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十字（上卷）》冬暝

11、第十章 湖底地宫

　　雨层密密的覆盖了实现所能触及的地方，红发的剑士抱着剑站在树下，琉璃色的眼瞳看起来有些黯淡。他不自觉的收紧了绞在一起的双手，像是做着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
　　距离璎洛菲和枢久夜掉进湖中已经超过一个小光聚（光之元素一次小聚和消散的时间，约等于现实一小时）了，没有人可能在水下呆上这么久的时间还活着。
　　苍羽好烦躁的看向了天空，铅灰色的云重重的压着，好像现在压在他心间的石头。他该怎么做？继续像以前那半年一样在森林里瞎逛，或者去寻找枢久夜说的那个遗迹？但是就算找到了，没有任何考古方面知识的他，也做不了什么。
　　难道要继续在这等着奇迹出现？

　　正当苍羽好无限烦恼之际，被雨滴荡起无数细小涟漪的湖面突然一阵波动，紧接着一个黑发的男人蓦地浮出了头，快速向岸边游来。待上岸之后，他俯下身去，一把将跟在后面浮起的白发少女拎了起来。

　　“咳咳…”被拎上岸的璎洛菲跪坐在地上，艰难的将呛进喉咙的湖水都咳出来。她的嘴唇有些泛白，脖子左侧露出的一角咬伤已经停止了流血，边缘被湖水泡的翻起发胀。
　　枢久夜看着她皱了皱眉，快速走向树下存放背包的地方，翻出应急用的药和绷带再返回帮她处理伤口。
　　“阿洛…”苍羽好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人，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奇迹还真的说出现就出现了？
　　“死苍蝇，傻站在那干嘛，我受伤还掉湖里你却站在那边躲雨，好意思么？”药粉撒到伤口上，璎洛菲痛的一咧嘴，不满的瞪了苍羽好一眼。
　　“我…”苍羽好一时语塞，“你们是怎么上来的？叶妖首领呢？”
　　“叶妖首领…死了。”想到那场记忆化为的幻梦，璎洛菲有些黯然，“不过这座湖下有一个好大的地宫！我们掉到那里面去了，所以没事。”
　　“地宫？！”
　　“它很可能就是我在寻找的那个遗迹。”替璎洛菲包扎好伤口的枢久夜抬起头，“别在这淋雨了，到树下慢慢讲吧。”

　　雨势渐渐小了一些，三人站在树下，交谈着关于遗迹的问题。
　　“所以说，那个遗迹居然在湖底下？！”听完枢久夜的叙述，苍羽好摸着下巴说道，“居然就在眼前，还让我们找了那么多天。”
　　“还不敢太肯定，但是从我刚刚的接触来看基本能够确定。”枢久夜望着荡起无数细小涟漪的湖面，“所以我们需要到下面去进一步探究。”
　　“但是…”闻言苍羽好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头发，看向两人“我完全不会游泳撒…”
　　“一个自称武士的人竟然不会游泳。”璎洛菲扔给了苍羽好一记鄙视的眼神，“苍蝇你对得起你的祖国么。”
　　“不好意思…”苍羽好抱歉的低了低头，却猛然醒悟道，“喂话说我是武士和我会不会游泳有什么根本联系吗？”
　　“会不会游泳并没有关系。”枢久夜说着，一手架住了苍羽好的胳膊，“地宫的距离离水面并不是很长。”
　　“对啊对啊。”瞬间明白了枢久夜的打算，璎洛菲默契的架住了苍羽好另一只胳膊，“苍蝇你就闭上眼睛交给我们吧。”
　　“喂喂，你们干吗？！”苍羽好还没弄清情况，就发现自己被枢久夜和璎洛菲一左一右的架住了胳膊，忽然明白了他们想干什么，红发剑士只来得及将惨叫留在水花溅起的瞬间。

　　“我真的不会游泳啊……”

　　冰凉的湖水穿过衣服抚过战栗的皮肤，眼前一片酸涩混沌，肺部好像要被阻塞的空气炸开来一般。就在苍羽好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溺水而死时，一阵略带沉腐气息的空气包围了四周，来不及多想，他只能本能的大口呼吸。
　　“咳咳…你们两个，给我记着…”红发的剑士狼狈的跪在地上咳嗽着，一旁的白发少女见状好心的替他拍了拍背后。
　　“苍蝇你别抱怨了，我们这叫助你克服下水恐惧，省得你又在湖边别扭半天，这不干脆的下来了么。”
　　“说的简单，万一我一口气上不来就这样淹死了怎么办？！”苍羽好心有余悸的瞪了璎洛菲一眼。
　　“不会啦万一你一口气上不来我可以对你做人工呼吸，呃，就是嘴对嘴换气！”白发少女一脸正气彪然的模样。
　　“嘴对嘴？！阿洛你一定是觉得我太帅想趁机和我接吻吧～没关系，看在我们一场相识的份上我会满足你的。”
　　“白痴苍蝇，接吻和人工呼吸有本质的区别的好不好。”
　　“阿洛别害羞嘛…”

　　一阵响声打断了二人越来越跑题的对话，枢久夜沉默的披上了差不多抖干的风衣，右耳的北十字在黯淡的光中依然盈盈发光。“都没事的话就赶快走吧，这种远古时代留下的地宫，就算有结界守护，能够呼吸的空气还剩多少也不能预料。”
　　红发的剑士和白发的少女互瞪了一眼之后也都跟上了枢久夜的步伐。三人就着黯淡的光扶着墙向前走着。冰凉的石墙上似乎被湖水渗透了些进来，湿漉漉的一直延续到墙脚。不知哪个年代的壁画沿途覆盖了石墙，渗进的湖水并没有模糊它们的痕迹，这些长长的画卷默默铺张着，犹如泣诉。

