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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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除夕宴散了之后，天子不胜酒力被内监扶回乾清宫休息，其余的的皇亲国戚也尽相离开，只有宫内的一些太妃陪着太后去畅音阁看戏。
当今天子因为年纪尚小，并无封赐妃嫔，先帝在位时的后宫倒是充盈，但当初先帝驾崩之时未生育的年轻妃嫔都被送入永福寺清修，所以时至今日留在宫内的大多都是年老的太妃太嫔。
戏班子的领班捧了戏本子到曹太后面前，太后只是随手一指道：“就唱《玉簪记》吧。”
老领班领命便下去安排了，等戏的间隙曹太后低声对身旁的孙太监道：“陛下可歇下了?”
孙太监答她：“谈忠华刚才遣小亭子传话来，说已经服侍陛下喝了醒酒汤睡下了。”
曹太后皱眉道：“叫乾清宫内的人都警醒些，免的陛下半夜需要人伺候时都没有人在。”
孙太监应下，便下去安排了，剩下三个宫女围在曹太后身侧，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终于锣鼓一响，台上的戏也开唱了。
开场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曹太后就见到一年轻妇人娉婷近到身前拜下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娘娘金安。”
抬起头来是很端庄美丽的一张脸，曹太后正疑惑之际，身边的惠太妃道：“太后，这是永昌郡王妃。”
永昌郡王妃洛氏是惠太妃的侄女，更是当朝吏部尚书的嫡孙女，惠太妃早就在宫宴散时接到洛氏递过来的消息，所以现在特地在曹太后面前提醒引见。
曹太后显然也记起了永昌郡王妃和惠太妃的关系，当即笑道：“起来吧，前吴王那么多儿子，倒让我忘了。”
先帝那一辈兄弟共七个，其余六个亲王个个子嗣众多，只有先帝前头生了六个公主和一位皇子，可大皇子年幼早夭，等到五十岁的时候才和太后有了当今的天子，六十岁的时候和静太妃又有了三皇子，只是三皇子生下来口不能啼哭，是天生的哑疾。
永昌郡王妃起身后坐在了曹太后的下首笑：“我才嫁入吴王府的时候也迷糊呢，大半年了连家里的妯娌叔伯都没认全，太后如今不认识我才正常。”
曹太后见她年纪极年轻，言语行动之间却落落大方，可见家里家教是极好的。
她心头一动问道：“郡王妃家里可还有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永昌郡王妃正愁不知道怎么向太后提起家里妹子的事，如今听太后主动问了心里自然喜不自禁。但面上仍然端正道：“我是家里最大的，下面还有一个嫡亲的妹妹和弟弟。”
曹太后起了兴趣道：“你还有一个妹子?”
“是，我家小妹柔兰，今年十四岁，样貌品性比我还好上许多。”
惠太妃也跟着道：“柔兰那孩子我是见过的，品性的确不错，只是性格沉静了些，比不得她姐姐这油嘴滑舌的模样。”
永昌郡王妃听了脸一红道:“姑母尽会打趣笑话我。”
曹太后见她两个亲昵也不觉笑道：“你尽说她，哀家觉得她这性子可和你像。”
话罢顿了后又道：“我倒不拘束那么多，女孩子只要落落大方我就喜欢。”
正这时，台上《玉簪记》演到琴挑那一段，华灯阑珊下的陈妙常美丽动人，潘必正也是倜傥端正，二人一唱一和，将那旖旎婉转的气氛挑动了起来，曹太后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戏台子上，只是认真望着台上二角不再说话。
永昌郡王妃瞧见这景象心里着急起来，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惠太妃拉住摇摇头，她瞧见惠太妃的模样当即也不说话。
只等这出戏唱完太后銮驾离开了她才挽住惠太妃的手道：“姑母刚才怎么不让我继续说了。”
惠太妃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这人事事都好，就是性子急躁了些，你当真以为太后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永昌郡王妃惊讶:“您是说太后都知道?”
惠太妃点头道：“太后不说话就是有自己的考量，你刚才若是贸然说话，只怕惹来太后厌烦。”
永昌郡王妃听了后当即抚着心口道：“还好姑母提点我，不然就误了柔兰的大事。”
惠太妃笑道：“不算什么大事，过几日你进宫，让柔兰也跟上，到时候太后自然会召见她。”
永昌郡王妃忙应下，惠太妃这才派人送她出宫回永昌郡王府。
……
又几日正是大年初五，永昌郡王妃携了自家妹子进宫，入了惠太妃的宫室却只见惠太妃面色不太好坐在紫檀围屏罗汉床上，她看见永昌郡王妃只是招手让她过去。
永昌郡王妃带了妹妹过去，一齐行了礼，然后坐在了宫女搬来的两张红木靠背椅上。
惠太妃打量了好久方才道：“好几年未见柔兰了，之前还以为你在哄我，如今见到才知道她相貌性情实在是一等一的。”
叫柔兰的少女身形婀娜相貌秀美动人，听了这话也只是柔声笑道：“姑母才是一等一的，柔兰在家里常听祖母念起姑母当年是如何名动京城的。”
惠太妃笑：“没想到你也如今也和你姐姐一样油嘴滑舌了，净说些讨人开心的话。”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笑意一收淡淡道：“只是如今不凑巧，你们见不到太后了。”
听到这话，柔兰暗暗松了一口气，永昌郡王妃却睁着眼睛问：“姑母这话怎么说?”
