      她在拚命忍住痛楚,不允许自己发出软弱的声线。

      画面像慢拍的镜头,双腿逐渐交迭地来,锁链没有停下的意欲,下身的形状受到扭曲,骨架碎裂引起的啪啪声连续不断。

      锁骨下的刻纹忽然突起,那怪异的物体在那里面…?

      ‘我…绝对…把你一起拖进地狱…哈哈…’她苦涩的微笑着,眼角划过泪光,笑声愈发响亮。

      几声猛烈的咳声取代了笑声,她吐出了一大滩黑血,大概是内脏经不住煎熬而破裂了。

      锁骨下的异物与四肢同时破开皮肤,透彻的红色折射出些许光映,从她的胸前探出头来,然后又缓缓地爬了出来,最后掉落在地上,依然在继续蠕动。

      他们终于看清在她体内乱窜的东西,它有着椭圆形的尾巴,蛇形的身体有着一间一格的关节,没有眼睛的怪物,浴血使它像蠕虫一样恶心,但从它身上反映的微光可确定它是金属制的机械生物。

      它的嘴巴叼着了些什么,黑红色的表面凹凸不平,血淋淋的肉球比它的头部大出一倍,还能清楚看到它在脉动,不管怎么看都似是内脏。

      如果是内脏的话,只有一个部位会有这样强烈的脉动——心脏。

      终于,停下了。

      那锁链停下了,但他们的心脉亦好像随之停止,看进眼里的画面变得更慢,那机械生物正在地上啃咬着她的心脏,一口一口的细嚼着,而被当成食物的一方却仍然在猛烈跃动。

      粉色的双瞳仿似快被白色赶走,落力地挣扎着,与她的距离像被逐步拉远,呼吸声变得遥远。

      胸前的破洞很快便愈合起来,沿着四肢间的尖刺不停涌出暗红的血,骨折的突起阻碍了伤口而无法痊愈。

      在她身后一直昏睡的蓝堂缓缓站起,从桌上取了一个长身的玻璃瓶,里面盛载着黑色的液体。
      明知她无法给予任何反应,仍然拿着瓶子递到她眼前晃了晃,慢条斯里地扭开瓶盖,微微倾斜了瓶身,黑色的液体沿着瓶口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肩膀上。

      锥生零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紧闭双眼别过脸,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他无法继续忍受这种刺激,但是滋滋声与低吟声却从耳窝渗入脑海,纠缠着他的心驱之不散。

      他知道那是什么,但不想去确认。

      “零……她…”托雷不如往常硬朗,而是带着颤栗的低沉声线,逼使零睁开双眼再次面对。

      视线再度落在萤幕之时,她的右半身几乎所有部位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被那黑色液体吃掉了。

      ‘零…’

      杂讯再次淹没她的身影,洪水淹没一切般的压迫感随之袭来,犹如处身深海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似乎被淹没的不止她的身体,沉重的感觉不断在他们心底蔓延。

      “……刚才…”在叫着他的名字。

      一直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的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思绪像被压碎的流体随着空气浮动,他原以为这种感觉已经没办法再加深,原来它可以在心里不停扩散,直到失去力量的不止是身心。

      要不是那时候说出了那个字,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我…”该怎办…

      明明紧握着自己的双臂,却感觉不到手的温度;明明知道自己还在呼吸,却感觉不到鼻息间的气流。

      一切、全部、所有感觉都变得朦胧,就像连灵魂都快要被抽干。

      哒哒…哒哒…

      托雷拿着刚从机器里退出的录影带往上抛接,反复的动作产生连续不断的声响。

      他一直以来都尽力安慰锥生零,但是这次他实在是连自己都无法安慰。

      是他的错吗?因为他违背了敌人的意思,所以凌才会受到这种伤害。

      不,这么短的时间没可能录得出那段影片,换句话说,那是之前已经录下的。

      那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她不肯逃走?

      【求求你…放了蓝堂…】是因为不想蓝堂受到伤害?

      不,要是不想他受到伤害的话,她大可以直接将蓝堂从那里带出来,特殊力量大都是有距离限制的。

      【明明是我的玩具】敌人会是玖兰枢吗?

