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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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收祭是很久很久以前为了庆祝丰收而举办的祭典，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推进，事实上传统意义的丰收在并盛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丰收祭却一直保存了下来。千鹤在电视和少女漫画曾经看到过日本传统的祭典，也只有灿烂到不真实的烟火，金鱼，面具，浴衣这样零零碎碎的印象，现在机会难得，又闲来无事，千鹤找不到拒绝参加的理由。
千鹤提前了一个星期，去她熟悉的服饰店了买了浴衣的布料，因为千鹤曾经迷恋过很长时间的浴衣，所以和这家店的店主非常熟稔，店主诚恳向她推荐新近的限量不料，千鹤看中了那匹白色布料上稀稀疏疏的印染几枝如火般鲜艳的天堂鸟，千鹤想裁剪恰当，穿起来肯定颇有风姿。想到这里，千鹤还是给白兰挑了中规中矩的蓝色印染秋海棠的浴衣，她自己决定穿淡紫色印染浅色雏菊花纹的那件。这样就能混入人群之中，泯然众人。
白兰对千鹤挑的图案花纹什么的都不计较。
千鹤拿出软尺，站在院子里帮白兰量尺寸，他的肩，他的手，他的身长，量腰围的时候，千鹤让他抬起双手，她的手环过白兰的腰，在他的身后扯开软尺，宛若拥抱。
千鹤只专心致志的记录着数字，抬头只见白兰眯起眼睛笑的温柔，气氛正好，阳光明亮，所以千鹤也能笑得温柔。
两个人都闲暇的时候，会一起去超市购买食材。
千鹤想白兰大概有过很久的独自生活的经历，所以他有一手不错的厨艺，当然只限于西餐。对于他的过去，千鹤也没有细问过，他们还不是那样的朋友，这一生也不会成为那样亲近的朋友。
两个人在海鲜区停留了很久，千鹤看着还在水箱里活泼乱跳的活鱼鲜虾， “白花花啊，我觉得现在连米饭都煮不熟的你还是先不要挑战海鲜了吧，浪费食物可是要遭天谴的哦。”
白花花亮出一口白牙，“小看我了吧。海鲜什么的，我最拿手了。”
信你才怪吧。
千鹤小声的嘟囔。
闻着鱼腥味千鹤只觉得一阵阵胃酸上涌，白兰指了指不远处的休闲书处，“小千鹤酱~在那里等我吧”
千鹤听了白兰的建议，走到娱乐休闲书区，胡乱的翻书，仰头看见最高的暑假上有一本《宝宝漂亮有绝招——准妈妈必须做的88件事》。千鹤张望了一番，导购员不在，千鹤只能微微踮起脚伸手去拿那本书，6个月的身孕，肚子稍稍有些显出来了，现在这样的动作有些吃力，就在千鹤做最后一次的尝试的时候，有人伸手取下了书，递给了千鹤。千鹤抬头，直直看进那双茶色的清澈如水的眼。
是泽田。
“……这个动作很危险哦……”
他的微笑一如如既往的温柔，但是即使是笑着眉间也有浓浓的遮掩不了的疲惫。
泽田没有认出她来。
可能是因为千鹤酒红色的假发，也许是因为她鼻梁上大大的墨镜，或许是因为她隆起的小腹。
“下次请小心啊。”
泽田继续温柔的叮嘱道。
千鹤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唇，摇了摇手，她用动作告诉泽田她不能说话。
泽田抱歉般的笑了笑，千鹤微微鞠躬算作道谢。
直起腰时，泽田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千鹤曾经天真的以为，无论在世界的那个角落，他们都能在千万人中认出独一无二的彼此。
他没能认出她来。
他把她丢失在茫茫人海中。
千鹤捂住双眼哭着笑了出来，泽田，你看，我们也不过如此啊。
到此为止了。
千鹤终于能平淡的接受了失去和分离这个事实了。不再固执的别扭的抵抗了，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轻松。白兰来找她的时，千鹤合起手中的书，把它轻轻放在书架上，既然已经决定彻底的抛弃过去了，就不该再有任何怀念。
看着千鹤微红的眼睛，白兰体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知道。这个人算是人精了。说与不说的时机他总是掌握的太好，不是体贴的缘故，而是太过知晓人心。白花花也因此变得可怕。
丰收祭的前一天，千鹤在去孤儿院的路上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带钱包，她无奈的返回家中，在即将推开大门的瞬间，听见了白兰的声音。