惠太妃摇头道：“除夕夜里，陛下发了急症，太后如今正在乾清宫日日看顾着，你们如今去只怕讨太后不愉快。”
永昌郡王妃听后口不择言道：“陛下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实在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听了永昌郡王妃的话惠太妃眉眼一凛冷声道：“闭嘴，头先还夸你识大体，如今却连这样大不敬的话都敢说了。”
永昌郡王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忙跪下道：“是柔梅的错。”
柔兰也跟着安安静静的跪在了姐姐的身后。
惠太妃摇着头道：“我不管外面是如何谈论陛下的，但在我这里，上面是太后，太后上面是陛下，别的什么人我是一概不放在心上的。”
她口中那位“别的什么人”永昌郡王妃不敢想是谁，但她知道惠太妃在宫里一向与太后亲近，当今陛下更是被她看着长大的，自己刚才那番话实在是触犯了对方。
当即讷讷应下道：“是。”
惠太妃又看向自始至终都平静的柔兰，她忽的问：“柔兰，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柔兰被点后愣了一瞬，但很快笑道：“柔兰只希望陛下龙体快快安康，好让太后和姑母开颜。”
惠太妃看她看了许久，半响才道：“我也累了，你们出宫回去。”
永昌郡王妃应下，这才带着柔兰告退了。
待她们走后，惠太妃才淡淡道：“你出宫去给母亲递口信，就说柔兰的事就此算了。”
身旁的宫女道：“太妃是不满意柔兰小姐吗?”
惠太妃摇摇头：“你没看出来吗?她的心根本不在这宫里，既然没有这个志向，何苦让她再进宫来受罪?”
她语气幽幽道：“洛家有我一个困在这里就够了，何必再葬送另一个。”
宫女应下，便下去安排去了。
……
“妹妹，妹妹”
龙床上的少年紧闭着眼睛急切呼唤着，曹太后抓着他乱舞的手红着眼睛道：“稷儿，妹妹在这里。”
“明珠，快过来。”
十三岁的明珠公主很快就走过来伏在床边轻声道：“皇兄，明珠在这里，皇兄别怕。”
元启稷睁开眼睛，看见那美丽少女眼神一黯，他低声道：“不是你。”
明珠公主是天子唯一的同胞妹妹，不是她能是谁?
明珠公主嘟起嘴不满道：“那皇兄说谁?清平?贤珠?还是宣城?”
她把后面比他小的公主统统说了个遍，只看见元启稷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都不是，是个没见过的妹妹。”
他的话令明珠公主后背一阵发凉，她有些胆怯的看向一旁镇静的曹太后。
曹太后让宫女带明珠下去后，自己端过宫女递过来的药碗柔声道：“稷儿先起来把药吃了好吗?”
元启稷睁开眼睛坐起来道：“母后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他低声道：“这段日子我总做梦，梦见一个女孩子喊我哥哥，可我醒来总是记不住她的模样。”
曹太后吹着药汤的动作一顿，她轻声问道：“那你梦见她，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元启稷的眼里透出些许迷茫道：“梦见的时候开心，但是梦醒的时候不记得了就不开心。”
曹太后怜惜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沾染上了什么病症，亦或者是叫什么给缠上了，可他是大梁的天子，什么样的东西能够缠上他?
可她也知道他这样的症状是万万不能能让旁人知晓的，毕竟如今朝野中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的秦王。
忽的想起一个人，她是亲眼见过对方能力的，如果问这个世界上谁还能帮助自己的儿子，除了她之外曹太后再也想不到别人。
曹太后叹气道：“母后有一个法子。”
对上元启稷希冀的眼神，她轻声道：“你把药喝了，母后告诉你。”
元启稷听了她的话忙把药喝了，曹太后这才屏退四周宫女太监道:“徐县齐城山上莲台寺主持惠安师太，曾经师从名道淮阳子，有探听未来过去的能力，多年前她落发为尼隐居齐城山不理俗世之事，所以世人鲜少有人知道她的能力。如果你去找她，她必定会帮你。”
“母后既说她不理俗世，她怎么会帮助我?”
曹太后沉默许久，最后幽幽道：“因为她是你的姨母，稷儿，她是我亲妹妹曹妙月。”
曹氏双姝，冠绝朝京。曹国公长女妙莲自小养在德安太后身边，后嫁太子为东宫正妃。小妹妙月少小离家拜入名道淮阳子门下，十五岁始归，又五年，妙月病故，太子登基，妙莲为后。
元启稷心中默念着曾经摆在他龙案上密文上的内容，曹太后以为他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可他从出生起就是大梁的太子，做了十五年的太子，从小就被父皇和几位阁老在身边耳濡目染浸透政治心术，他若真的是稚子，如今龙座上坐的只怕就不是他了。
只可恨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他皇位的秦王，让他如今只能暂以懦弱形象示人，暗地里再寻求对抗之法。
他眨眨眼睛，一双漂亮多情的眼睛拨动着曹太后柔软慈母心肠，她问：“你有什么便都问我吧，总归都该你知道的。”
他没有问其他的，只是问了一句话：“母后，想不想姨母?”
“母后若想姨母，儿臣愿代母后去拜见姨母。”
听了他的话，曹太后沉默半响然后叹息一声，她从发中拔除一根玉簪交到了他的手上：“这一支你拿去，她见到这支簪子，些许会念些旧情。”
元启稷低头，碧玉簪顶红宝石艳的惊人，他知道这是曹太后最珍爱的首饰，从他有记忆里她发髻中就常有这一支簪子。
从前他以为是父皇所赐，如今看来，却是母亲闺中旧物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妹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