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十字（上卷）》冬暝

9、第八章 雨中力战

　　
　　黑云压城般的清晨。
　　这样糟糕的天气在以温润气候闻名五境，被称为‘黄金的永无乡’的草之境中是非常少见的，只会偶尔出现在一年中雨季最高峰的时候。

　　璎洛菲靠坐在一棵树下，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眯了眯双眼，“要下雨了吧？”
　　“这还用问么看就知道了撒。”同样无所事事的苍羽好靠坐在树干的另一端，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大爷我快无聊死了，枢久夜你确定那些东西真的还会在来吗？”
　　被点到名的枢久夜挑了挑眉，依然保持着双手枕在脑后的姿势趟在这棵树上方的某根树枝上，“我只是根据所了解的东西进行推断而已。”

　　一滴水忽的滴入了眼前的草地上，璎洛菲向着树荫外伸出手去，紧密而来的雨滴迅速的湿润了她的手心。某种危险的气息随着雨滴的到来而显露了出来，璎洛菲微微一笑，看到苍羽好起身愉快的将剑抗在了肩上，而枢久夜则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终于来了啊。”红发的剑士动了动手腕，将剑握到了手中，“可让大爷好等。”
　　一只身形巨大的叶妖从远处森林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飞舞的火焰围绕在它四周，让它头上那圈奇怪的白色纹路更加明显。在它的身后，无数的赤色叶妖从林间走出，包围了整个湖面所在的空地。
　　“这个数量，真是看得起我们。”冰元素之力在指尖聚集，枢久夜有些魅惑的一笑，黑色的风衣在元素之力旋起的风中猎猎作响。
　　“开始吧。”

　　六道冰凌激射而出，以不同的角度袭向叶妖首领，深红色巨狼没有一丝慌张，长尾一甩，火焰瞬间淹没了冰凌的攻击，然而火焰散去，地上的三人却已早已不见了踪影。
　　“阿洛，没问题吧？”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树上的苍羽好将璎洛菲安稳的放了下来，有些担心的问道。虽然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湖雨’，但从璎洛菲上次面对叶妖的反应来看，实战对于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安啦，上一次是被追着跑根本就把术法什么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璎洛菲倒是一脸的自信满满，“况且你也亲身感受过我的‘湖雨’了啊。”
　　“那你自己小心准备，我下去了。”想到这几天无数次被冰砸的经历，苍羽好脸上一僵，向着璎洛菲点了点头，将长剑往肩上一抗，就这么跳了下去。

　　利落的解决掉了身旁的叶妖，苍羽好默默念了一句什么，那把朴实的长剑突然大放光芒，犹如绚灿的琉璃一般。举剑在头顶缓慢旋了几圈，红发的剑士嚣张一笑，手中长剑骤然落下。
　　“嗷呜！！”七八只叶妖应声倒地，化作了黑色的烟雾消失了踪影。苍羽好举剑连挥了几次，成群的叶妖跟着消失，但更多的叶妖立刻补了上来。
　　突然一道冻风夹杂着冰粒吹过，紧接着两把冰制长刃漂亮的划过了因冻风变得迟缓叶妖的咽喉，枢久夜高高跃起，夜色的长发在空中旋了个圈，数道的冰刃随即落下，将来不及躲开的叶妖钉死在了地上。
　　苍羽好正想上前，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火雨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旋身连番向前三步，长剑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辉，阻挡了火雨的伤害，而一旁的枢久夜也成功躲过了火雨，两人的后背相互靠在了一起，被叶妖群呈圆形包围。
　　“身手不错嘛。”苍羽好笑道。
　　“彼此彼此。”枢久夜回敬。
　　在叶妖群扑上来的前一刻，两人的眼神均是一凛，瞬间攻了出去。

　　一旁树上的璎洛菲此刻却无暇顾及下面陷入人肉苦战的二人，她闭着眼睛向着湖面的方向伸着手，安静的几乎听不到呼吸。冰元素精灵此刻正漂浮在她的身后，虚无的长袖附在璎洛菲的手上，和她一起伸向不远处的湖面。
　　那片平静的湖在璎洛菲的脑海里变得汹涌起来，几天来练习的画面完整而缓慢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场术法，使用‘冰’所具有的变化之力与冻结之力。
　　冰元素精灵仰起头开始无声的吟唱着苏醒的挽歌，璎洛菲也随之仰头，代替它将歌声传达开来。
　　来吧，属于这片湖水的‘冰’！
　　平静的湖面霎时间巨浪滔天，腾起的湖水化作了无数冰刃，铺天盖地的射向地上的叶妖。锐利的长失贯穿了无数叶妖的身体，将它们就这样钉在了地上。

