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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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立马抱着阿贾克斯回到了栖身的小屋。
屋外的人群已经开始活动起来了，他们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意识不到时间曾经停止过，意识不到埃舍尔突兀的消失，更别提这仅仅是散兵的梦。
在梦里，发生任何事都是正常的。
阿贾克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异常事件，他钻到织田作之助怀里小声问：“先生，那个人好奇怪，他到底是谁啊？”
一个普通的枫丹工匠怎么会引起梦境的异常。
织田作之助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和埃舍尔相遇的场景，总觉得和纪德碰面时候的场景很类似，那时候也是时间停止，一切和他们靠近的人或物都归于沉寂。
太宰说，因为他和纪德的异能力都是预知未来。这是奇点，由两种相似或相悖的异能碰撞所构成。
这个世界里没有异能力，奇点也不应该存在才对。
织田作之助压下心底的猜想，只是嘱咐阿贾克斯：“近期要小心一点，埃舍尔，很危险。”
“哦……”
阿贾克斯不情不愿地拖长音，眼睛还躲闪似地左顾右盼，养过五个孩子的织田作之助就算是再迟钝也明白了，阿贾克斯现在倒是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能窜到埃舍尔工坊的门口。
丹羽为了感念埃舍尔的付出，特地按照图纸为他提供了一间屋子，正对着御影炉心。
织田作之助试图让自己严肃一点：“阿贾克斯，你的安全最重要，不要让自己陷入生命危险。”
“好吧……”
阿贾克斯勉勉强强地答应。
但梦境的主人不怎么想。
就在他答应的瞬间，天地突变，本就阴云密布的天空刹那间往下压了几寸，日月在一分钟之内轮替了好几回，远处可见御影炉心疯狂地旋转，空气中浓密的雷元素显出实质，肉眼可见地将天穹染成紫色。
阿贾克斯瞠目结舌：“呜啊！又怎么了？！”
“时间被跳过了。”织田作之助思考，“阿散快醒了。”
唔……
思考并不能称得上是织田作之助的短板，否则他也不会在严酷的杀手生涯中存活到最后，只是相比曾经的友人和愚人众的几位过于妖异的智商，显得有些迟钝而已。
曾经织田作之助以为这个梦有一半的概率记录的是散兵记忆中好的那部分，可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已经变得很低。
如果梦记录的是最沉重最惨烈的过去，那被跳过的就是无伤大雅的日常，选择展现这个时间点意味着接下来倾奇者可能会遭遇巨大的创伤，得去保护他——
“织田！”
小屋的门被猛然推开。
倾奇者惊慌的脸在看见织田作之助后才松懈下来：“原来你在这里啊，吓死我了。”
本来还打算去拯救倾奇者的织田作之助默默地退回了角落。
外面似乎是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雨，倾奇者破门而入的时候还披着斗笠，雨水滴滴答答滑落，落在永不会被淋湿的衣袖上。
“阿贾克斯也在，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也出事了。”
“也？”织田作之助敏锐地抓住重点，“外面怎么了？”
倾奇者的脸色瞬间凝重：“是雷暴，很多人都失踪了。”
织田作之助一怔：“是炉心出事了吗？”
倾奇者咬紧嘴唇：“对。”
“具体是什么情况？”
“炉心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关闭，即使停止往里添加晶化骨髓，雷元素还是会从炉心中冒出来。”
踏鞴砂雷元素异常活跃的天气是因为御影炉心，这是丹羽曾经说过的，御影炉心会净化晶化骨髓，再将处理后的雷元素逸散到空气中。
炉心的工作量越大，踏鞴砂的天空就越紫。
可现在这紫色已经严重影响到人的生存，而且排出的雷元素根本不会消散，而是聚集在人们的头顶，形成一道雷光闪烁的隔离结界。
踏鞴砂的村民在祭典向掌管雷鸣的大御所大人祈求神明的注视，转而雷暴又吞噬了许多人。
