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绽青云端(科举)》花菇一朵

36、第 36 章

　　虞宏放下斧子对玉凌霄笑道：“我这不是等你么？”

　　“你这来得速度挺快的，看来在家你是没少练针线活，我就还差三四个牌子的事了。”

　　少年说话的吐息平稳，除了额头上的薄汗，他看着倒是真不累，玉凌霄在他旁边的墩子上放下自己担着的木柴，解开绳子，看着散落在地的木头似乎都是松木的样子，断口摸着还带点水分，湿木头总是比干木头难劈。

　　玉凌霄上辈子有过露营的经验，也知道自己的缺陷，与其老实的用蛮力去劈柴，浪费的时间不仅多还容易伤着自己，于是他挑出一截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木头放在地上，当做垫底。

　　劈柴时，把其余木头依次挨个竖着斜放在地上的粗木上，再踩着放好的木头，举起斧子顺着木头的纹理往下劈，两三下便能把木头劈出裂缝，紧接着就可以放在墩子上立住轻松地劈成两半。

　　玉凌霄试了两次掌握了技巧后，才对站在他身边擦汗的虞宏说：“目前来说我能自己劈柴，多谢你等我，我们快点做完吧，说不好等会儿我还要帮你挑水。”

　　帮忙其实是借口，玉凌霄的力气虞宏心里还是有数的，但若是玉凌霄真的需要帮忙，他也是不会推辞的，虞宏用帕子擦了擦汗后，就继续自己的劈柴活动。

　　不等玉凌霄后，虞宏的动作加快，明明有着超出玉凌霄数量几倍的柴火在等着他，虞宏完成的速度也比玉凌霄要快得多。

　　自己的事做完了，瞧着玉凌霄还有几块大的木头劈得艰难，他顺手就过去帮他解决问题，虞宏瞧着玉凌霄码在一旁的柴火说道：“你这力气累是累点，但真不需要我帮忙。”

　　“你帮忙的心是好的，但我不能总靠你帮忙，又不是孩子了。”

　　劈完柴的玉凌霄，脸也红了但好在劈柴时用了巧劲，手没被伤着，玉凌霄蹲下身子整理劈好的柴火时，问虞宏道：“你不去把劈好的柴搬去给田老看看？”

　　虞宏摇头，“我的数量太多了，田老说等我做完事了喊他来看一眼就行了，有其他人搬运。”

　　“也是，你这是十多个人的量。”

　　“看着你也完事了，那我们走？”

　　“行，明日说不定就要开讲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说话间玉凌霄无视着周围读书人投过来的眼光，虽然他早于别人把事情做完，但也没闲心去帮助别人，都有手有脚的，再说帮忙这事情一旦开了头，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职场，你就会沦为老好人。

　　玉凌霄一向信奉既不是朋友也不是老弱病残，他凭什么帮别人忙，要交流认识等以后在学堂上再说呗，只要他足够优秀，自然会有优秀的人和他交往。

　　两人无视在场其余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利落地甩甩袖子就离开了院子，带着完成的花印去向要挑水的地方。

　　好在距离不远，虞宏只需要去远处的河里挑水送到厨房就行了，领了扁担和木桶两人走到河边，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周围青翠的草木都给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过度温暖的光线容易让人生出倦意，

　　不同于神采奕奕的虞宏，玉凌霄边走边用袖子掩口打了个哈欠，突然感到自己被权利阶级腐蚀了身体，事事都需要下人做的生活习惯久了后，才干这么一点活自己就不行了，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说是不行啊。

　　“累了？”

　　虞宏看着玉凌霄眼中泛起的水光，又说：“凌霄，你这身手还行但是体力不行啊，以后跟着我晨练？”

　　玉凌霄说：“我有晨练，每日早晨打几圈五禽戏，以后再加上晨跑好了，你的关刀我可使不动。”

