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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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后再见颜成壁，是在莲湖别院西边的湖心亭中，少女款款而来，上穿一件白色暗绣竹纹交领长衫，外头罩着一件淡蓝无袖短比甲，下面露出象牙色素面马面裙，虽然仍旧素净，可颜色清新但到底比昨日那沉闷的百衲衣好些。
她招手让颜成壁与她同坐贵妃榻，问她早上吃了什么，颜成壁轻声道：“用了银耳莲子羹和几样点心，味道实在很好。”都是宫里头的御厨所做，自然味道差不了。
曹太后点头又想到她不吃荤腥便嘱咐：“往后跟我一起用饭，我会叫厨子做了几样清淡荤菜你尝尝。”
“我知道你吃斋念佛，可如今你年纪还小，若是只吃素恐怕对身子不好，等你日后长成了继续吃斋也可以。”
颜成壁应下，曹太后的视线停留在她发髻中的碧玉簪上后叹道：“没想到她最后把这个簪子留给了你。”
颜成壁伸手拂过这个簪子问：“这是师父送我的生辰礼物，说是从前她母亲所赠。”
“是。”曹太后眼中似是怀念，“我母亲有两支，一支给她，一支给我，等一下你就会见到另一支。”
颜成壁正和她说着惠安师太的旧事，她听得一时伤感，一时怀念，一时欢喜，又一时惆怅，讲故事的人心里自然也是十分的复杂，正这时外头婢女进来禀话道：“明珠公——”
冯嬷嬷咳嗽了一声，那婢女忙的止住了声，然后道：“明珠小姐来了。”
颜成壁只当没听出她这差点露馅的称呼，只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曹太后，冯嬷嬷让那婢女退下，曹太后笑容不变看着颜成壁道：“昨日里说过的，我那个小女儿这就来了。”
“母亲，母亲。”
颜成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远处岸边迅速走来，片刻之间只见明珠公主已经到了面前，身着一身红色骑装，头发像男子一般梳成一个圆髻，中间只简单插着一个碧玉簪，比颜成壁记忆里记忆里更天真娇俏，但神态却一如始终的高傲。
颜成壁眼神掠过她发间的碧玉簪，总算明白曹太后刚刚话中的等一会儿是什么意思了。
她暗地打量公主，明珠也暗地里打量她，来时就被嬷嬷提醒，说是姨母的弟子在这里，她自然知道母亲有一个妹妹的，只是多年前不就亡故了吗？还没等她想明白嬷嬷又说：“在莲溪别院里太后娘娘不是太后娘娘，公主自然也不是公主，公主也得小心点别露馅了。”
唱戏，多好玩的事，她一向最爱好玩的事，当即便答应下来。
如今见着母后身边站起来的少女，却不禁失言惊讶对方的美丽，对方抬头微笑露出多情清亮的一双眼，其中柔情无限让身为女子的明珠公主都不禁心中一跳脸上火热的很。
她当即坐到曹太后身边问：“这位妹妹是谁？”
曹太后笑道：“是你姨母的弟子成壁，来给我送些东西，在此小住几天。”
颜成壁点头道：“小姐叫我成壁就好。”
明珠公主颇为豪爽的摆手道：“叫什么小姐，我叫你成壁，你叫我明珠就好。”
颜成壁迟疑的看向曹太后，曹太后笑道；“看我做什么，这是你们女孩家的事情，自然怎么随心怎么来。”
颜成壁点点头，这才屈膝和她见了礼：“明珠姐姐。”
元明珠起初没反应过来，理所应当的享受她的行礼，后面母后给她使眼色，这才想起如今她不是公主，颜成壁给她行的礼也不是给臣给君的礼，而是姐妹之间初见的礼仪。
当即有些生疏僵硬的与她回礼：“成壁妹妹。”
行完礼她这才如释重负朝颜成壁道：“许久没见外客，礼仪都生疏了，妹妹别嫌弃我。”
颜成壁忙摇头，就连前世她做到秦王侧妃的位置到了明珠公主面前也只有站着的份，如今公主与她见礼已经让她受宠若惊，哪里还敢嫌弃。
曹太后见她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印象不错，当即便让她们两个自己玩去，颜成壁来得及和曹太后告辞就被明珠公主拉着离开了。
曹太后望着两人渐去渐远的身影摇摇头笑：“你说，两个人的性子要是换一下多好。”
冯嬷嬷捏着她的肩膀笑道：“咱们公主生来尊贵，活的肆意潇洒些才好。”
曹太后听后点头心想这倒是真的，若是乖巧柔顺的代价是每日陷在虎狼窝不得安生，她倒宁愿她的明珠永远像如今这样。
“颜府的事怎么样了？”
冯嬷嬷点头道；“颜府最近采买奴仆，咱们的人也已经进到里面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夫人对颜姑娘可真上心。”
曹太后幽幽道：“不上心又能怎么样？是我对不起妙月，她死后又只拜托我这一件事，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到底还是宅院妇人争宠的阴私手段，她在后宫见识的还少吗？于她而言，这些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也只是只求一个心安罢了。
元明珠只觉得自己和这位新认识的妹妹一见如故，她谈天对方能跟她说上些天文星相，她论地对方也能讲些地方上的异闻给她听，若是说起四书五经对方也能接上，不禁让元明珠诧异：“妹妹到底读过多少书？”
颜成壁轻声道：“书读的不多，只是读的杂了些。”
元明珠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在谦虚，她书也读的杂，却也没她这般什么都懂。她瞥见颜成壁发中的碧玉簪，知道与自己的是一对，一时只觉得与对方更加亲近，当即便道：“好妹妹，从今你就是我的亲姊妹，你瞧我们的簪子都是一样的。”
