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死而复生的美人仙尊》雾夜行舟

58、回光藤

　　“那是自然。”
　　凤晏回笑得愈发明朗，脸上的蜿蜒红痕活泛，衬得他愈发诡艳，仿佛深不可测的魅影。

　　他转头看向石桌之上的一处，微微扬了扬下巴。
　　桑风北顺着凤晏回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看的是先前仇苛带来的那株回光藤。藤蔓之上泛着莹莹幽光，通体油绿，似真似假。只是这藤只有手掌大小的一段，尾端根须齐全，仿佛种回土里就能活过来。但另一端却平滑极了，看上去像是被人斩断的。

　　“不完整了？”桑风北本就不舒缓的眉心又起了沟壑，别的什么他倒是没有那么在意，可若是这回光藤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
　　凤晏回倒是没什么所谓，他一边示意桑风北接着倒茶，一边回道：“完整不完整的都行，反正要的也不是回光藤本身的功效。”

　　“那你要的是什么？”桑风北问。
　　“这回光藤的确是罕见的天材地宝，千年一寸，长成巴掌大小已经难得。但是你要是问回光藤的用处是否能配得上它这千万年的时间，十个仙尊有九个会跟你说，不配。”凤晏回声音清浅，但话中的内容却在桑风北心中荡起了重重波澜。

　　上仙界曾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排行榜，数得上名号的天材地宝八成都能在某个榜单上头找见，这回光藤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这回光藤所在的最出名的一个榜单，叫“上仙界最徒有虚名灵宝榜”。
　　榜如其名，简单直白。
　　在这榜单之上，回光藤高居榜首，近年来几乎无人质疑。

　　寻常来说，一样天材地宝能长百年，已然就能说明它具备一些先天的优势。若是这宝贝能长千年，那绝对能称得上是灵宝。若是这宝贝还能继续生长而不凋零，那怕是能说绝世罕见。
　　往往这百年灵宝，用之能有不凡的滋补功效。而千年灵宝，毫不费力就能让修仙者叩开某样能力擢升的大门。
　　至于这绝世罕见的灵宝，没有一样不让修行者直接境界提升，甚至一飞冲天。

　　可偏生这回光藤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自打有人发现回光藤开始，就有不止一个人曾经试图挖掘过它的功效。
　　润泽经脉不错，润泽的程度也不错，可最多也就只是个千年灵宝的水平，甚至还够不上一些顶尖千年灵宝的效用。
　　有人试过第一次，给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结论。
　　可旁人的心态却不信邪，觉得万一是这个人得了什么天大便宜，所以不说实话呢？
　　于是，但凡那些能寻到回光藤的大宗门都轮番做了一圈尝试，然后出现了满上仙界的伤心人。
　　绝世灵宝就这？
　　吃灰去吧。

　　于是，回光藤要么就被切片喂了门派的寻常弟子，要么就被束之高阁，权当长寿的吉祥物。
　　当人们盘点这世间罕见绝世灵宝的时候，除了徒有虚名之外，就再也没有它的一席之地。

　　桑风北没说话，他看着凤晏回，知道他接下来定然有些非同寻常的东西想说。
　　回光藤若真是这么一个寻常物件，那他们何必来这一遭？
　　回光藤若真是这么一个寻常物件，那师父为何说它能修补淬炼凤晏回的经脉？

　　果不其然。

　　“小仙君，这世间像我一样有见识的人不多了。”凤晏回挑了挑眉，波光流转，“你师父倒也算一个，但是他归根到底不知道回光藤到底应该怎么用。”
　　“你知道。”是肯定句。
　　“那是自然。”凤晏回轻笑，“昔日恰好有些境遇，刚好见人用过这东西。当时那人已经经脉寸断，眼见着就没命了。就算是勉强捡回一条命来，也应当只会是个废人。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让人意外极了。”

　　“有何意外？”
　　桑风北随口搭话，把茶盏里换上新的灵草。师父曾说，这寻常灵草泡茶时也各有讲究，能泡一次的就不能循环泡，能互为补充的就一定要趁热来。

　　凤晏回眼睛有些光亮，他抬眼看着桑风北，问道：“你见过半步谪仙吗？”

　　桑风北手上一顿，被这四个字惊了一瞬。他垂着眼睑应道：“你算吗？”
　　凤晏回愣了愣，旋即懂了桑风北说的是什么。他定然想到的是小孤山古蛟墓地那一招千川渺。

　　凤晏回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瞒着的，点头应道：“曾经算是，而且我也可以跟你直说，当初就是我被用了回光藤，这才从废人一个成了半步谪仙之身。后在西虞不观山见酩酊草入道，成大道之心。”
　　“什么？！”桑风北的脸色终于变了几分，“你当时为何会伤那么重？”

