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十字（上卷）》冬暝

6、第五章 冰系术法

　　四周的灌木丛不安的动了动，紧接着大约七，八只外形奇特的生物从里面走了出来。它们有着深红色的皮毛和明显的犬科动物特征，鼻子圆长，四肢强健有力，森白而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危险的光。

　　璎洛菲全身僵直着站在原地，有些无措的的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红狼。然而待它们走的近一些后，璎洛菲却发现这些狼的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尽管它们这样虎视眈眈的缓步靠近，璎洛菲却没有那种对上普通动物该有的气息。这些狼太过死寂，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不声不响如同被引线控制的木偶一般。

　　更奇特的是它们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任何光彩的黑色眼瞳，没有眼白也没有瞳仁，如同两块没有被打磨过的黑曜石。当那些红狼抬起头时，眼睛里闪过的也只有属于金属的冰冷光泽。

　　“这是什么？”有些心悸的看着那些毫无感情的眼睛，璎洛菲退后了一步，出声问道。

　　“赤色叶妖。”枢久夜皱了皱眉，在心理估算着这些不速之客的数量，“它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璎洛菲欲哭无泪，在她和枢久夜说话的间隙里，那些被称为赤色叶妖的东西进一步缩小了包围圈，现在离他们只有十五步距离不到。

　　枢久夜的眉头皱的更深，他侧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大树，然后躬身抽出插在长靴边的短刀，摆出了防御的姿势，“璎，你慢慢的向后退，然后在我吸引它们注意力的时候爬到我身后那棵树上去，记得动作要快。”

　　“你一个人能搞定它们？”璎洛菲有些迟疑，但还是按照枢久夜所说，慢慢的向后退去。

　　“你现在还不懂得使用攻击性术法，留在这里只会分散我的注意力而已。”枢久夜握紧短刀，不动声色的放低了身体的重心，将姿势调整为最好的防御状态，“赤色叶妖不会爬树，动作快。”

　　话音未落，一只离他最近的赤色叶妖猛的扑了上来。枢久夜一弯腰，叶妖锋利的爪子险险的擦过他的左臂，没有给它回头的机会，在叶妖的身体掠过视线的一刹那，枢久夜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刺穿了这只赤色叶妖的咽喉。

　　叶妖的尸体轰然倒地，一丝黑烟从它咽喉处的伤口上蔓延开来，紧接着越来越多，最后整个身体都化作了黑烟，消散在森林湿冷的空气中。

　　正手脚并用努力爬树的璎洛菲看到这一幕，不禁咽了咽喉头。这只叶妖被枢久夜刺中的时候一滴血也没有留，现在更是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它们果然不是普通的生物。

　　看着同伴如此轻易的被抹杀，剩下的赤色叶妖并没有立刻扑上来，只是烦躁的发出低低的吼声，呈圆形包围着枢久夜。

　　枢久夜也没有继续行动。他并不是擅长近身搏斗的人，如果这些赤色叶妖一起扑上来，那他就不会有刚才那么潇洒了。

　　僵持了一会儿，一只赤色叶妖有些焦躁的刨着爪子，向同伴发出高亢的吼叫声，其余的叶妖闻声一凛，也跟随着同伴仰天长啸，然后凶猛的向被围在中心的男人扑去。

　　“夜——”好不容易爬上树干的璎洛菲正要惊叫，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黑衣的考古学者低声念了一句什么，那些扑上来的赤色叶妖突然都停住了身形。这种停顿并不是停下来不动，而是仿佛被人突然按了暂停键，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样子停在了那里，不仅是赤色叶妖，枢久夜所在的那一小块区域里的一切，甚至是被红狼奔跑的风所带起来的落叶，都诡异的停在了空中。

　　在一切都暂停之际，枢久夜的短刀丝毫没有停留，飞速的划过了每一头叶妖的咽喉。

　　这次完美的攻击前后不到二十秒的时间，璎洛菲站在树枝上，有些呆呆的回不过神来，直到枢久夜到河边洗干净了短刀将它插回了长靴，璎洛菲才恍然惊醒，兴奋的向着河边的男人挥手。

