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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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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洛柔兰的话的,秦王妃便再次端详这少女面容,见其样貌果然过人,只是京中贵女她见过十之八九,这少女却是初次相见,并不知道对方身份。
不由招手让对方上前问话道:“你是谁家的女孩?”
颜成壁上前站到她面前落落大方道:“家父是刑部湖广清吏司郎中颜知文。”
说起这个名字,秦王妃就有点印象了,对方这几年常出入王府,是王爷手下常用的人,只是一些大事从不让他做,专让他处理一些吃喝玩乐的事情。
最近她就听说王爷有意那个颜知文去负责搜罗美人,而眼前,她看向颜成壁的眼中透着些审视,这少女到自己面前来难不成就是受其父亲指派存了别有心思?
她轻声道:“我记你父亲和管家的夫人只有一个嫡女?”
颜成壁知道秦王妃在探听自己的身份,当即也并不避讳道:“是我家长姐,前几年出嫁之后便随姐夫下江南了。”
秦王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知道了颜成壁是庶女,她对自己的猜测愈发肯定,反正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下属给王爷献女献妹的例子,她对那些人的丑恶心肠倒是习以为常了。
洛夫人在自己家里虽在乎嫡庶,可对外头别家的女孩却没什么意见,她只是看了着颜成壁后和善问道:“你是怎么和殿下相识的。”
颜成壁正欲开口,便被元明珠率先抢话道:“是在曹国公府上,我和柔兰跟成壁一见如故,而且成壁对佛法颇有研究,我便向她讨教佛法好去伺候母亲。”
秦王妃也是信佛之人,听见元明珠的话忙好奇的看向颜成壁:“你对佛法很有研究。”
颜成壁忙摇头道:“谈不上研究,只是从前身子不太好,被家里人送到庙里寄养过几年,做了一位师太的挂名弟子,学了几年佛法。”
秦王妃便随意问了她几句佛经,没想到她倒是对答如流,而且又有自己的见解,倒让秦王妃觉得她谦虚了些,又觉得她若是真在庙里长大,又怎么会是那种坏心思的人,不由对其生出几分好感。
入席的时候,元明珠地位尊贵,本不该和她们一桌,可她一向无拘无束惯了,谁也劝不了她,就和颜成壁洛柔兰以及洛家的其余几个姐妹一起。
用完饭颜成壁原想告别离开,却不见秦王妃的身影,问过洛柔兰才知道王妃头痛病犯了,故而被扶去休息了。
秦王妃头痛的毛病是一直有的,早年间王妃曾经育有一子,刚生下来就被立为世子,只是小世子刚生下来不足一月就夭折了。
王妃月中悲痛过度,又受了风,就落下了时时头痛的毛病,为此,颜成壁当时还特意向名家学习了按摩的手法,每次王妃头痛时都会唤她过去按摩。
于是她便对洛柔兰说:“我曾习的一些按摩手法,或许可以一试。”
洛柔兰看向洛夫人,洛夫人见她眼神真诚也不像说大话的人,又想到秦王妃每次痛起来都十分难受的模样便点头同意了,将人领到了秦王妃的面前,秦王妃只是虚弱笑:“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用你们多费心。”
颜成壁上前屈膝行礼:“请王妃让小女子一试,若是无用小女子甘愿受冒犯之责。”
她敢下军令状,秦王妃也不好再推辞。颜成壁让洛府的婢女端来一盆刚烧开的水,她只让人往里面加了少许冷水,因着天冷,铜盆里冒着氤氲热气,秦王妃起初不觉得有什么,可当颜成壁将双手浸在热水中后令她一惊。
“你这是做什么?”
“王妃别担心,只因我天生体寒,怕手温冒犯了娘娘,所以先热热手。”
只见她迅速将手从热水里抽身而出,虽然她动作很快,可秦王妃还是看见了她烫的通红的一双手,正想说话,却在她微热一双手搭在头上的时候止了话,原本疼痛难忍的头顿时如同浸泡在温热的水中,这少女按摩手法娴熟到位,果真让她好受了不少。
“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手艺。”
颜成壁在她身后轻声道:“从前在庙里的时候,教育我的师长也有头痛的毛病,所以学了这些手艺。”
“你倒是有孝心,不知道你的师长是哪位名师。”
颜成壁垂眸道:“不是名师,而且她已经过世了。”
秦王妃听见了她的回答一愣,很快道;“是我冒昧了。”
颜成壁摇头道:“没关系。”她又问:“王妃这个力度可以吗?”