　　“嗷呜————”
　　叶妖首领急躁的一声长啸，颈间火光一闪，流云般的火焰便向着冰刃扑了过去。然而这样突发性的火焰根本无法阻挡璎洛菲经过长时间感知准备的术法，被良好控制的冰刃一个掉头，向着叶妖首领的方向射了过来。
　　“等你很久了！”在叶妖首领分神躲避冰刃攻击时，不知何时袭上来的苍羽好一声劲喝，全力一剑刺向了叶妖首领的咽喉。
　　叶妖首领见状狠压下身体躲开了苍羽好的刺击，然而另一把冰制长刃却在它低头的瞬间由下至上无声的刺了上来。
　　火红色的光芒在雨中猛烈的爆炸开来，两道人影迅速从光芒中向后掠开，分列在叶妖首领的两边。
　　枢久夜皱眉将手中被火焰融化的长刃丢开，从靴子里抽出短刀握在手上。而对面的苍羽好则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啧，幸好今天碰巧了下雨，不然火元素的繁石还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叶妖首领抬起头，毫无神采的黑曜石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苍羽好的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顿了一会儿，它突然一声低哮，向着苍羽好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你，看见卡苏了吗？”终于抓到叶妖扑起的机会，枢久夜抬手向着叶妖首领的方向默念，来自冰系术法特殊的冻结之力瞬间将叶妖首领的身影停在了扑起时的状态。
　　“干得好，冰山！”苍羽好高举起手中的黑色长剑，剑身上的光辉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气息。
　　就在苍羽好的长剑将要刺进叶妖首领的咽喉之时，枢久夜的术法却突然失去了效果。猛烈的火焰自叶妖首领的四周喷射开来，苍羽好已然收不回剑势，索性顶着火焰攻了出去。
　　长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在火焰中响起，苍羽好一怔，叶妖首领并没有彻底躲开，它硬生生用腹部接了这一剑，周身包裹着火焰，不顾一切的越过苍羽好，向他身后的方向扑去。
　　“遭了！”猛然意识到自己身后是什么，苍羽好心下一沉，急忙转过身去，向着叶妖扑过去的地方大喊，“阿洛，小心！”

　　然而还是迟了，借由庞大的身躯和火焰的动力，巨大的赤色叶妖猛扑向了站在树上的白发少女，一口咬住了她整个左肩。强大的冲力让一人一狼就这么飞出了树枝，掉进了汹涌的湖水里。
　　苍羽好赶到湖边时两者已然掉进了湖中，高高溅起的水花洒了红发剑士一身。正当他不知道这么办好时，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掠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随着刚才溅起水花的地方跳进了湖中。

　　“喂，你等等！”看着在湖面泛了个涟漪就消失不见得枢久夜，苍羽好有些抓狂的刨了刨被水淋湿的头发，仰天长叹，“我不会游泳啊——”

　　
　　跳入湖中的枢久夜追着那屡白发奋力的向前游着，但是璎洛菲和叶妖首领的身影却突然的消失在视线中。情急之下他凌出两道冰刃顺着水流射了出去，却没有了回应。隔了一会儿，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更深处的水下响起。那是一种绝不该出现在湖水中的声音，就像某个物体掉落在干燥地面上的碰撞声。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枢久夜急忙收回了疾游的势头，却还是晚了一步。他只觉身体忽然一沉，像是踏出了水面一般，掉落到了另一个空间里。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枢久夜从地上站起身来，咳了两声吐出因为吃惊而进到嘴里湖水。此刻他正站在一块干燥的土地上，湖水被某种奇特的力量阻隔在了上空，幽幽的绽着蓝光。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东西，尽管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但那些模糊的轮廓也足以告诉一个考古学者，这里是一座被术法保护，从远古遗留下来的地下宫殿。

　　一阵狂喜袭上了枢久夜的心间，然而此刻他却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研究这座他要寻找的地方。借着幽蓝的湖光，他看到了地上还有另一条湿痕，弯弯曲曲的消失在了前方的黑暗里。
　　紧了紧手中的短刀，枢久夜小心的跟着那条湿痕走进了地宫的回廊。
　　回廊之中被另一种暗淡的光照着，勉强能够看清前面的路，枢久夜扶着墙壁向前走着，手中凹凸不平却有规律的触感告诉他这面墙壁上有着大量的古代壁画。一阵不算强烈，却足以引起他注意的光芒在前方闪过，枢久夜眼神一凛，飞快的向前掠去。
　　那种光他在不久前才见过，和璎洛菲感知冰元素繁石的时候一摸一样。

　　光是从回廊中一个不算小的厅堂里散发出来的。枢久夜赶到时，璎洛菲的身旁已经漂浮着一个炎发尖耳，周身包围着火红色灰烬的精灵。叶妖首领颈间的火元素繁石已然消失不见，此刻正低匐着身体，狠狠的盯着它的前方。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和金属一般没有任何神采的黑曜石眼睛，此刻却能非常清晰的感觉到那双眼睛里所透露的强烈的愤怒和绝望。

　　叶妖首领死死的盯着璎洛菲身旁的炎发精灵，来回的低声咆哮着，那种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甚至带上了一丝隐约的委屈，好像什么及其重要的东西突然离开了自己一般。
　　璎洛菲僵持在原地不敢动作，左肩已然被血浸湿。她只是在掉进湖中的过程里伸手碰到了那颗火红的石头，却没想直接将火元素精灵唤了回来。
　　“你，看见卡苏了吗？”一道低沉的男音传来，璎洛菲闻声转头，看到一路追来的枢久夜静静抬手，而后叶妖首领便再次被那种奇特的术法停在了原地。
　　这一次枢久夜没有再给它任何的机会，两把冰制长刃一左一右呈十字状贯穿了赤色叶妖首领的咽喉。

　　一阵细微的嗑喳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叶妖首领深红色的血液从颈间和之前的伤口处汩汩流出。这只巨大的赤色叶妖却没有和同类一样迅速化为黑烟，只是一直看着璎洛菲身后的炎发精灵，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直到眼睛也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