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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临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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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们同路么?”慕容矜拉了马缰,马儿在路上顿挫一下,他回眸,凉润视线落在苏治的身上,“这么巧?”
苏治被慕容矜的视线盯得喉头发干,他眨眨眼睛撇开视线,“...是...没有想到,居然能恰好同路。”
“你之前说你会些功夫,”慕容矜看着苏治,面上神情若有所思,“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慕容矜问完这个问题,才又突然想起苏治刚刚说了他十四岁,这个问题似乎不太恰当。
“又或者,你家里面是做什么的?”慕容矜换了个问法。
苏治的眼睫闪动一下,“家父在地方军里面任了一个小职。”
他说完之后便咬了唇,因为摸不准慕容矜接下来会再问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
但有点出乎苏治意料的,慕容矜只是轻轻点了下头,“那我们继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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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鸡叫三遍,已经旭日东升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临安府。
天边漫布彩霞,彩霞的边缘摇落金光,将临安府的城垣笼罩在一片祥瑞平和的色彩之中。
“到临安府了啊。”方宇微微仰头,看着巍峨高耸的城垣,轻声叹。
城门口排着长队,队伍里面都是打算进临安府的人。
“不是各郡县之间都限制人口流通了吗?”慕容矜略微有点讶异,“为何这临安府门前还排起长队来了?临安王在往城里放人?”
江淮微微摇头,但是唇边却带着笑,“多年不见,那小子的脾性倒是一点都没有改。”
“你和临安王很熟?”慕容矜转头看着江淮,目光有些锐利。
你和我哥也很熟,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后面这句话慕容矜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看着江淮的眼神已经带上一点探寻的意味。
江淮颔首,“先皇有七位皇子,临安王算得上是最不受宠的一位,他的母妃也去世的早,在宫中朝中都没有倚仗,所以早早地就藩了,临安府,挨着并州,算不上好地方,但是他的秉性志向倒是从来未变。”
就算只是一方小小的城邑,没有天时没有地利,黎言也用心地打理着这一块地方,顶着“各州郡之间限制人口流动”的压力也依然也收容流民进城。
京城之中两位权势最盛的王爷两军对垒,你死我活地争抢着那至尊至高的位置。而这个当年在上元宴时,独自一人对雪吟诗的落迹皇子,依然在莫非王土的偏僻一隅,践行着他以民为本的誓愿。
慕容矜看着江淮面上恬然扩远的神情,不言。
临安王的声名他也早有耳闻,此时皇权未定,京城中,乃至整个天下都动荡飘摇。此番江淮千里迢迢从凉州赴临安,恐怕不只是探望故人这么简单。
慕容矜看一眼城门口排起来的长长的队伍,沉默的在心里权衡过许多次,他抬眼,看着江淮道,“在此处排队,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能进临安府了,从凉州出发的时候,我与崔公子约定好,定然将你平安送到临安府。”
“现在虽然没能真正送你进临安府,但是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差池了。”
江淮了悟了慕容矜的意思,他面上惯常的云淡风轻挣出一瞬间的空白,“你们这就要回程了?”
这比江淮预想中早了许多,他原本以为他们总能一起进临安府,同黎言一起用过晚膳,好好叙上一番话,然后他们再修整一夜再走的。没想到刚刚到城门口慕容矜就提出了要回程。
江淮是有意想让慕容矜留在临安府的。
先皇崩殂,没有留下任何遗诏。京中昭王靖王两虎相争正酣,远在临安的黎言,同样作为先皇子嗣,为什么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去呢?黎言比起他的任何一个兄弟都不会差。
就是抛开皇位这个问题不谈,单讲临安府本身。临安府处在并州边缘,西北方向紧挨着凉州。现下并州匪患横行,而凉州以北,匈奴也正在磨刀蓄势,这两方的存在都对临安府产生了莫大的威胁。
临安府急需用人,能兵善战之人。
而慕容矜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信陵侯府遗脉,江淮与他的兄长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为人沉稳有谋,讲求信义,这是江淮一路上观察得到的结论。
如果慕容矜能留在临安府...
“嗯,我们还是想尽早赶回去,”慕容矜当然不会留在临安府,“早一点出发,路上兴许也就少一点波折,就能早一点回凉州。”
江淮知道,慕容矜他们肯一路送着他到临安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他再继续挽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江淮在心底叹一声,翻身下马。
苏治一时弄不明白状况,有些愣愣地看着江淮翻身下马,与慕容矜在愈盛的晨光中对峙。
江淮冲着慕容矜拱手,朝向他和方宇,分别深深一揖,“这一路上有赖二位照拂,江淮在此谢过!”
江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是个洒脱极了的性子,他知道慕容矜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了,便也潇潇洒洒送他们回程,他笑道,“都说大恩不言谢,江淮一介落魄书生,身无长物,也不苦留二位了。只是江淮进城之后可还有什么能帮你们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这话倒是正正好说到慕容矜的心坎里面去了。
这一路上以来,江淮虽然事儿不少,但是人倒也不赖,尤其是这路途最后城门口的一遭,让慕容矜对江淮的整体印象一下子又好了不少。
慕容矜微微抿唇,“倒是真的还有要麻烦你的事情。”
他们这就掉头回凉州,一路上没有驿站,这就还得需要江淮帮他们往阿姐那处寄一封信出去。
“可否麻烦你进城安顿好之后,往凉州寄一封信去报平安?”
“当然!”江淮答得爽快极了,“信上的内容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吗?还是就报个平安就行了?”
慕容矜沉吟一下,“就报个平安就行了。”
他说完之后,又蹙眉,不甘心似的,“再加上一句。”
江淮那厢正凝神仔细听着,“再加上一句什么?”
慕容矜握紧了马缰,扬眸看着正北凉州的方向,“速归,阿姐勿念。”
江淮不知怎的福至心灵就领会到了慕容矜的意思。
原来不是他不想留在临安府,是因为凉州还有个人等着他回去。
谁承想这回程终究是没能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