　　“你自己有加练这个意识就好了。”虞宏说着话就蹲在河岸把木桶浸入河中打水，很快满满两桶水就放在岸边，站在玉凌霄因为把这水挑回去，他们两人的时期就算完了，谁知道虞宏打完水在岸边站起，抬手三两下就把自己的衣服剥了个干净。

　　伴随着扑通一声，少年白鱼一般跃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碎了河面倒影处玉凌霄目瞪口呆的脸。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从水里探出头的虞宏嬉笑着对岸上的玉凌霄说：“你又不是大姑娘，害什么臊啊！”

　　玉凌霄转头捂着自己的脸，乌发间的耳朵一片赤红，他转身无奈道：“我不明白你热的洗澡水不去用，泡这河水干什么，脏死了。”

　　“这有什么啊，都是男孩子。”虞宏见玉凌霄身都转过去了，文人的讲究啊，这流动的活水有什么好脏的？

　　玉凌霄无语地问他：“你以后都在这里游一圈，大家喝你的洗澡水你就不别扭？”

　　虞宏真没这么讲究，他摇摇头后又反应过来转身的玉凌霄看不见他，心里又冒出恶作剧的想法，他偷偷潜进水里游到玉凌霄的位置，猛地一下从水里钻出去抓住岸上人的脚踝，笑说：“我看你斯斯文文的，小时候肯定没有玩过水，下来我教你泅水怎么样？”

　　“虞宏！”

　　狼狈的跌进水里被虞宏带着游的玉凌霄，发簪布巾落进了河里，披散着的一头黑发被风吹得黏在虞宏的肩膀上，惊讶之下声音忘记压沉，泄露出小女孩声线的脆嫩。

　　比起玉凌霄的气极，在水中托着玉凌霄的虞宏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好奇，他盯着玉凌霄泛着蔷薇花色的脸颊，新奇地说：“凌霄啊，这样做了你都没有打我，你脾气真好，不过你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好像小姑娘，不过你也不是小姑娘，若是小姑娘现在该哭了！”

　　闻言玉凌霄脸一黑，忍不住踢了虞宏的膝盖一脚，反手又给了他鼻子一拳。

　　“我哭你娘！”

　　“诶——凌霄你别生气啊，哇哇哇，别在水里打人，我倒了谁带你回去？”

　　听了这话，玉凌霄又锤了虞宏鼻子一拳，才从他怀里挣脱游到岸边爬上去，这一身湿漉漉的模样让玉凌霄恨不得给身后随着他爬上岸的人一脚。

　　虞宏揉着发酸的鼻子跑到玉凌霄身边说：“你就是不会玩，我应该路上就带你玩水的，你什么时候会泅水的啊？”

　　“我是南人，你说呢？”玉凌霄推开这人后，烦躁地说：“你能不能穿上衣服啊，没羞没臊的！”

　　“君子坦蛋蛋嘛，凌霄。”

　　“。。。那是坦荡荡！你在侮辱圣人言，傻蛋，你这话不能在其他读书人面前说，不然你就完了！”

　　“我们是朋友啊，我只在你面前说啊。”虞宏见玉凌霄耳朵越来越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瞧着他被湿透了的衣服紧贴的身形，在心里郁闷到南人的骨架真小，这样看着玉凌霄跟乱发脾气的小姑娘差不多了。

　　但想想文人们的怪脾气，有时候和小姑娘也差不多，虞宏认为是自己主动过去和玉凌霄交朋友的，他要包容玉凌霄的文人怪脾气，让他学着点北人的豪迈大气！

　　这河里短暂泡了一遭，身上的汗味已经被水流冲散，虞宏穿上衣服后对玉凌霄说：“别气啦，下次下水前我提前告诉你，回去吧我都觉得饿了。”

　　玉凌霄眼角余光扫到身边人穿上衣服后，冷哼道：“傻子下次才会和你再来河边。”