　　“夜，刚才那是什么？太帅了，瞬杀哎！”

　　“你就站在树上，别下来。”枢久夜转头回了璎洛菲一句，然后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水壶装满，走到了树下，踩着树干的纹路爬了上去。

　　接过枢久夜的背包在拼命使劲将他拉上来之后，璎洛菲气喘吁吁的坐到了树枝的一边，“看你刚才的身手，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一使力，再一个转身就能直接跳上树来的等级呢，结果还是和我一样嘛。”

　　“虽然是旅行者，但我并不擅长体术。”枢久夜皱眉解释道，“先别管这个，我们需要弄明白为什么赤色叶妖会无缘无故的攻击我们。”

　　“赤色叶妖到底是什么？”想起那些金属一样毫无感情的眼睛，璎洛菲心中一寒。

　　“赤色叶妖虽然有着动物的外表，却是一种植物。它们是迷幻系植物情感的结晶体，和普通植物一样通过吸收光之元素与空气中的元素成份生存，不需要进食。所以一般来说赤色叶妖是不具有攻击性的生物，除非特意去招惹它们，否则不会主动攻击别的生物。”

　　“它们是植物？！”璎洛菲平生第一次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植物会有情感麽？”

　　“任何生物都会有情感。”枢久夜转头看着璎洛菲，“这就是五境。连构成世界的元素力量，都是以类似‘思维’的方式运动的，所以只要情感与精神力足够强大，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任何生物都有情感么…”璎洛菲低声重复了一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现在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赤色叶妖会攻击我们。”枢久夜收回了目光，望向刚才自己战斗的地方，“难道是因为我们走进了这片浓雾地带？”

　　“浓雾地带？”

　　“在你出现在这里之前，这片湖以及周围的地区都一直被厚重的迷雾笼罩着，并且从我走进这座森林之后，不管我采取怎样的办法，最终都会回到这片浓雾地带的周围。”枢久夜低头思考着，
　　“难道那个和圣明魔君有密切关系的遗迹，也被赤色叶妖守护着？”

　　“呃…”璎洛菲也试着分析了一下枢久夜的话，无奈她对于这个世界依然属于几乎一无所知的状态，这些陌生的词汇进了她的脑袋里只让她觉得更混乱，登时有了一种想按F9查看新手攻略的冲动。

　　沉默了一会儿，璎洛菲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抬头看向枢久夜，“话说夜，按照你的说法来看，那些东西很可能还会再来了？”

　　“应该会。”枢久夜皱了皱眉，“并且下次来的数量，说不定会比这一次更多。”

　　“那我们得在它们下次再来之前想个办法才行啊，总不能一直这么呆在树上吧？”璎洛菲扶着树干站起身来，“不如，趁这段时间，你来教我如何使用术法吧。”

　　“术法…”枢久夜闻声抬头，冰蓝色的双瞳凝视了璎洛菲一会儿，最后淡淡一笑，“也好，这样至少能让你自保。”

　　语毕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树枝，“到湖边来。”

　　“嗯。”璎洛菲应声也跟着跳下了树枝，走到了湖边，却看到了水里自己的倒影，不由的呆了一呆。

　　话说到了这个世界以后，璎洛菲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不过从枢久夜的反应看来，自己绝没有那种穿越之后就变成了绝世美女的运气。

　　璎洛菲对着河面摸了摸自己的脸，水里的影子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脸还是自己的脸，只是瞳色变成了森林般的绿，而头发则是惊人的雪白，明明还是自己，却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璎洛菲静静的看着湖水里的自己，绿瞳白发的少女有着说不清的气质，就像…就像那个梦里，最后微笑着说再见的人。

　　璎洛菲心里一沉，难道那个梦里的人，果真是自己？

　　“你还在看什么？”一道声音传来，将璎洛菲拉回了现实里。

　　枢久夜在河边站定，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黑色的长发在晨风中安静的飞扬。他侧过头，望着璎洛菲那双莹绿的瞳，“现在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认真的记在脑海里。”

