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夏》浅雏

5、心事

　　小区里幢幢楼房亮起暖光，星空明亮，万家灯火和星空点点汇集一处，像一片永不湮没的星海。

　　初檬和许吟盛同坐在桌子的一边边，许吟盛正安静的吃饭，慢条斯理的，跟古装电视剧里的翩翩公子一样。

　　而一旁的初檬和他是完全两副不同景象。

　　才不到一会儿，初檬就放下碗筷，跑到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遥控器。

　　她打开电视，薄唇动了动，正张开嘴想询问许吟盛，问他想看什么。

　　她想到今天自己放的话，内心表示绝不认输。
　　把嘴闭上，自顾自在历史记录里找了半天，找到前面几天看的一部电视剧点了进去。

　　电视剧画面放映出来，初檬低头继续吃饭，刚把一块色泽味匀的肉夹到碗里，就听见电视里传来男女主劈头骂脸的吵架声。

　　她抬头看的时候余光不慎瞥到许吟盛，发现许吟盛也正抬头看着眼前的的电视剧。
　　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满脸写着“两个傻子”。

　　就你自大，就你孤傲。

　　她看着电视剧里两人吵架的情节，女主角决心要和男主角闹掰，电视屏幕投射出的光打在初檬水润的眸底，折射出几多水花。

　　她就要忍不住哭出来，吸了一下鼻子，把呼之欲出的湿意压了回去。

　　许吟盛听见身边人的动静，斜眼瞥了瞥，很快收回视线。

　　初檬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一眼就能沦陷的。

　　其实很多人都分辨不出她的眼型，甚至可以说她的眼包含了所有眼，具有非常大的感染力。

　　此时蕴藏着水的眼，更让人怜惜。
　　眸子里藏着一处池子，满池的水仙吸引贪痴，光是看一眼，就会陷下去，曾深陷泥潭的人怎敢驻足观望。

　　终是后者认了输：“垃圾剧情。”

　　垃圾剧情，还给人差点整哭了。

　　初檬听到他开口，就知道他认输了，心软下来：“还行吧。”

　　她初檬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正认真看着屏幕，不一会儿，低下头，耳根红了些。

　　初檬有些好奇电视剧里播放着什么内容，竟然让他脸红。

　　她头刚准备转过去看电视，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挡住视线，他的手抵住初檬的脸，，看起却像在轻轻抚摸，像是一对热恋中情侣。

　　气温上升，暧昧溢满整个房子。
　　暧昧抵达眸底，心里。

　　世界似乎静止，剧情停止，房子里什么声音都也没有，唯独有对方抑制不住的猛烈的心跳声，清晰可听。
　　像是要撞破心脏，冲出来一样。

　　少年手上独有的温度蔓延至她的脸上，热烈，滚烫，靠得这样近，少年身上淡淡的洗发露和沐浴露味飘到她身边，她整个人一瞬间被爆发的柯尔蒙包围住。

　　须臾之间，蔷薇般的红从她的脖子延伸至脸颊，再到耳朵，红得能滴血，她的心跳“砰砰砰”的。

　　小鸟就快要挣脱束缚。

　　两人的大脑都宕机了几秒，洗手池里的水被震的滑落下来。

　　许吟盛反应快一拍，另一只手赶紧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然后迅速的把手抽回 ，手里的温度不再是他的。

　　是他们的。
　　他们共同的。

　　许吟盛没有过多的解释，一贯的冷静，拿起碗筷，淡淡道：“安静吃饭。”

　　初檬看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和她的窘迫完全不同，也太丢脸了吧。

　　之后吃饭的时间里，她一直拿着手里的筷子戳着碗里的饭，时不时许吟盛还提醒她几句，她都是“嗯”“哦”几下，心不在焉的回答。

　　最后，她一口饭都没吃进去。

　　等许吟盛收拾好碗筷，她跑去厨房看他洗碗。

　　她看着许吟盛游刃有余的把那些东西洗干净放进去，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的人。

　　她似乎想到了以后。
　　她以后也想找一个这样的人。

　　但以后是以后。

　　天气晴转雷雨。
　　窗户被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得“哒哒哒”的响，随着雨滴汇聚一处滴落，许吟盛也离开了。
　　他没有听她妈的话陪她。

　　她关好所有的灯，迅速跑到房间，洗完澡后，整个房间都溢满了沐浴露独有的香味。

　　她带上耳机，放起了歌。
　　雷电交加，她攥紧手指，心里一遍遍默念没什么好怕的，但心跳说不了谎，她非常紧张。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会莫名的害怕。

　　她把灯打开 ，一瞬间橙色的暖光包围了整个房间。
　　初檬不停的按着手机上加大音量的按键，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但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睡不着，她就打开学校的论坛去看帖。

　　跟蓝璇说的一样，几乎全是许吟盛的消息。

　　她刷到一张照片，图中的许吟盛站在操场上，似乎刚上完体育课，汗涔涔的，发梢的汗珠随着他的下颚线低落至白如雪的脖颈，他正看着眼前的女孩笑了起来，嘴角不自觉漾起的笑，是真实的笑，温柔，烂漫，勾人。

　　那个女的正是今天她遇到的，林楠笙。
　　她抬头看着许吟盛，眼睛里充满了光，雪白的天鹅颈被勾勒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配文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我磕的CP是真的。

　　而这个角度像极了抓拍。

　　她刷着评论，几乎都是被般配霸屏。

　　一朵云：沃艹，“美玉”鲨我，两个也太般配了吧。

　　可爱小兔子：这不是上完体育课，校花美女送水给“美玉”嘛，当时我还想拍的来着，结果没带手机，太谢谢姐妹了，图取走了。

　　Beat：我听好多人说他们两个很早就认识了，而且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美玉”我老公：楼上的，当然真的了，我今天被教导主任留下来的，所以回去的晚点，结果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笑得可开心了。