“哎，真不知道怎么对小千鹤酱开口才好呢~”
千鹤可以想象白兰的神情，一定是挠着他那头乱发，笑的若无其事。
千鹤推门的手停在那里，随即轻轻放下，抿唇垂目苦笑了起来。并不是惊讶，毕竟早早就猜到了白花花应该别有目的，只是自己选择无视而已，千鹤又听到三条伊泰的声音，“可是，千鹤小姐是世界上唯一知道梵天实验所研究资料的人，杰索不可能花费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再去做人兽结合的基础研究。”
在发现母亲进行人体试验之后，千鹤彻底的删除了所有资料，包括信息核的资料。千鹤知道三条阑珊后来在夺权过程中用来说服族人支持她的材料中很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是千鹤相信那些细节已经密密麻麻的字符，三条阑珊在狱中的这几年也该模糊了。
“白兰大人，请您务必抓紧时间。”
原来是这个目的啊。
白兰这人果然是不会做半点无用功的，他曾给予别人的必然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千鹤想白兰当初将她救出三条时，就已经想到了今天这一步吧，未雨绸缪了那么久，只为了今天这一刻？只是这人就算利用别人，就算伤害别人，也要温柔的让人无法拒绝甚至无法伤害。
千鹤倒也没觉得委屈。他给她恩惠，如今向她讨回，世间的事情都不过如此。
千鹤并未再听对方说些什么，转身轻声离开。
道路两旁的野菊花开的正旺，金灿灿的簇着堆儿，听旁边的人家说每年春天绣球花开的时候，整整一条长街都是粉的蓝的花儿，蜿蜒直至长街尽头。千鹤沿着墙角慢慢的走远开去，然后在长街尽头她长买报纸杂志的那家报刊亭借了些钱，打车到了孤儿院给孩子们上课。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从车上下来就看见白兰正站在街口等她，看见她的时候，白兰笑的那样温柔，那样温暖。
一切如旧。
第二天晚上两个人换上浴衣，参加丰收祭，千鹤看着白兰笨手笨脚的收拾着浴衣，她终于没忍住，走上前帮他穿好，系好腰带，理顺褶皱。
“好了，出发。”千鹤笑着说道。
白兰这天用幻术稍稍改变了些模样，脸上的刺青不见了，头发变成柔和的青黄色。
“额，好恶心的发色。你的审美趣向，还真是挑战人的极限啊。”千鹤挑挑眉。
“……”
“行了行了，别蹲在角落里画圈圈了~错过了烟火有你好看哦~”千鹤眯起眼睛笑的像只猫一样乖巧，最后白兰还是将那头不乖顺的白发变成如夜的黑色。
“嗯……见惯了人模狗样的白花花，突然见到这么正人君子白花花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满脸期待的白兰再次垮下了双肩。
丰收祭的场地在神社附近，幸而现在千鹤还能爬得台阶。他们达到会场的时候，祭典已经开始。穿着五颜六色的浴衣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三角烧，烤鱿鱼，章鱼丸，奶茶，冰激凌等等小摊贯穿了整个广场，千鹤兴致勃勃的走遍了每家小摊，然后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捞金鱼，白兰撺掇她也去尝试。
“不用了，捞到了，我也养不活。”
“~短暂的人生应该用来做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小千鹤酱这样思前想后，不会很无趣么？”
千鹤抿唇笑了笑，她这一生都不会像白兰这样自我随性，她知道个人的随性必然会伤害到别人。
而白兰说着毫无形象的挽着袖子，蹲在水槽边和一群小孩争着捞金鱼，哪里还有半点boss该有的气质，完全一个邻家大男孩。千鹤笑着在一旁看了会儿，然后无奈的走开了，有些累了，嘈杂喜庆的人群也让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慢慢踱出人群，走到了清冷的鸟居下。
金秋的月亮又圆又大，清辉如水般流泻。想到被伊藤长老带走的思南也在抬头仰望这同一轮圆月时，千鹤觉得又心酸又幸福。
伴随着巨大的呼啸声，大朵大朵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放，山脚的城市在辉煌的灯火中明明暗暗。开了，谢了，谁能记得只属于那朵烟花的姿态和颜色。