秦王妃淡淡应了一声,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秦王妃觉得原先的头痛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了,她不禁满意道:“你这手法倒是好。”
颜成壁停了手走到她面前柔笑:“倒是也简单,只要找准头上几个穴位按摩就行了,其实施针也有效果,只是我并不会。”
秦王妃听了她的话倒是有些怔愣,之前在王府里她便是由自己贴身的嬷嬷在头上扎针,要不是今日和这个少女第一次见面,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她瞥向颜成壁的一双手,伸出手将她的手牵起来,少女的手柔弱无骨,滑如凝脂,本来也该如雪一样白,只是为了给她按摩在热水里烫了一会儿,导致如今看来有些红肿,她不禁有些怜爱的轻轻抚摸着她的手。
“你该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我丈夫是什么人,你不怕吗?”
怕。怎么会不怕。只是怕是没有用的,比起去怕某一个人,还不如先珍惜眼前的人。
只是这样的理由颜成壁自然不好说出口,所以她只是道:“柔兰姐姐喊您喊姨母,公主对您也很尊敬,她们待我都很好,我不能不知恩图报。”
“而且,虽然我没见过王爷,但是我觉得您和他是不一样的。”
秦王妃听见她这话倒是意外,除了意外还有一些感动,秦王摄政已久,曾经朝上还传过先帝的死和他有关的谣言,虽然如今大多数官员对其十分顺从,可到底还有几位直臣并不服他。
民间对秦王自然也多有不满,而她这个秦王的枕边人自然也少不了被提及辱骂,她有时候真怕,怕秦王踏错了路,连累了她也声名狼藉。
如今第一次被人将她和秦王分开,她心里自然高兴的,可她也不敢将高兴表露出来,只是轻轻拍她的手:“今天多谢你了,你先回去吧。”
颜成壁应下,这才退出去。
等她走后,秦王妃身边的婢女翡翠走到她旁边低声道:“王妃似乎很喜欢这位颜姑娘。”
秦王妃抚着自己腕间的碧玉镯子低声道:“只是看着顺眼罢了。”
“她今日为我的事也算吃了些苦,等今日回王府之后你从库房里找些治疗烫伤的药送到颜府去。”
翡翠刚想应下,又听秦王妃嘱咐道:“若是有王爷身边的人问起,你就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
翡翠明白她的意思,忙点头应了下来。
等颜成壁告别柔兰河公主回到颜府不久,忽的听贺氏身边的婢女来唤她,她正疑惑之际,便在前堂之上看见了今日在秦王妃身边的婢女翡翠,这才知道她是奉秦王妃的命令来给她送药的。
翡翠见到她关心问道:“姑娘手好些了吗?”
颜成壁点头笑道;“本来就没什么事情,还劳烦姐姐跑过来一趟。”
翡翠让身后的婢女将托盘交到望月手上道:“王妃吩咐的,我们做下人的自然应该服从。”
颜成壁眼神从那托盘上瞥过,知道是十分名贵的烫伤药,平常人家或许见都未曾见过,她没想到秦王妃竟然就直接送她一盒。
当即道:“那就麻烦姐姐替我谢谢王妃了。”
翡翠与她不熟,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同她寒暄,很快便向她告别。颜成壁目送翡翠离开,等她转过身,才看见贺氏从屋子侧室走出来,对方看她的神色莫测,忽的发问道:“你与秦王妃是何时认识的。”
颜成壁垂着头恭顺道:“并不算相识,只是今日陪在公主身边见到了王妃,王妃头痛犯了,刚好我会一点按摩手法帮王妃舒缓头痛,这才在王妃面前露了脸。”
听了她的话,贺氏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道:“你既然有这样的手艺,刚好我最近也有些不舒服,你有时间就来帮我也按摩一下。”
颜成壁乖巧应下,贺氏这才满意让她离开。
路上望月问她:“姑娘觉得太太……”
她话没说话,颜成壁却能明白她的意思,道:“你想问太太会不会刁难我?”