　　凤晏回失笑，没曾想眼前这人问出口的居然是这么一个问题。
　　“为何会伤的那么重……不说也罢，说了晦气。”凤晏回直接将之揭过，“反正你记得回光藤是个超乎寻常的绝世灵宝就是了。只不过它的用法奇诡，需要千万计数的灵石为药引子，方才能将之功效激发。再以千万计数的灵石为媒介，将至精至纯的灵力倒灌入体内。与其说是修复我的经脉，倒不如说是用天地精华再造一套全新的经脉。”

　　桑风北波澜不惊的外壳被击碎，一是因为得知凤晏回曾经居然也如此凶险落魄，二是因为这回光藤的使用方法。
　　凤晏回倒是看起来模样轻松，仿佛经历过和待经历这些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重点就在这里。”凤晏回接着说道，“都说鹊吟山昔日灵脉已经被尽数耗尽，但偏生小灵脉之下还有个顶尖灵脉在野蛮生长，咱们也算是歪打正着。我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鹊吟山，鹊吟山能不能守住，是他们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我让你在仇苛面前要个恩德，为的是过几天好跟他们谈谈条件。我要的不多，回光藤所需的灵石数量不过占这灵脉的十之三四而已。”

　　十之三四而已。

　　……太骇人了。
　　饶是桑风北对一个顶级灵脉规模如何并无具体概念，但无端就是觉得惊骇。

　　“居然需要这么多吗？”桑风北轻声自语。
　　“你以为呢？”凤晏回转眼看着桑风北，眉眼之间仿佛有山川日月，这人倏然就变成了傲然于云端的样子，“小仙君，半步谪仙这四个字，与真仙只差一线。”
　　更何况，他还是差的最少的那一线。

　　但无论如何，桑风北心头的疑惑消解，大抵也知道接下来凤晏回的想法。
　　本想着收了茶具去修行，却见风光霁月不多时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勾他道：“想不想试试？”

　　桑风北一愣，耳根子略微有些泛热。明知道凤晏回大抵说的是正经事，可还是难耐他这勾人的调子，总让人脑子跑偏。
　　“试什么？”
　　“自然是顶级灵脉的威能。”凤晏回眨了眨眼，满是狡黠之色。
　　·
　　这几日，南山雅舍一直都安静至极。
　　早间吃饭时是人最多的时候，可吃完饭后，行踪鬼魅的桑风北就又不知道去了何处。
　　这幅模样直让柳小树暗中吐槽：“桑哥哥实在不是人，要不然怎么能一日十二个时辰，能修行十一个半呢？还不带着我……”

　　听柳小树这么一说，凤晏回倒是笑得没心没肺：“你能每日修行十一个半时辰？”
　　“那是不能……”柳小树苦着脸嗫喏，但下一瞬，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立即变了一副模样，握紧拳头满脸坚定，“但若是为了两位哥哥，我可以努力的。”

　　都说少年心性没什么心肺，可眼前这个少年却是少有的细心。
　　之前他能轻易认出自己的祖母已经成了纸皮剪影，如今自然也能感觉到桑哥哥身上带着的那一层压力气场。

　　可对桑风北来说，不修行又能如何？
　　他心头被那十之三四的灵脉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即便他如今在凤晏回的指点下，在雅舍后山引出了一方灵脉之力，并借着这顶级灵脉修行日行千里，可一想到要与鹊吟山谈条件，也觉痴人说梦。
　　若是……若是凤晏回还能使出那招千川渺，怕是如何条件都谈得，现如今也指望不上，任谁也不能相信眼下这个虚弱到要死的人是个隐藏高手吧。

　　桑风北想到师兄曾说，这修仙之路越走越艰辛，如身入洪流，只让人透支一切往前走，不死不休。
　　所言非虚。

　　与此同时，越是借助顶级灵脉修炼，桑风北越是觉得凤晏回的要求到底有多骇人。
　　按照凤晏回的说法，他如今开辟出来的这一方灵眼下，约莫有十数块灵石供给灵蕴。可凤晏回若是用回光藤，所需灵石数量便是千万起。
　　十数灵石就能让他修为不断精进，千万灵石被同时调动的能量又会有多恐怖？

　　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桑风北从修行之地出来，随手布好隐匿的阵法。
　　本想着去寻曲无韵，问问是否能让柳小树在鹊吟山随着低阶弟子一起上早课。却不曾想，刚一御剑腾空，就被一人撞了个满怀。

　　“你是瞎了眼吗，敢拦我的路？！”
　　声音清脆凌厉，应该是个不好惹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