　　璎洛菲点点头，抬首同样凝视着枢久夜。

　　“五境的术法力量，简单来说就是以个人的精神力去引导‘元素’能量的运动，让它们按照你说希望的状态变化。借用天地间存在的元素力量。这是每一个人都具有的能力，区别只在于你的意志。”枢久夜顿了顿，继续道，“而所谓元素能量，就像我之前所说，是组成这个世界万事万物的东西，它们无处不在，你所看到的每一个画面，每一次呼吸，都是源于它们的存在。”

　　这大概就像组成地球的各种粒子中电子的运动被定为无规则性，而五境的运动方式则是类比于‘思维’吧？璎洛菲在心里概括道。

　　“和天地间的元素能量相比，个人的精神力是非常微渺的。因此想要引导天地间的元素力量，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需要巨大的精神力。简单来说，一个普通人只有在精神力强力集中或者情感极度爆发的时候，才可能完成一些原本认为只有自然才能去完成的事情，比如这样。”

　　枢久夜说着，将手覆在了水面上，以他的手为中心开始，水面慢慢结出了冰块。枢久夜拿起手，冰块便渐渐消失。

　　“所以学习术法力量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集中精神力。”

　　集中精神力？听起来倒是不难。璎洛菲歪着头想了想，学着枢久夜的样子将手覆在了水面上，集中力量很严肃的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许久，然而想象中的现象却丝毫没有发生。

　　“你那叫集中注意力。”枢久夜微微叹了口气，在指尖凝出一块尖尖的冰块来，“人类的意识大多数集中在眼睛上，先闭上它，然后用全身去感觉世界的存在。”

　　璎洛菲闭上了眼睛，世界变得一片黑暗，意识失去了视力的去处，分布到了身体的各个地方，让感官在瞬间敏感起来。

　　“伸出手来。”

　　璎洛菲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不知道枢久夜准备要做什么。

　　“现在在你的食指上方，有一块尖锐的冰。它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旦它落到了你的食指上，会有针刺般的剧痛。”枢久夜的声音缓慢而平稳。

　　为什么要弄块冰来扎我？璎洛菲不解，然而因为枢久夜的话，全身上下的意识都集中到了那个不知何时将要被刺到的食指上，刺痛的信息引起了大脑的足够关注，在黑暗中等待冰块落下的时间里，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了食指上。

　　冰锥落下的瞬间，璎洛菲豁然睁开了双眼。

　　“感觉到了？”枢久夜收回手，插进了风衣的口袋里，“这就是最短暂的精神力集中。”

　　璎洛菲欲语无言，那一瞬间体会到的东西太多，让所有的语言都失去了力量。

　　“学会集中精神力后，使用术法的第二步，是感知。”

　　“如我之前所说，五境的术法目前为止大致分为了九大系。分别是自然系的风，雷，水，土，进阶系的冰，魂，实物系的金，光，音。而我是其中的冰系。”

　　璎洛菲听的头晕，突然出现了太多名词让她有些记不过来。

　　“现在你不用记下所有，通常人类只能修习一种类型的术法，不过之于拥有传说中能够拥有元素精灵的你，情况大概会不一样。”枢久夜再次抬起手，在手中凝出一块冰来，“感知就是感受每一种元素所具有的力量，然后最大限度的发挥它们。到熟练之后，由于每个人对元素力量的理解不一样，会产生很多不同的术法效果。像这块冰，你认为它能具有哪些力量？”

　　冰的力量？璎洛菲想了一会儿，开口答道，“冻结？凝固？”

　　“初学有这些就够了。”枢久夜赞许的点了点头，“譬如冻结的力量，在你集中精神力仔细的感受它的存在后…”

　　枢久夜闭上了眼睛，微微冥想了一会儿，然后猛的将手中的冰块向湖面丢去。冰块触碰到湖面，刹那间便将整个湖面冻结起来。

　　“好厉害…”璎洛菲看着完全变成冰的湖面，连连感叹，原来枢久夜居然是这么厉害的冰术师？

　　“这是自然系和进阶系术法里最基本的改变物质形态。”枢久夜打断了璎洛菲的赞叹，“待感知的程度更深之后，就能做到离开物质召唤，就像我刚才在手中凭空凝出冰一样。在往上，就是根据个人感知方向的不同，创造属于自己的特色术法了。”