横滨没有神明，因而织田作之助觉得结界和炉心异常其实说不定和这位御建鸣神没多大关系，他急匆匆地换好衣服，又把阿贾克斯揣到腋下：“那我们现在去找丹羽吧。”
“织田先生！”
倾奇者突然喊他。
他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咬着牙开口：“您是人类，没有神之眼，也并非踏鞴砂本地人，不用……非得卷进来。”
“哦。”织田作之助淡淡回答。
他也就是应了一声，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的时候，才刚意识到倾奇者口中的意思。
“啊……什么，原来你觉得，我不算你们的一员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倾奇者想回身拦他，但就算是夹带一个阿贾克斯，织田作之助的脚程也快得多，他冲进雨里，身影慢慢消失在墨染的青山中。
轰隆——
雷劈下来的时候，地面跟着持续晃动，无数被震碎的小石子从踏鞴砂的山顶滚落，落入山体正中看不见的深坑里。
正对深坑，御影炉心悬挂在半空中，滋滋作响的雷电缠绕在侧，常人连靠近都做不到。一道从炉心内部生成的电弧喷薄而出，倏地炸向坑边的孔雀木，一阵噼里啪啦的火光亮起又很快熄灭，再望过去，三层楼高的孔雀木已经只剩下焦黑。
雷元素的浓度升高速度比预想中还快，已经到了人无法生存的地步。
山顶，丹羽正在组织人手协助人员有序撤离，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拉住他：“倾奇者说有人失踪了，是怎么回事？”
天穹被炉心产生的雷元素结界遮了个彻彻底底，丹羽只能将人撤到远离炉心的海滨地带，他说从发现炉心异常开始，已经派了六七个使者分批出发向大御所大人求援，可这些人无一例外在刚出海时就失去音讯。
靠近炉心的工匠，失踪数名，下落未知。
炉心底部靠近山脚的村子，至今人员不齐。
“那么多人失踪，”织田作之助喃喃，“那埃舍尔呢？埃舍尔的工坊距离御影炉心最近。”
“你说什么？埃舍尔？我不知道！”
大雨将天色冲刷得和夜晚无异，丹羽被雨滴打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只能靠吼的，扯着嗓子问织田作之助：“别在这里呆着了，织田，赶快和大部队一起撤离吧。”
“喂！织田，听得清我说话吗？”丹羽继续嘶吼，“你快走！顺便去找倾奇者，让他赶快出发，再晚就来不及了！”
织田作之助感觉今天的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直在问为什么，就连这次也一样：“出发？他要去哪里？”
“求援的人选，接二连三失去音讯的人，倾奇者，他就是下一个！”
“织田，他就是下一个！”
又一声雷声响起。
暴雨里只听得见雷声却不见闪电，织田作之助在原地呆立着，丹羽一直在冲他叫喊，可意外地听不见一切声音，就像是这个快要结束的梦境已经离他远去。
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突然意识到也许在原本的过去，在没有他的现实里，倾奇者就是这样独自在暴风雨里驾驶小船，前往遥远的鸣神岛求援。
这样大的风雨，雷元素快要让人呼吸凝滞，就算他活着回来，踏鞴砂也可能早就被暴走的炉心付之一炬。
珍视的一切被夺走，汹涌的悲痛无法发泄出去，就只能燃烧自己。
丹羽像是一个被上好发条的机器人，只懂得不断地重复那句：“他就是下一个。”
织田作之助终于生气了。
老实人生起气来才是最可怕的，他面色沉郁，失去了往日的好脾气，攻击性极强，向前一步抓住丹羽的衣领，字句也因为淋了水而变得沉重。
“别说了，他不会去的。”织田作之助一顿，“埃舍尔，到底在哪？”
。
“先生。”
见无人响应，阿贾克斯不满地嘟起嘴，又叫了一声：“先生，快到头了，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哦。”织田作之助蹲下身，方便身上的阿贾克斯可以轻松跳下去，同时还不忘嘱咐，“阿贾克斯，牵着我的手。”
这里是御影炉心的最底部。
踏鞴砂炉心锻造厂为埃舍尔准备的工坊位置就在这里，抬头往上，就是那颗硕大的魔神心脏正向外扩散不计量的雷元素，仔细看，雷元素本该是纯然的紫色，此刻却夹带了点诡异的黑色，盯久了还会心悸。
按照预料，炉心底部应该是雷元素最浓郁的地方，但此时此刻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多大不适，阿贾克斯也好端端地站着，或许是因为他们都不是梦中人吧。