      不,据凌留下的资料所描述的人格分析,即便是玖兰枢也不会说这种话吧,何况他们已经完全记不起蓝堂英…

      繁杂的声响不断,零终于按捺不住“吵死了!可不可以停一停?为什么你还有心情做这种事?她…已经…”他无法把自己不想去面对的那几个字说出口。

      “她是不可能死的!那身体有道术的力量,她没可能就这样死掉!”托雷咬出肯定的字句,但眼神却违背意志动摇。

      “你也看得很清楚那是什么吧!那家伙是认真想杀死她的!现在该怎么办啊…”

      无可厚非,那是腐蚀性的液体,就算有再强顽的复原能力,只要它能把她的身体完全腐化便足以把她杀死。

      托雷用全力把带子摔到地上“你闭嘴!你看到她死了吗?你怎么确定她是死了?一定是死了吗?”

      他看着地上的录影带,在刚才的撞击下居然丝毫无损,难道它并非普通实物?可能是用力量制造出来的。

      要是能知道那人所拥有的力量的确实类型,也许…

      要忍耐,无论如何都要忍耐,发生什么事都要忍下来,不能放弃,这一切都会结束,只是痛一段时间,上一世也试过,所以该早已经适应了。

      变成怎样都没所谓,只要忍得过…应该有机会再相见吧?

      这气味…这感觉…零…在这里…

      但是眼睛却疲乏得无法睁开,零真的在这里吗?

      嘭!

      一声巨响吓得凌瞪大了双眼,银光一瞬即逝,刺痛了眼睛,她眯起眼想寻找那光的源,却怎么看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有股异常的热度在侵占身体。

      眨了几眨,让泪水湿润一下干燥的眼睛,再试着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才发现有人正躺在她的跟前,视线沿着他的身躯游走,那人的手握着枪,一眼便认出那柄枪是血蔷薇。

      刚才的声响是什么?

      她连忙看向零的脸,精致的脸孔后方不远处有着枪伤造成的小孔,暗红不断从小孔涌出。

      “零…怎么…不…不要…”

      要是他死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所承受的又算得上是什么?

      以后该怎么办?所有东西都乱了…

      自从她擅作主张爱上了零,还多管闲事去了黑主学院,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零的身躯逐渐变成透明,直到消失于无形,慌乱的心亦变得平静。

      已经没办法想起这是第几次,最近的幻觉愈来愈严重,经常看到零在自己面前用不同的方法自杀,即便明知道那是幻觉,却无法抑制恐惧,只有在那幻影消散的时候才能得以平服。

      冷静下来方注意到眼前没有那张破旧的方桌,手边触感柔软顺滑,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双人床上,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稍稍动了一下,持续的酸痛几乎散尽,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

      她翻身坐起来,徐徐下了床,环视一下周遭,跟那个地牢一样是没有门户的密室,天花与地板距离甚远,棕红色砖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挂画下方的烈焰未有丝毫动摇,傲然亭立在与她身高一致的壁炉内。

      只要前行几步便会置身火海,恐怖的噩梦亦能画上休止符。

      火——最恐怖的存在。

      自出生开始便一直对火或是热都有着强烈的恐惧,她未曾遗忘那讽刺的熟肉香气、令人窒息的浓烟,还有身体被燃烧的痛楚。

      甩甩脑袋,转过身不看那令她害怕的东西,惊喜地看到一户窗,连忙走过去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却看到一片白茫茫,视线下移,景色依然被白色遮蔽,这里到底有多高?

      失望地靠着窗沿坐下,才想起身边好像少了个人,蓝堂不在这里。

      最初去到那个房间的时候,那个人说过他把蓝堂牵涉进这件事,是因为蓝堂帮了自己的研究,另一个原因是为了不让她轻易死去,所以需要蓝堂的力量。

      那个人终于放走蓝堂了吗?她是不是不用再受那种痛了?这儿是哪里?该不会是有人自作主张把她救了吧?

      如果是被人救了,她必须要回去那个地牢;如果是那人要她在这里,她必须要留下来。

      【看起来满精神嘛…】

      又是那傲慢的声线。

      【你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可以保持理智,可以把原因告诉我吗?】

      他只不过是想找到更多突破点去伤害自己,她才没那么笨去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变态。

      这种问题还是随便编个理由吧,微微张口,却感到一阵撕裂的痛,舔舔痛处才发现唇上早已干燥得结出层层角质。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们来换个方式进行下一个游戏吧!”

      这声线,无法抗拒…

      腰际突然被勒紧,低头一看,一道黑雾正环绕身体,暗色逐渐明亮形成了一双白晰的手,背紧贴在谁的怀抱里的感觉,温暖却恐怖…

      这气味,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放开我!”

