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十字（上卷）》冬暝

59、第十九章 消逝

　　微型光束炮在刀剑上狠狠擦过，划出一串火花，冰之元素弥漫在四周，却又被光束炮的热量不断蒸发。广场上缠斗的三人快的有些让人看不清，然而仔细观察的话却还是会发现即使不能龙化，第二龙骑士·风尘依旧有着绝对的优势。

　　罗与雾纱身上都多少有些挂彩，长时间的战斗让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渐渐跟不上龙骑士的速度。再者普通的长剑与附着冰之元素的箭矢并不能有效的对龙骑士造成伤害，他们只能尽力配合拖住风尘的动作，而风尘的光束炮却能瞬间夺走他们的生命。
　　维西尔躲在广场四周的倒塌物后，一边关注着这场一面倒的战斗。他抬头看了看已然大亮的天色，有些无奈的皱眉。

　　看现在这情况，风尘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来这里的任务啊。维西尔叹了口气，靠着背后的断垣坐了下来，摇了摇挂在手腕上的物体。那是临行之前第一龙骑士·苍影给他的东西，据说是用来联络的设备，他在解开上面法阵之后也的确将自己的位置成功传送给了远在苍林岛的苍影。然而从那以后这东西便没了反应，维西尔也试图用了各种办法，却依旧得不到任何来自帝都的回应。

　　搞不懂龙骑士到底在想什么。维西尔放下手腕，侧头看了看依旧在死斗的三人。虽然是风尘占了上风，但不能龙化的龙骑士并不能像往常一样直接秒杀敌人，革命军的主力已经在之前就撤出了营地，如果继续在这拖下去的话，难保他们不会弄出什么别的事来。
　　但是现在……看着一脸享受而投入的风尘，维西尔恼怒的抓了抓头发，那家伙是白痴吗？他到底来火烈岛是干什么的？难道就为了一个空壳基地和曾经的部下死斗？
　　他不能再呆在这浪费时间了，苍影清楚风尘的性格，所以一定会在风尘之后加派出龙骑士团来确保善后，他现在该做的是联络到随后而来的军队，然后联合第三龙骑士·烈焰一起将掏出的革命军围剿。
　　确定了自己下一步的行动，维西尔躲过战斗中三人的视线，由广场上的残骸一掠而上，消失在了茫茫沙漠中。

　　光束炮在风尘的手中凝成一把光剑，罗勉强接下了风尘连续不断的劈砍，只觉得虎口被震得发麻。
　　“怎么，就这点程度也敢向我挑衅？”风尘不屑的一勾唇角，手中的剑滑过一个刁钻的弧度，直取罗的咽喉。
　　三支冰箭袭来，风尘一扬手躲过了两支，却还是让其中一支击中了光剑。冰之元素的冻结之力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而罗也抓紧这一时机躲过了风尘的剑，几步掠向了后方。
　　“罗，不要急，你的剑开始毫无章法了。”又是三支箭上膛，雾纱轻声提醒了一句，双眼依旧紧盯着前方的风尘。面对着龙骑士，即使是她的冰箭也不能阻碍对方的动作太久。
　　“嗯。”罗点了点头，稳住了有些摇晃的步伐，重新做好了攻势。
　　冰箭的效果褪去，风尘一发光束炮射来，两人已然默契的闪向了不同的方向。

　　罗手中的剑刺入沙地，挑起大量黄沙扑向风尘。被黄沙遮住视线的风尘恼火的一挥手，光束炮化为光剑，接住了罗的劈砍。
　　“同样的招数对我还会起作用吗？”风尘大笑一声，右手的光剑接住罗的袭击，而左手则凝聚出光束炮，直接瞄准了罗的要害发射。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数支冰箭阻挡了风尘的炮击。那些短小灵活的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总是从他的盲点射入，让到手的猎物又一次飞走。
　　“该死的老鼠！”风尘恼怒的挥手，将手中快要发射的光束炮对准了冰箭袭来的方向。

　　轰——

　　光束炮击中了地上，扬起了大量的黄沙。罗飞快的掠向了左后方，扶起了受伤的雾纱。
　　“没事？”
　　“啊，嗯。”在沙雾中艰难的撑开了一只眼睛，雾纱伸手凝聚出冰之元素，将受光束炮波及而受伤的左臂冻结，“……果然不比当年了啊，还不到两个光耀身体就跟不上速度了。”
　　罗沉默着没有答话，只是握紧长剑再次做好了攻击姿态。
　　“罗。”雾纱也将短箭搭上弩弓，神情肃穆，“启动心狱吧。”

　　闻言罗微微的一怔，侧头静静的看着雾纱，眼底藏着不舍与疑问。
　　“我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足以与龙骑士一战了，你也早该撑不住了？”雾纱说着，视线扫过罗有些不自然的右腿，“再打下去也脱不了他多久了，不如就在这试试我费尽心力才弄到的里斯禁咒之一吧。”
　　“雾纱……”罗深深的看着她，想要开口却看到了她眼底坚定拒绝的神情，罗也不再多言，侧身对准了开始恢复速度的第二龙骑士·风尘，“最后一击，全力封锁风尘的动作。”
　　“嗯。”似乎很高兴罗最终没有将救她出去之类的话说出来，雾纱微微一笑，弩弓上的短箭泛起了灼烈的冰元素之光。
　　没有言语，两人的默契让他们在风尘袭来的瞬间同时向不同的方向闪去。

