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性别转换系统》魔法少女小小童

17、017

　　田辕看着邝野，又顺着邝野视线的方向，望向刘童童。

　　他用牙咬了下嘴唇，停顿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走到邝野身边，故作轻松地朝他打招呼：“嗨，野神，你也来了~”

　　田辕以为自己够紧张的了，没想到邝野转头看他时，竟也流露出一丝紧张与不安，这和邝野平时的做派大相径庭。

　　两个青年看着对方，同时感受到了凭空腾起的微妙敌意，又在下一秒明白了这份敌意从何而来。

　　面对邝野那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小云雀”田辕亦不让步，他手里还拿着刘童童的眼镜，这更让他多了一份底气。

　　邝野看着他，苦笑一下，隔了很久才回应了田辕最初的招呼：“嗯，来了。”

　　田辕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邝野也不动，目光却穿过田辕，落在了圆形广场上。

　　可能是几秒，也可能长达一分钟，邝野轻轻叹气，将手里刘童童的外套交给田辕，没说一句话，默默转身离开。

　　田辕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体会到胜利的喜悦，反而有种新的危机感慢慢升起。

　　邝野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步步离开了商场，来到户外透气。

　　他掏出烟盒，点上一根抽完，接着又点上一根。

　　打火机明明灭灭，烟雾缭绕在他的周围，直到最后一根烟变成了烟蒂，他才机械地停下动作。

　　他站在阴影里，却又占据了极佳的视角，能清晰看到商场大门走出的每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不知道自己想要等一个怎样的结果，仅仅是死盯着出口。

　　商场内的音乐又持续了一小时，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从成群结队变为三三两两。

　　快到晚上10点时，邝野终于看到刘童童和田辕肩并肩走出来，他们说说笑笑，很开心的模样。

　　他们当然没有看到他，他躲在阴影里，被黑暗抹去了身形。

　　他目送他们消失于马路尽头，忽然有些不甘心。

　　他拿出手机，点开Q.Q，想要给刘童童发条消息，却又忍住了。

　　以什么名义？以什么理由？
　　他想不出来。

　　可是邝野真的不甘心，明明刘童童先认识了自己，早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自己，为什么田辕却能……先一步到达她身边？

　　“冰冷的文字……始终比不上现实里的相遇。”邝野自嘲地笑起来。

　　他和她见了多少次，他却始终不敢在她面前说出自己是谁。

　　他能在文字的世界里创造一切，主宰所有生灵的命运。
　　可是在现实中，他依旧是被命运摆布的棋子。

　　他颓然地走向停车场，坐上黑色越野车，从车里摸出新的一盒烟，一根接一根抽起来。

　　他有些恼怒自己，不停地思考着每一个时间点，推演着每一种他告诉刘童童自己身份时的可能性。

　　然而，想着想着，更深的无力感摄住了他。

　　他慢慢认清了事实，他不敢告诉她。

　　他早已习惯一个人躲在黑暗里，早已习惯把所有情绪隐藏在文字背后，早已没有信心将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中。

　　他最大的勇气，就是写完了刘童童给他提的问题。

　　那份采访稿，是他最初的真心，也是最后的真心。

　　他幻想着她能从字里行间认出他，幻想着她能在见到他时，问出那个他期待已久的问题。

　　可惜，她没有。

　　他当然明白，仅凭网络上只言片语的交流，她绝无可能认出他，绝无可能将他与暮天云舒联系起来。

　　但他就是抱着这样微弱的幻想，期待她能走进属于他的黑暗，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他的坐标。

　　如今，幻想落空。

　　他不得不承认，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

　　能推理出的永远是事实，而非人心。

　　又一盒烟抽完时，邝野发动了越野车。

　　今晚他开得很慢，以至于一辆辆车子从他的车边呼啸而过。

　　他觉得四周都是空洞，似乎需要什么去填满。

　　他想听一首歌，又想起自己根本没装车载音响。
　　因为就在几小时前，他还认为在车上听歌是件没品的事。

　　然而，浓烈有毒的情绪始终需要一个出口。

　　他打开手机，随便点了份歌单，第一首居然就是那该死的《彩虹节拍》！

　　忧伤难过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他握紧方向盘，暗自想：如果刘童童和田辕没在一起，如果真的还能有一次机会，他绝对会站在她面前说出一切，绝不逃避。

　　*

　　夜晚的马路上，田辕、刘童童正轻快地骑着自行车。

　　活动结束后，田辕和工作室的人交代了几句、简单做了安排，就说要送刘童童回家。

　　这个时间并不好打车，地铁也停运了，于是田辕提出骑共享单车回家。

　　刘童童的家距离新乐Mall不远不近，但以往她从未想过骑自行车。

　　一来夏天骑车太热，骑完一身汗。
　　二来晚上一个人在大街上骑车，她有点害怕。

　　爸妈经常教育她：女孩子过了9点就不要在街上乱逛了，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不要一个人游荡。