      那是唯一的幸福,唯一的美好回忆。

      如果零…能在身边就好了…

      腹间传来阵阵锐利的痛楚与不适感,想踏地借力退开粗暴的怀抱却发现双足无法触碰地面。

      “不可以反抗啊…”

      不能反抗,只可以像玩具一样…

      下一秒已被摔到床上,还没平衡便马上撑起身想逃,却对上了来人的双眼。

      “不要…求求你…”

      这是第一次真的想逃,不管任何事她都可以承受,唯独这种事、这样的事,绝对不要发生!

      然而身体却违背理智地瘫软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衣服被人逐一撕破,时间过得好慢,对方的每个动作都有余影。

      【这样就足够了…】

      “求求你…停…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停下来…

      不要再破坏…对零的感觉…

      零是那么的温柔…不要用零的相貌…碰我…

      骚乱心灵的手终于停下“开‧玩‧笑‧的!真可惜…我对你这种恶心的女人没兴趣…终于看到你真心的眼泪呢…果然锥生零才是你的弱点,但是…我很好奇呢…你真的分得清楚哪些才是现实吗?”

      眼前的人渐渐化为黑雾,最后消失于无形。

      “可恶…该死…可恶!明明下定了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忍得住…但是…但是…”

      身体有零的记忆,那是真的存在过吗…?

      一直以来的幻觉都不只是看到,连身体也可以感觉到…

      所有能听到、看到、感觉到的事物,都存在虚假的可能性。

      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

      在自己的眼前自杀了数十次的零,会不会其实有一次是真的?

      零还活着吗?

      “……零…”

      以为只要有那晚的记忆,就可以继续支撑下去,但是那份记忆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模糊,甚至变得连真伪都没办法分辨。

      好想见他,要是现在零在身边的话,至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依赖?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在上一世的时候,零从来没真正的在身边存在过,当时明明还能支撑到最后都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在做什么…她到底在做什么…?

      “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很恶心…不管怎么摧毁…

      就算把内脏全都挖出来…或者是烧成灰烬…

      也没办法死去…

      「但是,我是真的杀了优姬,他还会原谅我吗…?」

      真的很恶心…从一开始就配不上他…

      那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的可能性…

      这副令人作呕的身体…根本没可能被爱…

      过去的三个月是真的吗?过去的三年是真的吗?还是其实一切都没发生过?他还活着吗…要是他已经不在了…自己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还存在吗…?会不会其实在那时候已经…

      会不会其实一切一切都根本没存在过…

      全部都只是幻觉…连自己的存在也…

      那团令人畏惧的火焰…消失了…
      那宏伟的棕红色砖墙…消失了…
      那承托着身体的柔软…消失了…
      那照耀着心灵的淡紫…消失了…
      身边所有事物都消失了…

      就连自己的双手…也没办法看见…

      周遭的事物幽幽暗暗,万籁俱寂,黑影像班渍般一点点吞噬着纯白,渐渐埋没了她的身影,想去捉紧,双手却无力得令人沮丧,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躺在柔软的床上凝望着天花,想想现在的自己,作息、三餐都定时,衣物有人定时替他拿去洗换,电子水瓶总是盛满暖暖的水,金属箱里常备两袋血包。

      他生活得很好,但是她呢?

      她经得住那样的煎熬,三个月以来都没有打算过逃走,是在害怕被人控制着的蓝堂受到伤害吗?
      到底事隔多久了?只记得那天浑浑噩噩被托雷硬拉着上了车,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没有窗户的地下设施里。

      她的房间位于总部的底层,以前的总部也是在地下建设的吗?

      好冷…过去的冬季她也是在这么冷的环境下渡过吗?那个房间也没有窗户,大概也是在地下,她也一定很冷吧。

      她还活着吗?还未有机会将心事一一倾诉,不想她就这样离开,这算是很自私吗…?活着只会令她更痛苦吧?当日是他冲动把她赶走的,所以她才会落在别人手中,才会受着那种痛苦。

      那个研究是不是为了自己?所以她才会把身体改造到那个地步,才会在那个地方无法解脱。

      托雷曾这样说过『紊乱没有意义,悲痛不能改变现实。』

      零自然明白托雷的道理,沉醉在痛苦当中并不能使她获救,他们只能默默的忍耐,直到找出突破点,他们才能作出行动。

      心中的痛并没有消减,只是不停以几何速度递增,直到心像被打了麻醉针,慢慢地失去了知觉,彻彻底底的绝望。

      想救她,却无能为力。

      她煮的饭菜,很想再吃一遍;怕热的埋怨,很想再次听到;靠近的心悸,很想再试一次。

      「但是,我当时没有相信她,她还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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