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性别转换系统》魔法少女小小童

28、028

　　次日，天还没亮，刘童童就收到了田辕长长的消息。

　　“童童，我坐上火车了。
　　很高兴和你遇见，和你一起打篮球、跳舞、骑单车，真是非常难忘的日子。
　　你不要难过，其实……我早想回家去了，只是没有下定决心。
　　见识过这座城市的繁华，还有与你相遇，都太美好了。
　　但我知道，这里没有我的家，或者……暂时没有我的位置。
　　来的时候，我差不多就什么都没有。
　　现在到了离开的时候，我却有了和你的回忆。
　　很美好很美好，沉甸甸的回忆。

　　你不要怪自己，不要觉得是你害我丢了工作。
　　不是这样的！
　　我爸妈还有一些朋友也说过，欠钱不发的公司，不是好公司。
　　但我一直觉得周哥他们是好人，所以才留下来。
　　现在……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回家做什么呢，还没有想好。
　　我有手有脚，一定不会饿死的，放心吧，笑。
　　等我一切都弄好了，会给你发消息。

　　你一定要开心呀！
　　多想想开心的事，多做做开心的事~
　　不要那么严肃，该放松的时候一定要放松。
　　生活那么美好，会有各种各样好事发生的。
　　之后……我们就各自加油吧。”

　　刘童童蜷缩在被窝里，看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又泪如雨下。

　　另一边，火车开动，田辕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托腮。

　　仍是少女模样的他，将头发松松扎成低马尾，额前的斜刘海也用发夹别起来。

　　他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脑海里的记忆翻滚交织。

　　有的记忆如此模糊，有的记忆又异常清晰。

　　他没有去思考记忆与记忆之间的不同，只是牢牢攥紧手机。

　　约莫半小时后，刘童童的信息来了：
　　“田辕，我们各自加油，一定要加油！
　　不要放弃梦想，你值得拥有最好的梦想，最好的未来！”

　　*

　　时间一晃，从夏末到了深冬。

　　邝野信守约定，在一年之期到来前，不再打扰刘童童，他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也没有发消息给她。

　　田辕在新年时发了消息。
　　他告诉她，自己在幼儿园当幼师，每天带着小朋友做体操、跳跳舞，很开心。
　　一串文字后，还附上了照片。

　　照片里，幼儿园正在搞新年活动，孩子们都穿着各种小动物的服装，和最前面的老师田辕一起，挥动小小的手臂。

　　田辕依旧笑得那样灿烂，看起来年纪仿佛更小了。
　　原先藏在他笑容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如今全是温暖和煦的光芒。

　　刘童童也简短告诉了他自己的生活，就像以往一样，上班、回家，工作、睡觉，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倒也充实。

　　两人在温暖的互相问候中，结束了对话。

　　冬季傍晚，办公室外飘起了雪花。

　　刘童童裹紧围巾，穿着牛角扣大衣，汇进形色匆匆的人群里。

　　从夏天到冬天，她拒绝了无数次的相亲。

　　但在新年这个催婚高发期，她不得不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这次相亲的对象名叫林宇轩，是名律师。

　　她和他在微信上聊了一段时间，家世、外貌、职业、工资、父母情况，基本都很匹配，甚至林宇轩还要强过她一截。

　　双方父母都很满意，但因为两人的工作和出差，一直迟迟没有见面。

　　现在，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家私房菜馆，客气又疏离地聊天。

　　林宇轩气质很好，或者说是精英气质，说话办事都很妥帖，找不出一丝差错。

　　刘童童战战兢兢吃完一顿饭，小心询问用不用AA制。

　　林宇轩笑着拒绝，只说之后再吃饭的话，刘童童可以请他一次。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吃了很多顿饭。