　　说完话他转身就走，完全不理虞宏，这人玉凌霄算是想明白了厚脸皮又爱恶作剧，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

　　见把人惹急了后，看着这人后背凌乱却光滑的长发，虞宏莫名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别人家看到的长毛番猫，被突然按在水里后那猫逃走的模样，就和现在的玉凌霄一模一样。

　　炸毛吗？

　　脑中既视感太过强烈，虞宏挑上水赶紧追上前面快步走着人的身影，从记忆中翻出仅见过的几次妇人哄那长毛番猫的场景。

　　顺毛，等于摸两把？

　　嗯嗯，然后再投喂点好吃的，再然后。。。

　　想到下一个步奏时，挑着水的虞宏僵住了，难不成自己要夹着嗓子和玉凌霄说话，刚有了这个幻想，虞宏后背上窜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就像是脊梁处被人丢了一串爆竹。

　　好恶心啊！——

　　他绝对不会夹着嗓子和玉凌霄说话，虞宏挑着水朝着玉凌霄奔去，嘴上喊道：“玉凌霄，你等等我啊！——”

　　“跑快了会着凉啊！——”

　　谁知虞宏的话从嗓子里喊出来的后，本来在前面快走的玉凌霄改走为跑，直接跑得更远了，两人就一前一后跑到了厨房，这湿漉漉的模样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反正厨房的大叔大妈们都憋着笑注视着两人。

　　看到虞宏拿出木牌盖章后，玉凌霄才想起去看木牌上的花印有没有脱色，好在那墨色应是做过防水处理，河水没有晕染花印一丝一毫。

　　虞宏看见玉凌霄这动作后，自己也低头去看了自己的木牌，还是好心的厨房大叔对这两个经历落水的少年说：“你们不用担心，这花印遇水不浸遇火不化。”

　　颔首向好心的厨房大叔表示谢意后，两人又要去袁管事那里的册子上签名，路上也不知道这虞宏想的什么，老是摸玉凌霄的头顶，最后憋得玉凌霄给这人的小腿踢了两脚，他才嘴上嘶着气住了口。

　　接下来回了房间，玉凌霄也没和虞宏说话，隔着屏风两人各自换着衣服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阿郎，玉公子，我们可以进来么。”

　　正换着衣服的玉凌霄没有吱声，虞宏扫了屏风一眼上的衣物，对门外的人说：“阿三，你等等，我们在换衣服呢。”

　　这换衣服什么时候成为需要背着人的动作，虞三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为了顾及玉公子的感受，看来这朋友，他家小主人是越处越真了。

　　等就等吧，虞三回了声就和翠苔一起站在了门外，他无聊下问翠苔道：“翠苔啊，你们南边的人，就算是男人换衣服也要避人么？”

　　翠苔一脸懵地看过去，反问：“你们不避的么？”

　　虞三皱着眉回忆了一阵后，回道：“不避啊，都是赤条条的汉子。”

　　行吧，北方风俗一直粗犷，翠苔倒是回过神来说道：“两地风俗不同，倒是劳费你家公子牵就了。”

　　“那里那里，都是朋友以后还是同窗呢。”虞三见对方礼貌客套起来后，他也跟着谦让起来。

　　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人，阿郎那个臭脾气，除非他自己愿意不然他会牵就谁啊，不把人折腾一顿，心里就不解气。

　　外面随从们在礼貌交际，屋内的主人们却是还在闹脾气，虞宏明白是自己有错在先，凑过去隔着屏风说：“凌霄你就别气了，我说话算数，下次绝不在河边吓你。”

　　“行了，我气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快换衣服吧。”玉凌霄隔着屏风擦着头发，顺便把把脏衣服分成两堆后，才走出屏风，谁知道虞宏就站在屏风外面，好悬没把他吓一跳。

　　玉凌霄锤了虞宏胸口一下，又看他散开的头发还在滴水，便把自己在用的布巾递给了虞宏，“先让他们进来，还要拿着牌子去拿饭，再晚点就没什么好吃的了。”

