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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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泽田来到了三条。
衬衫白得有些耀眼，敞着两粒纽扣，刚好若隐若现的露出锁骨，松松垮垮的绑着条黑手领带，黑色裤子，白色球鞋，泽田随意的站在那里，玉树临风不过如此。身后稀稀疏疏的阳光斜斜穿过茂密的梧桐叶，幽静的梧桐林里，亮烈的阳光却意外的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千鹤晃了晃眼，心情像是梅雨季节一般湿漉漉的。
“千鹤，我们约会吧。”
泽田眯起眼睛，心情不错。
千鹤点了点头，换上T恤短裤，踩着一双舒适的平底鞋就和泽田纲吉出了门。
两人手拉手走在大街上，和普通学生毫无区别，顶多算是容貌突出的那一类。年轻明亮的脸，清澈无垢的眼，连笑容都是清清朗朗。
约会本就是那么回事了，看一场温馨浪漫的电影或者阴森恐怖的电影，爆米花和可乐不可或缺，然后一定要挑个有格调至少安静或者灯光暧昧的餐厅或者茶点屋亲昵的说话，如果愿意，还可以加上一些独出心裁的节目。
当然别出心裁这种高智商高情商的要求对泽田而言有些苛刻，所以他们只能循规蹈矩。
“千鹤，看这个吗？”
“会不会太老旧了？”
“没关系啦，反正不是没看过么。”
两人买了电影票，七弯八拐的走进电影室。电影已经开场，人不多，泽田和千鹤随便挑了个前排的位置就坐了下来。千鹤微微偏头看着泽田，隐隐能看清他的轮廓。他盯着屏幕，微光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的闪烁，神情暧昧不清，但是应该是专注。
这个人连看电影都是这么认真，像是对待一件极大的事情。
千鹤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酸。
她从来不会为了约会这种事情费尽心思，约会做什么并不重要，能这样牵着这个人的手，感受他掌心微热的温度，就已足够。所以，看电影什么的都是无所谓的。千鹤一会儿看看屏幕一会儿偏头看看泽田，更多的时候是靠在泽田的肩上昏昏沉沉的瞌睡，醒过几次，电影还在继续，就又闭上眼睛。电影情节断断续续的看了些，倒是两句对白，听的很清楚。
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Always like this。
生活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挣扎。千鹤胡乱的想到，随即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结局到底没有看见。
所以，她也不知道泽田一直在看她，不知道泽田的吻细细的落在她的发上。
“他们在一起了吗？”千鹤揉揉不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的眼睛。
泽田停滞了那么一会儿，随即温柔的笑道，“嗯，在一起了。”
“那就好。”
千鹤不喜欢悲伤的沉重的电影，生活已经够累了，她没有多余的心力为别人的故事唏嘘。
泽田皱了皱眉，一半无奈一半宠溺。
“千鹤，你整场电影都在睡觉吧。”
“那有什么关系”千鹤吐了吐舌，“反正是在你身边嘛。”
泽田愣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低头拾起可乐瓶的千鹤，艰涩的张了张口，最终也是沉默以对。两个人出了电影院后，直奔寿司店海吃了一通。寿司店的老板稍稍吃了一惊，毕竟他很少见到这两个人正常的装束。这两个人可以站在顶峰冷酷的睥睨众人，也能像现在这样隐匿在平凡世人之中，一点突兀感都无。
和泽田这个人一起如果不出现意外那才纯属意外。这天他们意外的碰上了小偷，在西西里这个黑手党聚集的土地上，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但是刚刚听到有人惊呼小偷，但是千鹤本能的跑了出去。泽田愣了愣，随即立刻跟着跑了上去，泽田从来都不知道千鹤体力这么好，也不知道跑了几条街之后，泽田才看见千鹤单脚踩在小偷身上，笑得比小偷还要猖獗。
两个人抓到小偷了，不过失主却找不到了。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把钱包送到就近的警察局。当然又是一阵骚动，这一带的警察谁不认识彭格列年轻的首领和三条家温柔的家主？
贼喊抓贼么？看起来有些滑稽。
虽然在泽田和千鹤的世界里善不是他们的追求，但是他们竭尽所能的对这个世界温柔一些。
抓完小偷后，泽田立即拉着千鹤进了附近一家咖啡店算是避暑。七月酷暑，泽田还真担心千鹤会中暑，不过千鹤却意外的高兴。
两个人坐在常去的茶点馆，缩在幽静的角落里，闻着浓浓的奶茶香，幸福如影随形。
墙上贴着桌子的位置上，不知道谁撕心裂肺的写着“我那么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千鹤心中一动，那种莫名其妙而又突如其来的悲伤在她的心里眼里弥漫开来。