颜成壁没想到明珠公主竟然是这样的性子，从前只觉得对方高傲尊贵，没想到如今却是如此的天真单纯。
她也回道：“明珠姐姐真心待我，我也真心待明珠姐姐。”
元明珠只觉得和颜成壁待在一起畅快极了，她虽然同龄的伙伴众多，可个个都是奔着她身上尊贵的身份与她交好，她知道她们一个个都想从她这里捞点好处，虽然疲于应付可她却仍选择了假装与她们亲昵。
只因为她年纪小却也知道皇帝在朝堂处境有多艰难，她天真的想着自己与这些贵女交好，多多少少能从她们口中得知些朝臣的宅院之事，若是有那么一两件对皇兄有用，便也是值得的。
元明珠拉着颜成壁在湖中央泛舟游玩，小小一叶扁舟飘进湖中央莲堆边，元明珠对着颜成壁道：“现在时候晚了，若是妹妹早些来便能和我一起同游莲池了。”
颜成壁看向湖中那堆已经枯败的残荷，只是笑：“一季有一季的好处，如今这样的天气正是凉爽。”
元明珠说这倒也是，又看着颜成壁有些苍白的面孔问：“妹妹身子不好。”
颜成壁点点头：“从小身子就弱，叫姐姐笑话了。”
元明珠只摆手说无事，往日里她是最讨厌那些扮柔弱的贵女了，她们面上柔弱但暗地里打骂起丫鬟来却是一个比一个狠，如今面对颜成壁她却只觉得心疼，心想也不知道成壁妹妹身子有多不好？若是还可以，她还想叫她同她一起骑马去。
元明珠活的肆意潇洒，颜成壁正看着湖景远山发呆，忽的闻见一股淡淡的酒香，瞥过头才发现明珠公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酒壶开了封小口喝着，明珠对上她的视线笑：“妹妹别告诉我母亲，她一直不爱我喝这些东西。”
颜成壁点点头道：“姐姐喝，我不说的。”
“妹妹要不要也喝一点？”
“我习佛，吃不得酒的。”
她这样说明珠公主也不好再劝，当即自顾自的喝起酒来，不多时她竟然就说起胡话来了，更甚至站起来要在船上转圈圈，颜成壁看着她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总算知道为什么曹太后不准她饮酒了，酒量小，酒品差，喝了岂不是就要出事嘛。
小船因为她的动作有些摇晃，外头摇橹的婢女忙道：“劳烦颜姑娘照顾一下我们主子，别让她乱动，不然就要出事了。”
颜成壁忙应下，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把她搂在怀里道：“明珠姐姐别闹，与我睡一会罢。”
她这一说明珠也听话不再乱动，就这样靠在她怀里睡着了，颜成壁低头看向她俏丽的面庞微微叹了一声。
没想到公主实在与众不同，和她记忆里的印象大相径庭，却也更加可爱。
船靠岸的时候，明珠公主还在安睡，几个婢女将其从颜成壁身上扶起至岸边的软轿上，其中一个婢女上前笑道：“劳烦姑娘照顾我们家主子了。”
颜成壁只微微笑：“是我应当做的，你们快带明珠姐姐回去吧。喝了酒可别受风，容易着凉。”
那群婢女显然也怕有什么万一，告别颜成壁就匆匆离开了，颜成壁对着迎上来的探星道：“走吧，咱们也回去吧。”
回去她练了会字，将一本看了一半的经书又读了数页，时间一晃也到了午后，午后明珠公主醒了酒后便来找她玩，先是说起自己不该醉酒在颜成壁面前失礼，又说起颜成壁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颜成壁愣了一下后道：“是自己做的香粉，明珠姐姐烘衣服的时候往熏笼里倒一些，衣服上就会染上香味了。”
说着便让望月拿盒子装了一些出来道：“姐姐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明珠公主闻着是一股淡淡海棠花香，也不刺鼻，不说有多好，但到底别有一番感觉，当即便让婢女们收下了，自己也回赠了颜成壁外头难得有的名贵茶叶，二人来往之间更加交好了。
颜成壁在莲溪别院的这几日，白日里明珠公主带她四处游玩，晚些时候她便去继续给曹太后讲自己与师父之间的事，为避免曹太后伤怀，她就专挑几件有趣的事情来讲，讲惠安师太平日里做什么，吃什么，每到这时曹太后的眼中总会闪过一些怀念之情道：“和小时候一样，她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些。”
回去路上与明珠公主结伴而行，公主知道她会看星星，便指着天空问：“启明星是哪一颗？”
颜成壁把启明星指给她，公主当即拍手道：“这下我便认得了，回去告诉兄长，看他还怎么笑话我。”
她又一次谈论到皇帝让颜成壁一愣，虽然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是颜成壁的心中还是十分疑惑，疑惑皇帝的喜好与她的喜好之间是不是太多相似了。
从前曹太后说皇帝钟爱海棠花，如今明珠公主说皇帝有时候也会在摘星阁望着满天繁星一看就是许久。
莫名的颜成壁心下一跳，她想如果自己趁现在多了解皇帝的品性和喜恶，将来是不是对自己也可有用些?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觉得一定会派上用场的，只是看着身旁单纯无知的明珠公主到底有些愧意，自己却是要利用她了。
她讲起家中的兄长说对方如何如何好，明珠公主听了也不免道：“我兄长也好，诗书礼仪都是首屈一指的，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和他见一见。”
颜成壁听了只想还是不要再见了，毕竟前世她就是因为皇帝死的，被射向魂魄的那一箭到如今都令她记忆犹新。
今生只求不再见，就算见了，也祈求不要再惹出祸端来。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明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