　　爸妈见女儿的婚事终于步入正轨，每天喜滋滋的，妈妈也不唠叨刘童童了，爸爸也不再焦虑地天天抽烟。

　　甚至妈妈还对堂妹刘安娜一家说了林宇轩的事，话里话外炫耀着这名“准女婿”。

　　“宇轩在国外留的学……对对，是学法律的，现在在大律所上班……打经济类官司，可厉害了……他爸妈在林草局，哎呀，和老刘也算都在政府部门当差啦~哈哈哈，没有的事儿，家里能有多少钱啊，都是清清白白做事的……家风家教很好的，那孩子也很帅气，1米8的个头，看起来斯斯文文……我们家童童也很喜欢他，希望能尽快敲定婚事吧。”

　　每次刘童童听到妈妈的“炫耀”，都只是默默回房间坐着。

　　近在咫尺的婚姻大事，让她感到害怕，让她只想逃避。

　　林宇轩一家的态度也不算着急，说是让孩子慢慢发展、培养感情。

　　林宇轩自己倒很喜欢给刘童童发消息，一发就是一篇小作文。

　　最初画风还挺正常，之后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要不就是抱怨上司老板、猪队友同事，要不就是痛骂自己的客户、案件当事人。

　　“这次的客户又没长脑子！”
　　“能做出这种事，纯属脑干缺失。”
　　“领导真是亲小人远贤臣，就知道重用马屁精。”
　　“学历？学历有什么用。律所一堆野鸡大学出身的垃圾。”
　　“那个智障居然升成律所合伙人了，这地方特么迟早要完。”

　　刘童童在前期，还认认真真、真情实意地回复，希望能让林宇轩开心一点，不要那么有怨气。

　　然而，林宇轩面对她的开解，基本只回复三个字：“你不懂。”

　　再往后，刘童童也只是默默听着他的抱怨，礼貌地安慰几句。

　　可惜，林宇轩并未觉察到她的转变，反而抱怨得更来劲儿了。

　　如果刘童童没有秒回他的信息，他就一个电话打过来，不会管刘童童是否在开会、上班、出差，又是否已经睡着了。

　　许多个午夜凌晨，林宇轩喋喋不休地在电话那头抱怨着，刘童童打着瞌睡、开着免提，然后睡着。

　　偶然爸妈经过她的房间，还以为她和林宇轩正开心聊天呢。

　　跨过阳历新年，盛大热闹的农历新年又将来到。

　　年关将近，林宇轩提前安排好一家高档西餐厅，准备和刘童童共进晚餐，顺便商量过年期间两家父母见面的事宜。

　　他依旧那么有精英气质，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样的妥帖周到。

　　可是刘童童避开他的视线，因为她知道在他外表的精心包装下，内里却是颗充满了黑色负能量的心。

　　仅仅是靠近，都会被拉入深不见底的黝黑泥潭，都会被关入暗无天日的枯井。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桌，红酒、烛光里，林宇轩说着练习了很多遍的台词，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刘童童看着盒子，预感到了什么，默默下定决心。

　　在摇曳烛光下，林宇轩的脸，似乎没那么阴鸷可怖了。

　　他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他深情款款地说：“嫁给我吧。”

　　刘童童凝视着戒指，心想若是在一年之前，或许自己会答应。
　　因为那时的她太想摆脱父母的管束，太想远离亲戚的催促，太想挣脱出“大龄未嫁”的沼泽。

　　可是现在，她拒绝了。

　　“林宇轩，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她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说。

　　“为什么？”林宇轩皱眉，那张精英面具逐渐开裂，露出底下狠戾的真容。

　　“我们不合适。”刘童童撇开脸，看着餐厅窗外的寒夜。

　　“怎么不合适？”林宇轩大怒，“父母合适、工作合适、收入合适！我都给爸妈说了这件事，你现在又说不合适，让我怎么收拾烂摊子！”

　　刘童童低下头：“也许条件都合适……但……我不喜欢你。”

　　林宇轩冷笑：“喜欢？喜欢有那么重要？！”

　　刘童童抬起头：“有。”

　　林宇轩重重地砸了一下红酒杯，暗褐色的液体溅了出来。

　　他快速收敛怒容，换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童童，是不是我最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你知道的，快过年了，案子多、压力大，你理解理解我。男人在外面打拼，都很辛苦的。你不要耍小性子了，或者……你是嫌这颗钻石不够大？物质上的东西，我会满足你的，放心~”