　　食堂的大锅饭，有什么好菜都是早到早得，玉凌霄可不愿意因为和虞宏别扭，而吃不好。

　　理自己，那就是不生气了？

　　这还不用额外的零食，虞宏生出玉凌霄脾气比猫好的结论后，接过玉凌霄递给他的帕子擦着头发，走过去挨着玉凌霄说：“行，正好问问他们打听到什么，这山这林子要是不拿来狩猎，是真的可惜。”

　　“这书院中的山林，你认为会有什么猛兽在？”玉凌霄出声让屋外的两人进入后，补充着继续说道：“老实读书吧你。”

　　屋外人走进来后，见着两人披散着潮湿的头发，没多想还以为主人沐浴了，虞三和翠苔没有多话，先拿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放在桌子上，他们两人才从各自的主人身上拿去木牌后出门去提饭。

　　先拿起桌上的册子翻看两眼后，虞宏就倍感无聊地把册子递给了玉凌霄，不明所以的玉凌霄拿起来翻看后，才明白他为什么一脸无聊，因为第一年笙竹书院不会安排骑射课程，全是文化课。

　　这安排对于玉凌霄来说刚好，若是第一年就安排上骑射课程，再加上每日的日常劳动，玉凌霄估摸着自己要吃不消了。

　　玉凌霄见虞宏无聊的样子，安慰道：“刚好坐一年，你也练练定力。”

　　“你这安慰一点也不用心。”

　　虞宏放下搭在头上的布巾，懒懒地对玉凌霄说道：“就算没有安排课业，我就不能去山林里玩玩，我给你说对于我来说轻轻松松。”

　　这性子倒是和张云洲合拍，玉凌霄走神地想到自己的两个好友，也不知道他们和家里人有没有收到自己在路上捎回去的信件。

　　虞三和翠苔的脚程很快，在虞宏懒散地发呆和玉凌霄想家的走神时，这两人就食盒回来了，同时也把牌子还给了玉凌霄和虞宏两人。

　　这时两人看到木牌上黑色的花印，其中一个印子上落着金色的小点。

　　翠苔见玉凌霄望了过来，立刻说道：“这金印子代表一餐，每个花印代表的次数不一样，少爷你第一个印子代表一餐，第二个印子代表二餐。”

　　所以说，我这是三顿饭中去了一顿，这倒是合理的换算，果是如同玉凌霄的猜想一般，劳动不会耗费去学生三分之二的精力。

　　虞三紧跟着也说道：“从明日起，阿郎和玉公子你们这些新入学的学子，卯时半起来到主院中集合，在管事的带领下去田里劳作，辰时半结束劳作洗漱收拾后去山顶的书院中听授讲学，申时结束课业。”

　　这时间安排得刚好，不会有一丝多余，玉凌霄也正好在明日看看邻居住着的都是什么人，还有未来的同窗都有哪些。

　　心里有数后，玉凌霄看向虞宏手中的牌子问：“你这么多点是拿了多少饭菜，左不过一夜，明早多吃些，这样夫子讲学时，你才不会走神。”

　　虞宏摇头说：“我的习惯因为书院改了不太好，明日白天我说不定还没有晚上消耗大。”

　　这行军打仗的行伍之人都是晚上这一餐吃得多，因为晚上空闲时间多，虽然有偷袭但也很少，白日里战场拼杀，那有时间吃东西。

　　或者说他们都是有空的时候，就拼命吃拼命睡。

　　玉凌霄也只是这么一说，虞宏不改，他也不会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让他应该怎么怎么样，这世上就没有应该一说。

　　因为明日要早起，用了饭歇息片刻后，玉凌霄简单的洗漱就脱了外衣上床休息，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能听见虞宏在房门外空地上演练兵器的声音。

　　这世上学文学武各有各的苦，玉凌霄转身埋进被子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