世间有那么那么多的求不得，而她何其幸运。
窗外街边上的蔷薇开的如火如荼。
千鹤喜欢这种肆意的感觉，她的人生也要这样绚丽到极致。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泽田，等到三条家后院的蔷薇花开了的时候……”
她回过头，看着泽田微微侧头眯起眼睛，笑的有些拘谨，
“我们就结婚吧。”
“因为那是最好的时节嘛……”
泽田猛得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千鹤。
千鹤这才看清泽田的眼中除了震惊，还有幽深的悲哀和绝望。在这悲哀和绝望之中，千鹤的热情和愉悦一寸寸的被冻结成冰，意气风发的唇角眉梢一点点的垮下来。
她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千鹤……”
泽田在叫她，她懵懂的看向泽田。
泽田的眉头紧皱，眼神凛冽。
千鹤一愣，心里硬生生的痛了起来。她不说话，她平静的等着眼前的她所心爱的人一寸寸将她的心凌迟。
泽田缓缓的说道，“千鹤，取消后天颠覆芬克斯的计划吧。”
千鹤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频道跳换的太快，而她反映缓慢措手不及一般，良久，久到千鹤忘记之前幸福的错觉，她才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知道芬克斯的意图，也明白我和三条的难处，泽田。”
泽田的眼眸深沉的像是寒冬的夜空，千鹤知道自己此时面对的不是温柔的泽田纲吉，而是身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泽田纲吉。
泽田的原本凌厉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我……知道，但是彭格列……有彭格列的立场。”
千鹤愣了愣，她不在乎彭格列的立场，她只在乎泽田的立场。
“是彭格列的决定……还是泽田你的？”
“千鹤……这有区别吗？”泽田有些自嘲的问道。
“有。只要不是泽田的……不是泽田的……我就……不会害怕……”千鹤有些结巴，她突然不想听见泽田的答案，原来有些东西经不起试探。
“是我的决定，千鹤，作为彭格列十代目我认为这是对彭格列最为有利的选择。”
泽田虽然痛苦，却回答的坦坦荡荡。
千鹤知道，她输了。
她赔上三条和彭格列的合作关系甚至是他们的爱情，去赌泽田纲吉会相信自己的这场赌局，她输的彻彻底底。但是，她不能，不能这样放手，那些握在手里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她不能就这样失去。
千鹤悲从中来，啪啪的落下泪来。
“泽田纲吉，你能给我的信任就这么一点吗？”
泽田苦笑道，“千鹤我相信你，相信三条总有一天会成为黑手党界无人敢欺的大家族，但是那是多久以后的事情呢？在那之前，彭格列还要失去多少呢？”
千鹤愣愣的说道，“那是近在眼前的事情啊，泽田。你要做的不过是相信我而已……就这一次，只需要这一次……好不好？我请求你，纲吉。”
千鹤第一次用这样乞求的语气和泽田说话，泽田突然想起继承人大会上千鹤狼狈的请求芬克斯白奥雷，请求复仇者监狱的样子。
如今，千鹤在求他。
泽田已经心痛到麻木，再也无法直视千鹤的眼睛。
“千鹤，放弃驱逐芬克斯。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站在你的对立面。”
千鹤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如同看一个从来不曾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片刻之后才冷冷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泽田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掌心，他紧紧皱眉，深深的看着千鹤，一字一句笃定的说道“不，千鹤你会答应的，你知道三条还不能与彭格列抗衡。”
千鹤似乎没有听清楚泽田刚刚说过的话，随即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怔怔的盯着泽田，继而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凄惨，泽田的心也在字字中流血。
千鹤挑眉笑道，“泽田纲吉，你是在威胁我？”
虽然笑着，眼泪却簌簌而下。
他竟然威胁她。
泽田心如刀绞，面如死灰。他伤害逼迫威胁自己最爱的人，这个一路陪着自己走过来的女孩，陪他走过绝望，走过伤心，走过彷徨的女孩，她教会自己如何面对这个世界。自己却这样回报她。
泽田只觉得他的心已经死掉了。
千鹤深深的看着眼前的温柔美好的男子，她总以为他太过仁善，但是她错了，这个人从来都不，他从来都会用最痛的方式来伤害自己，他把体贴宽容都给了别人，却把冷酷和残忍留给最喜欢他的自己。
“泽田纲吉，我真的是你在爱着的人吗？”
千鹤轻轻的问道，如果泽田爱她，他为什么总是让自己那么痛，又为什么不能多相信自己一些。