　　璎洛菲连连点头，正准备自行尝试时，枢久夜却栏住了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任何形式的术法，都会有反噬存在。不过通常程度的反噬对人类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顶多造成身体疲惫，而某些影响力过大的术法，则会直接威胁施术者的生命。”枢久夜沉声道，“不过之于你，大概情况会有些不同。”

　　“不同？”璎洛菲回过头，“会更轻松还是更严重？”

　　“现在我还不能推断。”枢久夜俯下身，将结冰的湖面恢复到平静的水面，“在圣碑的记载中，你的前身，也就是阿尔加路法圣使是史上唯一一个驾驭全部元素精灵的人。而所谓的‘元素精灵’，是圣使利用她强大的精神力，将当时在她周围的部分元素能量意识化后的产物。也就是说，对于圣使而言，每一系术法都有一个能与之交流的意识体，并且能和它们交流的，只有亲手将它们意识化的圣使本人。”

　　“呃…”璎洛菲听的有些头晕，“是不是说我有能力使用全部类型的术法？”

　　“对。”枢久夜点了点头，“但是三万年前的圣战之后，圣使被封印在了异世界。元素精灵被后来的能人异事封印在了『繁石』里，就是昨晚上我给你的那枚白色的石头。如果你能找到全部的『繁石』，那你的确有能力使用全部系别的元素力量。”

　　“诶，那我不是会很强？”璎洛菲的绿眸一闪，和她在玩单机时拿到主角特有神器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枢久夜皱了皱眉，“按照五境中元素能量的定律，对于术师而言，对于该系元素的感知与了解越深，使用该系术法才会更得心应手。然而对你来说，就算因为元素精灵的关系，你可以无视元素改变体质这一条，使用多系术法，但是感知能力是只有术师本人才能拥有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可能会变成那种什么都会，但什么都学不好的类型么？”璎洛菲抬头问道。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会。”枢久夜道，“虽然术法会改变术师本身的体质，但某种程度上这也加深了术师对术法的感知，但从这一点上来讲，你再单系术法上就没什么可能超越别的术师了。再加上不同系别的术法之间说代表的能量会全然不同，比如火系会着重在精神感知上，而金系却强调□□的强度和对金属的感知。如果不能顺利处理的话，很可能会给你的精神造成过于沉重的负担从而影响到生命。”

　　听到最后一句，璎洛菲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晴云蔚蓝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她低头向着枢久夜微微一笑，“夜，你知道么，从我来到这片大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我真的是在经历一个奇迹。”

　　枢久夜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璎洛菲，等待她解释为什么突然这么莫名的说了一句。

　　“所以不用担心啦，我这身份怎么看都是主角，主角是不会那么容易挂的。”璎洛菲哈哈一笑，“至于能不能成为优秀的术师，能不能很好的驾驭全部的元素精灵，这些都和我没关系。我只需要考虑如何在这里活下去，然后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

　　“随心所欲的生活…吗。”枢久夜滞了一滞，随即微微笑了一下，“希望你能真正的过上它。”

　　“还有一件事，关于术法的咒语。每一个术法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咒语，各种语言都由，或长或短。而元素精灵也有咒语，那也是它们被圣使赐予的名字。需要召唤它们的话，集中精神叫它们的名字就够了。

　　“好了，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剩下的时间里，你就尽量的练习提高精神里集中的时间吧。”

　　枢久夜说完，走到了刚才那棵树边，爬上了那棵树的树枝，而后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一本被羊皮卷□□的古书，阅读起来。

　　“名字啊…”璎洛菲看了看已然安坐于树枝上的枢久夜，闭上眼睛轻唤，“冰之元素。”

　　一缕白雾缠绕着她的左手浮现出来，不一会儿，那个白衣精灵便出现在了半空，绕着璎洛菲飞舞了半圈，最终停在了她的上方，微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