千鹤静静的看着，她的心已经不会再被如斯美景触动了，最美的烟火只盛开在她的记忆中。那时她还年少无知，泽田也还是纯洁无垢的少年。千鹤还记得绽放在云雀眼里的星光，记得岚姬一路银铃似的笑声，记得漫天烟火下泽田茶色眼眸里溺人的心疼。
那是最好最好的时光。
千鹤闭上眼睛，想哭却先笑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站到了她的身边，千鹤微微侧头，又看见了那双温柔的茶色双眸。
泽田纲吉。他还是穿了身休闲服，连应景的情趣都没有。
千鹤又开始细细的颤抖起来。但是她也不会再哭了，她能为泽田流的泪已经流尽了。
“你好。”依然是泽田特有的温柔的让人会丢掉所有伪装的声音。
千鹤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行礼。
然后他们抬头看同一片天空里的绚烂烟火，悲哀各自的悲哀。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经历那么多好的坏的事情，他们还能回到老地方，并肩看这样绚烂到极致的烟火。
她感受到泽田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回过头，看见泽田被泪水浸湿的眼。她听泽田说他的痛苦，说他并不想被原谅。泽田的心情千鹤明白的，对于泽田而言背叛和背叛一样让人痛苦，甚至他比自己更加痛苦。但是，他还有彭格列，还有那帮爱他敬他的守护者。他选择毁掉作为千鹤灵魂的三条，去守护他想守护之物，他也守护了。
所以，请别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了。
【你喜欢的人，是不会希望看见你悲伤的样子的。】
她希望你万事如意，锦上添花，无忧无怖，她丢失的幸福你都要一起拥有。
千鹤在盛大的烟火中视线一点点扫过泽田温柔的眼，英挺的眉，这是最后一次。
再也不要相见了。
千鹤微微弯腰鞠躬和泽田告别，小心翼翼的走下了鸟居的台阶。走到广场边缘时，千鹤远远看见站在人群中间四处张望，他向来漫不经心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焦急，像是遗失的是他的宝物一样，千鹤原是会感动的，但是现在不会了。
对上白兰的搜寻的视线时，千鹤微微偏头了安静的笑了笑。白兰怔了怔，随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一步步朝千鹤走来。
他手里还拿了两把纸伞。
“听说会下雨撒~”
千鹤接过白兰递过来的伞，扬起唇角露出个疲倦的笑容，“白花花，我有些累了。”
“那，我们回家吧~”
“嗯呐。”
家，白兰的你的家又在哪里？
白兰扶着千鹤慢慢走出了丰收祭的广场，千鹤抬头看了看白兰如临大敌认真的不可思议的脸，她不知道白兰在与她的这场游戏里，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假意。
两人走到山脚时，真的下起了毛毛的秋雨。
刚刚热烈的气氛瞬间被扑灭，昏黄路灯下的大街变得萧索而孤单。千鹤和白兰撑起纸伞，走在被雨淋湿的街道上。
“白兰”，千鹤抬起头，白兰疑惑的看着停在原地的她。
“就到这里吧。”
千鹤笑了笑，伸手抬起白兰的左手，将她熬夜处理好的资料卡放在白兰冰凉的掌心。
“这是最完整，可操作的资料。当做是我对白花花最后的谢礼吧。”白兰眯起眼睛，脸上依旧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他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收下资料卡。
千鹤就笑了，“怎么了，这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吗？那天的那些话不也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白兰，你啊，聪明的过了些。”
“关于后面这点，千鹤可没有说我的立场哦，彼此彼此呐~”白兰算是恢复成他原来的样子。
“HI,HI 我没有指责白花花的立场。”千鹤无奈的附和，然后话音一转，非常严肃的说“答应我，除非是对方愿意，你不会用任何强迫的手段进行人体试验。”
白兰眯起眼睛笑了笑，“当然。如果这是千鹤的请求~”
