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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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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裴冉等人一走,沈箬箬再也强撑不住,几乎要破了音——
“枝翠!快收拾些东西,我们现在就回府!”
枝翠有些讶异:“现在?可二房那边……”
沈箬箬摇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回宅子收拾东西,你去叫一辆马车来宅子找我,快!”
拉起孙氏,沈箬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沈、沈小姐?”
沈箬箬摆摆手:“孙姐姐不必这样,我不是故意欺骗你们。”
孙氏神情复杂,望着她行色匆匆的背影,道:“我知晓你是有苦衷的,不用想我道歉,只是你如今要去哪?这铺子该如何是好?”
其余的她知道沈箬箬没时间和自己细细讲来,便只能将当下最重要的给问到。
幸而宅院就离铺子不远,沈箬箬两三下的功夫就到了,她推开门,大声唤道:“珠儿!”
珠儿从闺房里冒了个头,头一次听见沈箬箬如此仓皇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眼见沈箬箬这般狼狈的模样,珠钗凌乱,也是知道定是出了大事,赶紧提起裙摆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沈箬箬不给她说话的时间:“铺子便交给你们二人了,来日若是有人问起我,便说我是被国公府二夫人罚到庄子上来的,珠儿才是忆金堂的掌柜,可明白?”
眼见她着急,珠儿只能狠狠点点头,更加忧虑她的处境。
“姐姐……你要去哪?”
沈箬箬拍了拍她的手:“让孙娘子讲与你听,待我一切安定,会寻人给你们送来信的。”
珠儿无助的看着孙氏,只见对方也对她摇摇头,只能将满心的疑问压回肚子里。
沈箬箬手脚利索的收拾好了行囊,其实要带的东西也并没有什么,一千两银票,是这些天来铺子赚来所得,沈箬箬分了五百两给珠儿,放在她手中。
“这五百两可先稳住铺子日常开销,珠儿,你是个好孩子,平日我教你打理铺子,你都学的很好,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对不对?”
珠儿听她话中好像要远去的样子,已经急的哭出来,却还是死死咬住牙点点头。
门外传来枝翠的叫喊声:“——小姐!马车来了!”
珠儿扯着沈箬箬的手臂,终究还是被她轻柔放下。
沈箬箬摸了摸她的脸,安声劝慰道:“待我平息了这场风波,就把你接到身边,正式让你上我沈家族谱,做我真正的妹妹。”
珠儿两手一空,终究只能眼睁睁看她而去。
枝翠搀扶着沈箬箬上了马车,主仆二人让车夫快速驱车,唯恐浪费一分一秒。
马车内,沈箬箬浑身颤抖,脸上半分血色也无。
枝翠有些担心轻声唤道:“小姐……”
沈箬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回国公府,以嫡小姐的名头作庇护,总能将顾玖的动作拖延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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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上,裴冉的队伍堪堪来迟。
“殿下——”
“殿下你在哪——”
“大人,那沟里似乎有个人!”
裴冉定睛一瞧,果然见到一具男子的躯体。
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快、快!快去!”
裴冉哪能认不出来?那背影就是他朝思暮想,找了整整几个月的太子殿下!
脚下差点一软,裴冉连滚带爬,终于半跪在顾玖身边,视若珍宝般将他小心翼翼抬了起来。
“——不好!殿下头上受伤了!”
裴冉笑容一滞,张开手一看。
那上头真沾了许多粘稠的血液。
“不不不、不能这样……赶紧治……赶紧治!”
抬起顾玖,几人就差跑断了腿,轮流换着抗,终于将顾玖带到了医馆里。
裴冉当即拔出大刀,抵住那老郎中的脖子:“定要救活他的命,否则就要你的命来赔!”
那老郎中本见一群彪形大汉闯进来就害怕,当看清是几个官爷,两腿一抖,恨不得立马跪下去。
“是……是、是!”
老郎中拿出药箱,将顾玖脑袋上的伤止血包扎好,又小心翼翼的检查完其他地方,发现没有一处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官爷,这位郎君只是头部受到了撞击,昏迷过去了,不用多久便能醒过来了。”
裴冉只觉得心中的巨石落了地,大刀应声而落,瘫软倒地。
属下们要来扶他,裴冉却痴痴笑得癫狂。
眼下殿下已寻回,自己自然不用日夜忧虑被流放之事了。
“大人!大人!殿下醒了、醒了!”
裴冉赶忙爬了过去,目不转睛的望着那病榻上的俊俏郎君。
下一瞬,一双阴冷灰暗的眸子对上了自己。
太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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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箬箬惊魂未定的被枝翠拥入怀里,此刻终于冷静了些。
似是想起了什么,沈箬箬抬起头,将发髻上的那根玉兰木簪拔了下来。
枝翠自然知道,这根簪子是顾玖送给她的,见她眼下平静下来,这才小声试探道:“那些人和阿牛……”
话未说完,沈箬箬就打断了她。
“枝翠,他不叫阿牛,也不是我买来的小厮,更不是阉人。”
枝翠其实不笨,她当然看得出来顾玖不像个阉人。
哪有阉人力大如牛,比最男人的男人还要气概的?
她静静的听沈箬箬说。
“他叫顾玖,是当今太子殿下,是我撒谎了……我骗了所有人……”
她当初为了一己私欲,羞辱顾玖,却没想到最后居然与其相悦,造就如今难以收场的局面。
要怪……只能怪她一人。
枝翠听见阿牛居然是太子 ,脸上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
那……那她竟还说过太子好几句不是,还总觉得他傻乎乎的……
完蛋了,自己不会被太子记仇给杀了吧。
沈箬箬不敢再去想与顾玖之间的可能,她将那支玉兰木簪取下来,就是为了掩去与顾玖相爱过的记忆。
幸福如履薄冰,美梦破裂的如此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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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内,换上华美绸缎的俊美男人,闭着眼,任由裴冉拿着洁净的棉布,将他脸上的血渍尽数擦干。
“殿……殿下,小人们赶去忆金堂时,那里的人只说掌柜叫沈珠儿,并不是沈箬箬,小人们也没找到您说的那女子……”
许久,早被清空的医馆内除了几人的呼吸声,再无别的动静。
跪在地上回话的下人们几乎快要哭出来。
男人终于悠悠睁开眸子,轻轻“嗤”了一声。
他冷冷睨了眼裴冉,直将人看得脊背颤抖,两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属、属下该死!没有看住英国公嫡女!”
顾玖闻言,眼眸一动,唇间却罕见的微微勾起:“英国公嫡女……”
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矜贵倨傲的抬了抬下巴,几乎是不可觉察般轻声叹道——
“真是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