　　所以每次加班太晚，她都会提前叫好网约车，或者干脆在办公室里随便对付一晚。

　　但今天不同。
　　今天她的身边有田辕，仿佛一下子拥有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她什么都不害怕了。

　　夏夜凉爽的风拂过耳畔，街边绿化带里飘出青草的味道，不远处的江水中氤氲着潮湿与暧昧。

　　她看着斜前方的田辕，看着他脊背起伏的线条，忽然希望这一刻能拉长到永恒。

　　他们聊着宅舞快闪活动，聊起各自学习舞蹈的经历，聊着最近发生的每一件小事。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两人已骑到了居民住宅区。

　　一个个小区坐落在江边大道上，一栋栋高楼鳞次栉比，一盏盏灯光从无数窗户间透出。

　　万家灯火，刹那永恒。

　　田辕觉得鼻子有些酸涩，他放慢骑行的速度，望着那些发着光的窗户说：“真希望有一天，那些灯光里有一个是为我亮起的。”

　　刘童童看着他，很久很久后才说：“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田辕轻声说：“在大城市漂着，好难。在这里拥有自己的一间房子，好难。”
　　或许永远都不会有，或许永远都只是过客，他默默地想。

　　刘童童忽然想说什么，忽然想作出关于未来的承诺。
　　然而，话到嘴边时，无形的、沉重的、来自现实的巨大压力向她袭来。

　　田辕看着她的表情，努力笑起来：“没事呀，现在也很好~能在这里过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一天。”
　　更何况，这座城市里有你。这是他未说出口的句子。

　　刘童童也想努力展露笑容，但她做不到。

　　她的思绪千回百转，她想摆脱来自现实的束缚，想摆脱有关未来的思考，想摆脱那些扎根于生活琐屑臃肿的事物，但她却又真真实实地生活在现实里。

　　她很想告诉田辕，也很想说服自己：有爱的话，能够战胜一切。

　　可是，真的能战胜一切吗……
　　她不知道，甚至不敢去知道……

　　更何况，此时此刻内心的悸动，或许仅仅是一场幻梦，仅仅是一场微弱的、浅淡的、只有自己深陷其中的单相思。

　　田辕看出她的情绪，努力转换起话题：“今晚的活动很成功，说不定老板能发额外的奖金呢~”

　　刘童童笑：“那太好啦！话说……你是工作室的主理人，你上面还有老板吗？”

　　田辕认真解释：“嗯，我是负责制作课程、培训老师、编舞、上课的，基本做街舞工作室里所有具体的事。出资的是两个老板，一个是李哥，一个周哥，周哥和我算半个老乡，他家在我家的隔壁市。周哥还开了KTV和火锅店，他家火锅很好吃，我带你去吃~”

　　“好呀，下个周末一起去吧。”刘童童开心，想要用此刻的快乐冲淡关于未来的沉重。

　　田辕看着她的笑脸，略微抱歉地说：“下周末……我要去杭市，参加一个全国的街舞比赛。”

　　刘童童惊讶：“哇全国比赛，好棒！一定要加油啊！”

　　田辕脸红：“就是时间有点长……要在那里呆三个星期。”

　　刘童童振奋：“三周不算长呢，加油，一定要加油！”

　　田辕小声：“也不知道会得什么样的成绩，其他选手都挺厉害……”

　　刘童童说：“不要太有压力啦，尽力而为，享受比赛过程~”

　　田辕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对，和其他舞者battle，很爽！”

　　一边骑车一边聊天，时间过得飞快，两人已经骑到了小区门口。

　　昏黄的街灯下，刘童童看见了挂在田辕发梢上的汗珠。

　　他脸颊绯红，准备告别时显得促局不安。

　　刘童童看了眼时间，有点担心：“你住在哪里呀？是不是离这里很远？”

　　田辕摇头：“不远，我就住在工作室里，骑回去就行。”

　　刘童童的手轻轻攥着白色连衣裙：“那个……工作室刚装修完，住在那里舒服吗……”

　　田辕手足无措：“没什么装修味道，而且我买了好多好多绿萝。”

　　两人对视一眼，稍微沉默后又同时笑了。

　　田辕骑上自行车，朝她告别：“我走啦。”

　　刘童童焦急：“回去后发消息啊！”

　　田辕边骑车，边转过头喊：“回去就晚了，你先睡吧~”

　　刘童童朝着他的车跑了几步：“一定发消息！”

　　她一直看着他，直到他骑车转过了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