泽田身体颤抖起来，他悲伤的看向千鹤，“千鹤……我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喜欢你，但是彭格列也是比我自己更加重要的东西。”
“泽田纲吉！”
千鹤除了唤他的名字，已经无话可说，自己对他说过的话，他一字不差的全部还给了自己。
他们手上的灵犀戒红若滴血，他们的心却渐行渐远。
两个人就这样久久的沉默着，夏日聒噪的蝉鸣声绵绵不断，夏日的气息又被晕开了几分。千鹤总以为她和泽田就该像这样平静的夏日午后，那些大风大雨和他们是无关的。
“对不起。”
泽田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千鹤微微挺直身体，双手叠放在膝上，她不想泽田看见她无法抑制的颤抖。其实她从来没有想过泽田会不相信自己，千鹤不能全意的相信彭格列，但是她能全意的依赖泽田。
她也希望泽田也这样全心全意的相信着自己。
但是事与愿违。
难道她从开始就不该有所期待？或许不抱期望，千鹤也会轻松很多，但是她做不到。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对所爱之人毫无期待？
那便是不爱了。
因为喜欢着，在乎着，所以才会受伤。
她想尖叫，想大声的责备，想痛哭出来，但是那些激烈的感情只是在心里熊熊的燎原般的燃烧，寸草不留，遍地焦土和灰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吞没了所有的热情。
千鹤突然无力尖叫，无法责备，甚至连哭泣也忘了。
兵不血刃的得到芬克斯那样的家族，的确是太大的诱惑，任是温柔坚定如泽田也无法抗拒。
千鹤突然不想去理解去思索泽田的心绪泽田的苦恼泽田的立场。
泽田纲吉是彭格列十代目。
泽田纲吉先是彭格列十代目，然后才是他泽田纲吉。谁也不能把他们分离，千鹤却犯了这种致命的错误。千鹤此刻才明白，在爱情这杆天平上，她对泽田的爱情重过泽田对她的。
虽然看似泽田处处忍让，宠溺纵容。但是那个真正深陷泥沼的人，其实从来都是千鹤。
至少，如果千鹤处在泽田的立场上，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芬克斯的并入。全心全意的相信泽田，不抛弃，不背叛，这是一种信念，一种对至真至纯的追求，因为她深深喜欢着身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泽田纲吉。
但是，泽田没有。
她知道现实残酷，知道时势逼人低头。她突然不知道她该责怪纲吉什么，泽田纲吉没有错，可是那是谁错了。难道是自己吗？因为自己在这个黑暗力量构筑的世界里，祈求一份坚不可摧的信任？
还是这个世界？
不，千鹤相信那种信任是存在的，但是那不是泽田纲吉和彭格列能给的东西。
说到底，是千鹤选错了对象而已。
错的不是泽田背叛了她，而是她向泽田要了不该要的东西。
既然如此，似乎除了自己没有什么值得责怪的呢。
“没关系。”
千鹤笑道。
那神情一如当年，千鹤说“我再也没有力气安慰你了，泽田”时惨淡和疲惫。
对不起。
没关系。
他们也不过这样的结局。
泽田紧紧咬着唇，他想安慰千鹤，拥抱这个自己的喜欢的女孩，抹去她的疲惫悲伤和绝望，但是那些都是他给的，他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彼此在悲伤的漩涡里下沉。
沉默，灰色的沉默在窗外清澈的阳光下越发的暗淡。
千鹤低着头，她的脸遮掩在阴影中，泽田再也看不清。
良久之后，千鹤抬起头来，笑的美好如同初见，金色的向日葵大片大片的开了。
“您赢了，彭格列十代目，三条不是彭格列的对手，我们不会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的。”
泽田愣在那里，千鹤的语气太过疏离，似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十代目还有什么赐教？”
泽田脸色苍白，颤抖着看向千鹤，“千鹤……不要这样。”
千鹤笑道，“公事公办罢了。”
“千鹤……千鹤……这是最后一次了……”
的确是最后一次了，因为千鹤再也不会给泽田伤害她的机会了。
“十代目若无他事，我就不多留了，族中琐事颇多。”
千鹤说着站起身来，经过泽田身边的时候，泽田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他抬起头清亮的眼睛里星光点点，千鹤几乎以为他要哭出来了，千鹤并未挣扎，只是微笑着静静的与泽田对视。
过往的种种纷至沓来，却又转瞬即逝，什么也抓不住。
泽田松开了手，千鹤微微点头示意，随即走出了餐厅。
泽田无措的看着千鹤的背影，她的背影那样倔强，倔强到似乎她不悲伤不绝望，倔强到她要抗拒一切不需要任何依赖。泽田怔怔的望着窗外，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窗外满街满街都盛开着如火如荼的蔷薇花，泽田终于抑制不住的哽咽起来。
他们曾经离幸福那么近。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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