望月点点头,颜成壁看着天边道:“刁难与否倒也不重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也不怕。”
她唯一担心的是今日秦王妃派人送药给她的事会传到颜知文那里,颜知文这段时间在秦王面前广献殷勤,只是秦王却不肯重用他,让他在原来的位置停滞不前。
而亲弟弟一回京就做到了三品官,难怪颜知文急的焦头烂额。
这两人的纠葛其实也简单,从前读书时,颜知彦就比颜知文聪颖,颜老太爷在世时就疼爱幼子引发颜知文不满,后来颜知文中了进士,以为自己总可以胜过弟弟一筹,没想到几年之后的科举,颜知彦又得了探花,后面颜知彦娶了恩师的女儿,颜知文娶了国公府的嫡女,难免没有暗中比较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这些都是颜成壁自己猜的,她不敢肯定百分百都是真的,可十之八九却是又把握的。
若是颜知文知道今日的事,难免不会想通过她去搭线秦王妃,所以,她一定要死咬跟秦王妃不熟。
回自己院里路上,天上突然开始下起了雪,颜成壁望着天空洋洋洒洒落下来的雪,落在脖颈间一阵冰冰凉凉,飘在睫毛上,让她眼前白了一下,只是初雪易融,她眼前又很快清明起来。
望月担心她身体催促她快些回去,颜成壁却笑:“没关系,今日穿的厚,让我再玩玩。”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接住那些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融化,这才将手向下一覆,正要离开,却在不远处树下看见撑着伞的文澄明。
他今日只穿了一件靛蓝色长袍,隔着滚滚雪花,对方也正凝视着他。
她歪头,正要拔腿离开,却听见他喊了一声:“三表妹。”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对方在身后道:“表妹看见我为何要走?”
颜成壁转过身先屈膝给他行礼,等他匆忙回礼后她才道:“太太看重表哥,不喜我们接近表哥,成壁自然要识趣。”
听见她的话,文澄明心中有些苦涩,他将伞大半都遮在她头顶问:“如果姨母不说,表妹是否……”
颜成壁摇头:“纵使没有太太,成壁也不好缠着表哥。”
文澄明知晓她的意思,他们两个虽名为表亲,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更何况两个人年纪渐长,若是再贸然接触只怕会引人闲话。
“表哥不是住到府外去了吗?”
文澄明还是搬离了颜府,他虽然平时都听贺氏安排,但若是下定了决心旁人也是无法轻易更改的。
贺氏不同意他,他便求到颜知文面前,毕竟也不是亲生儿子,颜知文也不好反驳他,在颜知文的协同帮助下,贺氏这才同意他在颜府不远处的一处小宅院住下,只不过不是租赁,而是直接买下了,贺氏对庶子女斤斤计较,对自己的侄子倒是大方。
听见颜成壁主动和他搭话,文澄明神色中露出一点笑意,他将另一只手伸出来:“原先住的地方还有一些书,我怕小厮不知道,所以亲自来找。”
颜成壁看过去,果然见他手中拿着基本书册,她微微一笑道:“表哥好学,明年春闱高必定中。”
她笑靥如花,在渐大的茫茫飘雪中别有一番春色,文澄明的眼神扫过她黑亮的眸子,雪白的脸,最后停留在殷红的唇上,他十分克制将头撇开轻声道:“愿表妹从此顺遂。”
他将伞递给颜成壁:“雪大了,表妹撑着这把伞回去吧。”
“那表哥怎么办?”
颜成壁惊诧的看着他,文澄明笑:“我不怕。”
他主动朝后走了几步与她分开道:“表妹回去吧,别着凉了。”
颜成壁便撑着他的伞离开,走出几步路,她回头看文澄明还在那里,挺直的身子像一棵坚韧的翠竹。
又走了几步路再回头,翠竹上落了雪,却仍旧站在那里,像是在目送她离开。
她抿着唇最终撑着伞没有再回头,等回了院子探星她们忙迎上来给她驱寒,这个脱下她被雪水湿的披风,那个端来热乎乎的姜茶给她喝,不知情柳莺举着她的伞问道:“望月姐姐出门的时候没带伞啊?”
望月看着颜成壁不说话,颜成壁的视线从那把伞上扫过,她淡淡道:“路上有人给我的,你拿去晾干后好好收起来。”
柳莺应下便拿着伞出去了,颜成壁坐在温热的炕床上,努力回想文澄明之前看她的眼神,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她知道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敢肯定,文澄明看她的眼里有情的。
若是仔细想来,文澄明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成婚对象,为人清正善良不说,家世也算清贵,若她还是前世的这个她,必定巴不得嫁给这样的人。
只是如今的她却看的太多,她知道她是绝无可能攀上文澄明,她要是敢把主意打在文澄明的身上,贺氏一定会跟她拼个鱼死网破,更何况是文澄明还有亲生父母,那样的家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这样的庶女进门。
所以她便从没有把心思打在文澄明的身上,却没想到文澄明先对她动了情。不过好在文澄明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回避态度那么坚决,他大概也不会再想着她。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忐忑,她将来到底会嫁一个怎样的人?
她的未来,到底还能否继续由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