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雪如鸠（《碧血剑》同人）》辜玉迟

38、相逢能一笑（补完）

　　饭余，余爻问掌柜拿了纸笔，写了一张条子，并一小锭银子，交给了伙计。
　　他写字时路微忙着吃饭，也没注意，等他吃完，余爻便已在招呼他回房了。

　　这一夜委实难熬。

　　四周其实十分静谧，周围房间早早都已灭灯，但路微知道就里，便感觉每间房中都有人暗暗屏息，注视着天字二号房中的举动，随时预备动手。
　　这大战前一触即发的平稳安静，如何能不叫一个初入江湖的半大孩子紧张兴奋？

　　余爻却拍拍床铺，朝他招了招手。

　　路微低声道：“我们不看戏了吗？”

　　余爻指指外面天色，摇了摇头，又临空写了一个“子”。

　　路微想了想，道：“你是说，他们至少要到半夜才会动手吗？”

　　余爻赞许地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

　　他动作温柔，手势和缓，这一番动作做出来，竟有几分慈父的感觉。

　　路微刚觉得有些触动，那双慈父的手微微一转，落下去揪住了他的后领，毫不客气地将他拎起来扔上了床。

　　接着一床被子盖了上来，将他蒙了个正着。

　　路微手忙脚乱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余爻按了下去，顺手将榻边油灯盖灭。

　　房中倏忽一暗。

　　余爻自己亦宽衣上床。
　　好在这床铺宽敞得很，路微虽然生得圆润了些，但究竟还是个小孩，身量不大，故而两人并排躺了，并不拥挤。

　　黑暗中余爻偏过头来，朝路微做了个口型：睡觉。

　　路微无奈只得躺下。

　　他翻来覆去，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终于忍不住道：“那天字二号房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阵仗，就算是个坏人，也很了不起啊。”

　　余爻没理他，翻了个身，好似睡着了。

　　路微哭笑不得。

　　也不知隔了多久，外面忽而有了簌簌的响动。

　　路微本就没睡着，刚想去推余爻，余爻却已睁开了眼睛。

　　路微小声道：“来了？”

　　余爻摇了摇头。

　　果然隔了半晌，外面亮起了一盏灯，接着那店小二的声音在院中轻声道，“岑老爷，晚香姑娘来啦。”

　　他这声音其实放得极低，但这院子里都是练过武的，又着意去听，如何会听不见？

　　路微赶紧下床。

　　余爻这次却没拦他，也坐起来披了衣，倒了杯茶，在桌边坐下来。

　　路微从门缝中看出去，只见那天字二号房中先是安静了片刻，然后终于也亮起灯来。
　　隔了半晌，房中方有人淡淡道：“进来。”

　　这声音低沉好听，虽然带笑，但说出的话却自带了七八分的寒气。

　　余爻微微一愣。

　　他极少动容，此番却好似真正被吓了一跳。

　　路微低声道：“怎么啦？”

　　余爻回过神来，在桌上写：错了。

　　路微奇道：“什么错了？”

　　余爻写：人错了，全错了。

　　路微彻底糊涂。

　　外面又传来大门开合之声。

　　那晚香姑娘似是走入了房中，低低叫了一声，“老爷。”

　　里面那位岑老爷低声笑道：“你叫晚香？你会弹什么曲子？”

　　晚香低声道：“我什么都会一些的。”

　　岑老爷道：“哦，那好极了，你便弹首振奋些的。”

　　晚香似是怔了一怔，道：“可是现在已是亥时啦。”

　　岑老爷站了起来。

　　路微从这里看去，便只见到此人在窗上隐隐约约一个投影，既瘦且高，肩宽腰窄，
　　单单半个影子，便已气势迫人。

　　只见他单手举杯，淡淡笑道：“不打紧——秋夜漫漫，更深露重，院中各位只怕也难以成眠，不妨就由我做东，请大家先听听曲子，养足精神，再动手不迟。”

　　他单手把玩手中杯盏，又道：“昔年汉王军至垓下，八方成围，今日我何其有幸，竟也学了一次西楚霸王，这首曲子，我看倒是合适得很。”

　　他低头，似在晚香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晚香低声笑道：“这曲子我倒是学过，只是你无兵无卒，学人家做什么霸王？”

　　岑老爷淡淡道：“我有你这么一个知情识趣、美貌多情的虞姬，还不够么？”

　　晚香又被他逗笑，隔了片刻，屋中果然响起了琴声。

　　其声仿若金鸣，声声不断，期间声忽高低，铿锵相间，果然是十分振奋。

　　路微原本一点点的睡意顿时全消，“啊”了一声，道：“这曲子是十面埋伏！这人明知道有人暗中打他的主意，居然还有心情听曲子吗？”

　　余爻点点头，叹了口气。

　　乐声在院中响起并不久，外面院子里竟又有人来。

　　那人脚步声甚重，似乎手中提着什么重物，径直便走到了院中天字二号房前，高声道：“岑老爷，福全楼送了八宝珍烩宴，要现在送进来吗？”

　　岑老爷挥挥手，道：“拿进来。”

　　接着后面小半个时辰内，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拨人，送各色美酒、珍玩、最后一拨，居然还送进来了两个波斯舞娘。

　　路微趴在窗前瞧得津津有味，低声笑道：“这人真是嚣张，我若是那些埋伏他的人，必定气也要气死了。”

　　余爻在桌上写：他不是嚣张。

　　路微道：“那是什么？”

　　余爻写：攻心，乱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