“这的确是我最后的请求。”千鹤坦诚的说。
她看着白兰一点点卸去幻术，眼下的倒皇冠刺青，银色带着淡淡紫罗兰色的头发一点点的显露。果然还是习惯这样的白花花呢，千鹤想。
“白兰，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利用价值了，所以不用再来找我了。”
千鹤认真的说，她已经不想再承受任何温情的幻灭了。
白兰愣了一会儿，似乎是苦恼又似乎是生气，但是也只是刹那，他的脸上又是那样漫不经心的表情。
“不要说的这么绝情呐~我会伤心的哦~”
千鹤不理白兰的撒娇调侃，她握着伞微微点头鞠躬，“白花花，非常感谢你曾为我做过的一切”，感谢他曾给予过她最温暖的寒冷。千鹤笑了笑，转身离开，即使怀孕也依然有些瘦弱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了夜色。
离家的路并不远，但是千鹤却觉得这条走无数次的路漫长的陌生。她心里乱糟糟的，但是其实什么都没想，没想泽田纲吉，没想到白兰杰索，她的想的是明天要去胎检又要遇到讨厌的栗川夫人，后天要去孤儿院当义工，然后还有类似，德语，法语，烹饪，针织之类的课程，等到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靠在潮湿的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了。
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她讨厌遇到泽田纲吉，也讨厌白兰，讨厌这些用温情来伤害她的人。她靠在墙上捂住脸放纵的哭了起来，真的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了。
等她情绪平稳下来，刚想迈步，一只有些冰凉的手轻轻的扶助了她的肩，千鹤警觉的抬头，在黑夜中依然漂亮的夺目的白发让她觉得有些眼花。
“至少，今天让我送你回家，千鹤酱~”依然如常的语气，似乎他们不曾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般，千鹤想说些什么，却无力的陷入了黑暗。
白兰一惊，立刻叫车将千鹤送到医院，医生说只是过度劳累而已，不必惊慌，但是以后切忌这之类的，显然将白兰当成千鹤的医生。白兰也不反驳一一应承下来。
晚上，白兰托腮坐在千鹤的床边。床上的千鹤脸色苍白，即使睡着了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一起，像个迷路受伤的小孩一般。
白兰伸手轻抚千鹤的眉目，
“虽然我很想要那些资料，但是完全不用通过千鹤啦~以我的能力~那些都是不值一提小事啦~”，
“说什么，‘我没有多余的利用价值了，所以不用来找我了’，知道千鹤酱这么想我，真的很伤心呢~”
“千鹤酱~，这么聪明，为什么就不知道，找资料只是我来见千鹤的借口呢~我还真是失败呢~”
当然再多的解释也得不到千鹤的回应，白兰也不在乎。
他又静静看了千鹤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将千鹤给他的资料卡塞进千鹤的手中，然后细细给她掖好被子，他看着千鹤的脸，犹豫了很久后，还是俯身在千鹤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白兰不会说“爱”或者“喜欢”，就像当初千鹤离开时，他也只会说“跟我回杰索吧”，虽然他想说的其实是，“留在我身边吧，千鹤”，那唯一一次他给的挽留，只是千鹤不懂，或许他自己也不懂。
他走出了病房，迈着步子离开了医院，走向他所期许的人生，脸上依然是妖孽无比灿烂无比的笑容。走出医院大门时，他回过头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医院，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睛眯起一条线，他在如水冰凉的夜色中，笑着说，“亲爱的千鹤酱，晚安”。
他白色身影像一盏固执不肯熄灭的灯，终究一点点被无边的夜慢慢吞噬了。
晚安，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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