　　爱吃冰棍：楼上的，然后呢，然后呢，跪求后续。

　　“美玉”我老公：结果，一个不知名的小丑去搭讪，给了“美玉”一杯奶茶，“美玉”给了咱校花，来回循环，那杯奶茶最终还是到了那位不知名的小丑身上。

　　爱吃冰棍：哈哈哈，我磕的CP果然是真的，莫名心疼那个不知名的小丑一秒钟。

　　我爱绿色：楼上的，心疼啥，我也看见了，虽然只是一眼，那个“小丑”长得简直没法和我们校花比，她自作多情罢了。

　　直角边：啊啊啊啊啊啊！！！！我也好想谈一场恋爱啊！老公太帅了啊！

　　初檬最后干脆不看了。
　　小丑？不知名小丑？

　　水色般的眸里燃起了一股火。

　　窗外的雨停了，她内心的火却越烧越大。

　　她点开和许吟盛的对话框，很快打好字，也很快就发了出去。

　　许吟盛刚洗完澡出来，细碎的头发还不停滴着水，他正擦着头发，看到屏幕亮了一下，单手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对话框。

　　看着信息，他眸子一深。

　　CM：许吟盛。
　　CM：我明天不和你们去学校了。
　　CM：回来也不用等我了，这几天都不用了。

　　许吟盛不知道她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但刚刚他回来的时候明明都好好的。

　　莫名其妙。
　　可能是心情不好，又拿他当出气筒了吧。

　　他轻笑了一下，抬手编辑对话。

　　初檬看着对话框，屏幕亮了一下。
　　SL：？
　　SL：病发了？

　　言外之意：你又搞什么鬼？谁又惹你了

　　CM：以后我不跟你们上下学了，听不懂吗？

　　SL：有气别处撒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CM：我没有生气。
　　CM：还有，我在郑重的告诉你，你眼瞎了吗？

　　SL：你无不无聊？
　　SL：神经病，一天到晚发脾气
　　SL：……

　　完了，火烧到山头了。

　　CM：对对对！！
　　CM：我就是这样，怎么了？
　　CM：我就是喜欢无理取闹！
　　CM：关你什么事啊！

　　SL：得，我们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这边的许吟盛看着手机，眼底一片阴影，眼里像深渊，无底洞。
　　把手机扔一边，上床睡觉了。

　　初檬带着负面情绪睡下，做的梦也是可怕的。

　　梦里，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林楠笙和许吟盛一起把她堵在一个潮湿阴暗的巷子里，把她杀了，她最后倒在了被血泊浸满了的青苔上。
　　死相惨烈。

　　——

　　第二天早上

　　清醒了的初檬坐在餐桌上，和昨天的位置一样。
　　她嘴里咬着三明治，嚼一下没一下的。

　　她现在只要想到昨晚的聊天，就满脸懊悔。

　　她是真的暴脾气，明明许吟盛什么都没做，她就把错全部归结于他，朝他撒气。

　　她好像真的错了。

　　但是还能挽回吗？
　　如果她道歉，他会接受吗？

　　一早饭的时间，她小脑袋瓜里想了很多有的没得，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会生气。

　　是因为林楠笙和她的迷妹们变相骂自己丑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不是经常被人这样说吗？不是都已经习惯被人说了吗？为什么会在意呢？
　　或者说不喜欢把自己和林楠笙比呢？因为林楠笙太优秀，有才华，有美貌。
　　她什么都没有。

　　还是说因为他呢？
　　因为许吟盛呢？

　　因为自己和许吟盛从小到大就是很好的朋友，从小他就对她很好，照顾她的所有情绪，心甘情愿当她的出气包，所以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就是因为他对自己太好了，所以会担心。
　　会担心他会有别的朋友。
　　会担心他有了别的朋友，不再对自己好，不再对自己那么关心。
　　会担心他的朋友是很漂亮的，担心他会被别人抢走。

　　她好像从来没有坚定过自己的内心，好像总是仗着许吟盛对她的好，做尽很多麻烦他的事，从来只会添乱。

　　她不配做一个很好的朋友，不像林楠笙，会照顾他的情绪，在学习上能给很大的帮助，帮他解决问题。

　　能作为最好的朋友陪在他身边的。
　　是林楠笙，不是她。
　　她不配。

　　她想如果许吟盛对自己的所有包容是因为两家父母关系的话，她宁可不要，他根本一点也不快乐。

　　明明他和林楠笙呆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快乐的。
　　所以，她不能这么自私。

　　她不能自私的认为许吟盛身为自己的朋友，陪伴她，就只能是她的。

　　初檬的思考直到她出门那刻。
　　骄阳斜射在她身上，冷冽的寒风迎面朝她吹来，呼呼呼的作响，她有一瞬间的呆滞，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冷，太冷了。
　　是朝阳都抵挡不住的冷。

　　家门前，什么人都没有了，没有人等她了。
　　他不会再惯着她了。

　　不自觉的，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睛里掉落下来，眼睛狠狠的发红。
　　她的声音很抖：“哭什么，自己自作自受的。”

　　有几个人经过，她很快恢复过来。

　　她自己一个人走，一个人坐公交车，一个人买水，一个人去学校。

　　到校门口的时候，执勤的学生会成员正是许吟盛和林楠笙。
　　她拿出手机，假装不知道。
　　可她的余光告诉她自己，从校门口到进校门，许吟盛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他始终都在和林楠笙讲话。

　　今年的冬天就要来了。
　　应该很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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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心里描写比较多。
但这是大多女孩子都担心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