　　又是一波被挑起的沙浪，趁风尘恍神的瞬间，罗提剑劈砍，三刀将风尘压制到了一堆残垣的前面，而后一个翻身退到了一边，长剑刺入地下，再次挑起沙雾。
　　“都跟你说过没用了！”有些恼怒对方老是重复这招小把戏般的攻击，风尘横起光剑阻挡罗的攻击，却意外碰到了不一样的触感。
　　打在他光剑上的是一支强力的冰箭，在风尘诧异一直都以辅助角色在后方支援的雾纱为什么突然跳到战场前方时，第二支冰箭已经命中了他的左腿，并迅速以此为中心冻结了他整个的下身。

　　“没用！”被冰之元素定在了原地，风尘依旧将手中的光剑凝聚成了光束炮，对准了跟前的雾纱，而雾纱并没有趁机躲开，她的弩弓上是一支比之前的箭矢都大的长箭，冰之元素的光辉在箭矢上翻腾流转，同时对准了风尘纹有沙尘龙卷的手臂。

　　两股力量交撞在了一起，地面上腾起了一团浓厚的沙尘，一个人影被相撞的力量猛的抛了出来，在空中划下一条血色的弧线。

　　“雾纱！”罗颤抖的叫了一声，飞扑过去接住了她。光束炮穿透了雾纱的腹部，留下一个可怕的血洞。罗咬紧牙拼命的想要给伤口止血，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只能伸手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罗……”意识不受控制的远去，雾纱努力的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深爱之人的样子，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不要说话。”罗痛苦的低下头，“血会流的更多。”
　　“让我说吧……你总是不听我说话呢……难道最后的请求也不听？”雾纱微微一笑，伸手抚上了罗的脸庞。有好多年没能这样了啊，她的罗依旧和那时一样英俊，一样让她迷恋不已，即使付出一切和生命。

　　罗静静的摇了摇头，伸手握住雾纱的手，和它一起贴在自己的脸上。
　　“早该这样多好……”雾纱调皮的眨了眨眼，眼底带着一贯调戏罗的笑意，“其实我从莱昂那里听说了呐……罗，如果消灭第四龙骑士·凌华的战役胜利了……你准备干什么？”

　　“再一次，和你结婚。”罗的脸微微泛起了红色，语气却坚定不移。
　　“真自大啊……”那绯红让雾纱眼底的笑意更深，“你怎么就知道……我还愿意嫁给你？……至少得求个婚吧。”

　　“雾纱·爱尔兰特，罗德诺西亚·梅扎兰斯在此起誓将一生一世守护你，不离不弃，甘苦同行，直至生命消亡的最后一刻。”罗将雾纱的手带到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嫁给我，雾纱。”
　　“噗……哈哈，我还以为第二次求婚……至少得换个台词吧。”雾纱忍不住笑出了声，腹部的伤口也随之喷涌出了更多的血。
　　“好啊，我答应你……”雾纱微笑着，也用了相同的话回答了罗。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看着一直心仪的木头少年终于别扭的向她求婚，红着脸的样子可爱的让人想要一口咬下去。

　　“我好累啊……罗……”意识越发的模糊，雾纱的双瞳渐渐失去了焦距，“我先睡一会……别忘了叫我起来……我还想看看里斯禁咒的样子呐……”
　　“嗯，刚刚已经发动了，我们一起看吧。”爱怜的吻了吻妻子的额角，罗将长剑插进了地里，然后脱力的靠了上去。

　　繁复的蓝色法阵以罗的位置为中心，如同活物一般跳跃着向四周延伸开来，直至铺满了整个地下营地。

　　“你们在做什么？！”终于从雾纱的攻击中恢复了头部的自由，第二龙骑士·风尘看了看被全然冻死的身体和遍布了整个营地的异样法阵，感到有些不妙，“别白费力气了，不管你们用什么术法都无法消灭龙骑士！”

　　仿佛没有听到风尘的咆哮，罗抬头，澄澈的天空从破损的营地上空露出来，犹如大块纯净明亮的琉璃。他蓦地想起了遥远的故乡，雪华岛的天空总是被雪雾迷住的，灰蒙蒙的一片，就好像他单调沉闷的人生。而后一抹煦丽的落霞侵染了他灰色的天空，那是还在少女时代的雾纱，一个有着嚣张笑容，耀眼的如同苍穹之眼的姑娘。

　　其实早在那个时候起，他的世界就不只是黑白了啊。

　　罗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拥紧了怀里的雾纱。他的面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纯粹的生命力量化作了水蓝色的脉动，让覆盖了整个基地的巨大法阵发出了淡淡的蓝光——那是倾尽施术者所有的生命，情感，甚至信念所构筑的牢笼，足以束缚世间一切，哪怕是神祇的里斯禁咒·心狱。

　　无数由意念构建起的巨大银色锁链扑向了动惮不得的第二龙骑士·风尘，将他牢牢的束缚在了原地，如同北迦传说中被神明所封印的邪魔。
　　“可恶……”疯狂的试图扭动身体却丝毫无果，风尘气急败坏的看着自己被那不详的银色锁链包围，声嘶力竭的大吼，“你们给我等着——”
　　银色的锁链冲天而起，将第二龙骑士·风尘的声音泯灭在锁链的茧里。

　　“累了么，雾纱？没关系，这一次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已然白发苍苍的罗德诺西亚·梅扎兰斯安静的看着怀中同样因为里斯禁咒而苍老的妻子，眼神温柔而眷恋，如同看尽了一生。

　　..........对不起我还是弄死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