　　“喂，你们看。”不知何时走到了队伍最前方的璎洛菲突然喊到，“光开始变亮了。”
　　众人停下了脚步，一直笼罩着地宫的光的确比刚进来时亮了许多，让石墙上的壁画更加的清晰起来。这是一幅献祭的画面，身着白色长袍的人类向着高高的祭坛层层跪下，祭坛上的少女半闭着双目看不出表情，而一只黑色的长爪正插在她的心脏位置，长爪的主人是一只黑面獠牙的魔兽。
　　枢久夜缓缓抚过壁画，冰蓝色的双瞳在微光里渐渐沉了下去。他蹲下身来细细看过身旁的每一幅壁画：掌管光明的神祗，代表黑暗的魔兽，两族的战争，被献祭的少女，飞扬在空中的白发圣使，割裂大地的最终圣战。
　　枢久夜静静的注释着那些壁画，目光却变得沉远起来，好像透过这些画在看着另外的东西。许久，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释怀一般叹了口气。

　　菲妮丝，我的老师，您看，我找到那座遗迹了。
　　一切都和您的预言一致，再也没有人会质疑会反对您的推断了。
　　只是现在找到它，已经迟了吗？

　　璎洛菲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枢久夜，却不敢出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从初见枢久夜开始，他所表现出来的一面都是理性的，睿智而冷静，只为着明确的目的而行动。而眼下这个年轻的考古学者只是将眼睛隐没在刘海的阴影里，双肩压抑的微微颤抖，整个人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只有右耳的北十字星泛着微光。有那么一瞬间，璎洛菲甚至觉得他会就这么流下泪来。

　　“所以说，冰山，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遗迹？”不知道是想刻意打破突然沉闷的气氛，还是真的没注意到，苍羽好明快的声音打断了枢久夜的沉默，“看这些壁画…很像圣碑预言上的东西吧？”
　　“对。”抬起头的一瞬间，枢久夜的眼神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沉稳冷静，“这个遗迹，就是三万年前圣战所留下来的。”
　　“欸？还真的是？”苍羽好没想到自己胡打乱撞却蒙对了答案，“但是圣战应该是在梦之境里撒，这不是当时圣碑里说的？”
　　“那个…你们一直在说的圣碑到底是什么东西？”眼见谈话又开始向自己完全不懂的方向偏离，璎洛菲开口问道。
　　“圣碑是‘创世纪遗言圣碑’的简称。”枢久夜转过身，看向璎洛菲，“这是本世纪初，由梦之境的使者赠送给圣德拉戈羽学院的宝贵物品。里面记载了很多创世纪的历史，据说是荒芜纪年之前，居住在梦之境里的人特意留下的，希望子孙后代永不要忘记的历史。”
　　“呃…梦之境是那个很神秘的从没有进去过的地方？”
　　“是。那一次的交接，也是五境史上唯一一次有梦之境正式露面的记录。”枢久夜抚着墙上的壁画，“圣碑上记载，创世纪时期五境是由圣明魔君守护。然而末年之际魔君异变，圣明消失，阿尔加路法圣使做为人类的希望与魔君进行了‘圣战’，战后魔君被封印三万年，而圣使掉进了异次元。从那之后羽之境浮上空，地震海啸与空间裂变持续了上百年。那段噩梦般的时间后来被称为‘荒芜纪’。”

　　“那…这算和我有关的东西了…？”再一次听到这个传说，璎洛菲却不像第一次那么轻松，她抬头看了看满墙的壁画，却一无所获，“完全看不懂呐…连一点相关的悸动都没有，我真的可能是那个什么圣使？”
　　“你和元素精灵之间的联系就是最好的证据。”枢久夜看着她，微微钩了钩唇角，“老实说，我真没想到这一趟不仅找到了遗迹，甚至还遇到了回归的圣使。”
　　“但是…冰山你是怎么知道圣战的遗迹在这里的？”苍羽好摸着下巴，不解的皱眉，“按照圣碑的说法，一切创世纪的文明，都应该在梦之镜啊。”
　　“这个…是我老师的研究成果。”枢久夜的目光不易觉察的黯了黯，“她是圣德拉戈羽学院当时参与圣碑研究的成员之一，也是被一名优秀的全系预言师，因此她能从圣碑上看到许多别人无法看到的信息。”

　　“学院的预言师…”苍羽好极力在脑海中搜索相关信息，然后眉毛猛地一跳，“啊，你的老师是那个‘先贤翎’？”
　　“菲妮丝·列昂纳多·先贤翎。”枢久夜缓缓念出恩师的名字，“拥有‘先贤鸟的翎毛’称号的，当代全系元素的最强操纵者。”
　　“全系？…”璎洛菲忽然注意到一个新词，“我记得…夜你上次所说的九系术法里并没有这个啊。”
　　“风水火木，冰魂，金光音。这九大系元素是现在人们所最常用，研究最透彻的元素力量。”枢久夜侧了侧头，解释道，“但是除了这九大系别意外，还有很多人类所不知道的元素力量存在。全系就是其中比较公开化的一种。
　　“全系元素又称为‘预言之力’，拥有全系力量的人天生就能比一般人更加敏锐的感知到所有系别元素的曾经，现在，以及将来的变化。但是作为代价，他们本身不能使用任何的术法力量，只能去观测它们。”
　　“能看到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却不能使用的力量么…”璎洛菲叹了一声，“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全系某种程度上给了人类预知未来的能力，这样的能力，最终也只会招来不幸而已。”枢久夜转身别过头，“走吧，这里只是回廊，更重要的东西，应该都在大厅里。”

　　有谁会对夜的老师感兴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