阿贾克斯牵起织田作之助的手，问：“先生，为什么不去关停炉心呢？”
起初，丹羽没有在意，他一直在重复，说能拯救踏鞴砂唯二的途径，一条是让帽子哥哥去鸣神岛向女神求援，一条是关闭御影炉心。
先生沉默了一会，问丹羽，是不是倾奇者两条都尝试过了。
丹羽说，是。
梦境的时间也开始变得错乱了，在织田作之助和阿贾克斯面前的丹羽像是来自未来的幽魂，又或者是散兵内心对既定结局的写照，悲哀地重复：“是。”
也许求不来的援助，还有不知能否关上的炉心，多重打击之下，才会让纯白的倾奇者开始向愚人众的斯卡拉姆齐转变。
“我有点在意，阿贾克斯。”就是不知道散兵梦里特地强调一个埃舍尔是为了什么，而且这个人的出现太突兀了，“丹羽说从雷暴开始就没见过埃舍尔本人了，我想去看一看。”
“好啊，那我陪先生去。”
“嗯。”织田作之助摸了摸阿贾克斯的头。
尽管已经提醒了很多次，织田作之助依旧告诫阿贾克斯一定不能离他太远，梦境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而且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生魂进入梦境之后，一旦梦境坍塌，现实的他们会不会也遭到损害。
埃舍尔的工坊就在前方。
安静地屹立在炉心底端，既没有遭到雷光袭击，也没有人类外出的痕迹，这已经够奇怪了。
织田作之助在门口呆了片刻，而后鼓足勇气，推门而入。
在这一霎那——
梦里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在推开门的这一秒，本就摇摇欲坠的梦境再一次发生变化，雷暴从身边褪去，所有的画面都像是老旧的照片被火焰一点一点吞噬，转而出现的新场景是一间和室的房间。
房间里不仅只有他一个人。
织田作之助正对着房门，面前就是一脸焦躁和质问的丹羽，梦境转换似乎需要一小段缓冲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织田作之助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丹羽的口型一张一合。
“埃舍尔！埃舍尔！”织田作之助读出丹羽的口型，“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我们用了你带来的锻造技术之后，炉心的污秽更重了，刀匠的死亡率也在逐步提升。”
“现在……雷暴也是你……倾奇者去求援了……”
就像是老式电视机突发故障，丹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织田作之助仔细辨认，才能发觉他说话的内容：“埃舍尔，无论你是谁，毁掉踏鞴砂的任务都已经圆满完成。”
织田作之助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个自动程序，悄悄地绕到丹羽身后。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下一刻，织田作之助猛然发觉自己的身体能动了。
可是已经太晚，在他获取行动权的那一瞬间，一把刀显现在手中，同时刀尖的一端不受控制，狠狠地捅入了丹羽的背心。
双手都被鲜红的血浸润。
吱呀——
门被推开，本应该带着踏鞴砂最后希望出海求援的人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一墙之外，他的表情逐步从茫然变得疑惑，最终凝结成惊怒，怔怔地看着屋内的这一幕。
“埃舍尔……博士……织田！”倾奇者大口喘气，最终化成无边的恨意，“博士！原来是你，博士，多托雷——”
梦境，开始崩塌。
在倾奇者和散兵完全融合之前，织田作之助听见最后一次听见无名的声音，和埃舍尔出现，全场时间凝固时的那个声音是同一人。
“都说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梦境。”
“梦境的主人，还有你啊。”
织田作之助恍然。
——原来是他自己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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