　　刘童童叹气，此刻，她更坚定了“不要再见面”的决心。

　　林宇轩把她当作什么？
　　一个情绪垃圾桶，一个被社会认可为“拥有家庭的正常人”的勋章，一个可以拿物质去交换的生育机器，或者是一个堵住父母嘴的挡箭牌？

　　她和林宇轩，甚至从未恋爱。
　　甚至只是隔着一米远地吃饭、逛街，礼貌又疏离地聊天。

　　无数次，林宇轩单方面地倾泻负能量。
　　无数次，他强迫她听完又臭又长的职场“宫心计”
　　无数次，在她要开口时，他让她闭上嘴。

　　“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刘童童站起身，默然说着。

　　林宇轩似乎真正认识到她并没有开玩笑，不解又激动地说：“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刘童童笑：“你又有什么资格不让我拒绝？”

　　林宇轩咬牙切齿，发出最后通牒：“刘童童，你给我坐下！”

　　刘童童摇头：“如果你说的是钱的方面，我们互有请客。至于礼物，我记得没有，这枚戒指是你要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没收，或许你可以退掉，或许你可以留着去送下一个人。”

　　“刘童童！”林宇轩彻底爆发，“你……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都30了，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你最好认清自己！”

　　他一边情绪爆发，一边压抑着冷笑：“倒贴我的人一大堆，男人根本不用在意年龄。我看上你，是你的幸运。要不是你的工作还行，你的家庭还行，你以为自己有资格站在我面前？”

　　刘童童不知为何，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生气。
　　因为不在乎，所以情绪毫无波澜。

　　她静静听完了林宇轩的怒斥：“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啊、对，这顿饭的钱我付过了。”

　　留下这句话，刘童童转身离去。

　　林宇轩握紧拳头，愣了几秒，随即怒火攻心，抓起红酒杯就想追上她、泼她一身。

　　然而，他又停下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笑了。
　　是啊，经过筛选，刘童童并不符合他的要求，不是他中意的“猎物”。

　　刘童童貌似温顺内向，实则刚正不阿。

　　“这种人，做不了我的妻子。”林宇轩坐回餐桌前，翘起二郎腿。

　　他惬意地享受起这份“免费”大餐，摇晃着红酒杯，一点点饮下。

　　“我的妻子，要任劳任怨。”
　　“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要打理我的一切琐事，倾听我的一切诉求。”
　　“要永远以为我中心，要永远围绕我旋转。”

　　“我的妻子啊，要美丽善良。”
　　“最好没有自己的想法，最好是个美丽的人偶。”
　　“能让我带到酒会上炫耀，能让我在家里舒服。”

　　“行，刘童童走了就走了吧。”
　　“正好这段时间里，我也没多花什么钱。”
　　“只是快过年了，要怎么和父母交代？”
　　“就说性格不合吧……呵呵呵，真是性格不合啊。”

　　“下次得找个温顺点儿的，工作差些、家境差些都没关系。”
　　“新婚姻法里，保护的是有产者。”
　　“房子车子都是婚前买的，与妻子无关。”

　　“还有，下一次啊，在接触阶段就该给相亲对象一些甜头。”
　　“哎，这次真是失策，没提前送给刘童童什么礼物，让她这么轻而易举地跑掉。”
　　“看来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花了钱，就能够要挟她，再不济到双方父母面前，也有了说辞。”

　　林宇轩一边小口啜着红酒，一边打开iPad的，记录下思考要点，以及下次相亲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阴鸷笑着，浑然不觉在他的斜前方，有个青年正冷冷注视着他。

　　那个青年看了一会儿林宇轩，又动手切起餐盘里的牛排。

　　青年无奈心想：“刘童童啊刘童童，我叫你去相亲，你还真的去相亲。”

　　“我叫你结婚，你怎么不痛快答应？”

　　“还好你没接受那个王八蛋的求婚，不然我让那个王八蛋立马血溅五步。”

　　青年单手托腮，陷入沉思：“一年是不是有点长？我还是加快点儿进度吧，小家伙可别真成了别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