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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莲花 ...

  •   风沙摇摇,陶楹提着金质玉线的裙摆,一步一步走去,胡杨树被金色的光线照得橙黄,孤勇地独立于茫茫沙漠中。

      她笑意盈盈走过去,松开裙摆,直到钟瑾微仰头,沉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玄铁般如有实质,很重。汪彤递出去的帕子迟迟没有人接,白皙的手还悬浮在空中,小脸仍带着几分羞赧。

      陶楹笑了声,倨傲地觑着汪彤小白莲的脸庞,抬了抬下巴:“你,一边去,本公主要坐在这里。”

      她语气不容置啄,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汪彤,果不其然,小白莲的眼里瞬间沁上泪水,嘴唇颤颤,委屈地瞥了眼钟瑾,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殿下…那臣女先走了…”汪彤一句三顿,依依不舍起身离开,钟瑾敛着眼,指腹轻轻划过水囊粗糙的表面,不做回应。

      “哈哈,快走吧。别挡到本公主遮荫。”陶楹皱了皱鼻尖,小白花在想什么,钟瑾挽留她么?做梦吧!

      汪彤甫一走开,陶楹叉腰那点儿的嚣张气焰立马消散,不自在地觑着那块汪彤坐过的垫子,她是一点都不愿意坐上去,凝眉紧紧盯着。

      影子仍然挡在他的眼前,没有落座之意,钟瑾身形一顿,将塞子塞回水囊里,懒懒往胡杨树一靠,视线触到一脸深思的陶楹,扯了一抹笑。

      “公主是要孤也走开么?还是说这树只能是为公主一人遮阴?”他一字一句传开来,陶楹干笑了两声,摆手,转向他的另一边靠着他的身边坐下,将散乱的裙摆铺整齐 。

      红色金线的嫁衣挨着他的玄色衣衫,红与黑,鲜艳与灰暗,很迷人,他抿直唇。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她侧目瞟一眼钟瑾,他没有丝毫不适,伸手从布袋里里拎出一个胡饼来,嗯,很白,很干。陶楹一看便知,她看得太认真,咽了咽口水。

      “想吃?”钟瑾掰了一半给她。

      开玩笑,谁愿意吃一块毫无味道,味同嚼蜡的饼,陶楹本已拒绝似得摆摆手,她不想很想吃,也不饿。钟瑾作势收回手,饼子的另一端却凭空被她握住。

      陶楹拒绝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她粉嫩的指尖扯住了硬邦邦的胡饼,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微笑:“我吃了,可不可以提一个小要求?”她另一只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脸上笑容僵硬得能吓死一个蚊子。

      钟瑾挑眉,眉弓高藏,鼻梁挺拔若北疆最高傲的天山山脉,他轻笑,倏地松了手,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掌。

      “不行,孤不是你的许愿石。”

      陶楹侧目,饼子被她握在手里,硬邦邦得发烫,一点儿也不软,她恨恨地觑着钟瑾的清绝背影,走得潇洒,毫不留恋。

      她啃下一口饼子,坐在树荫底下,看着他一手摸着白色宝马的头颅,修长的指节搭在马头上,宝马也是有灵性的动物,亲昵地蹭着他,惹得他牵了牵薄唇。

      陶楹心里发狂,怎么会有人,对动物那么宠溺,对人却那么高高在上。

      饼子干燥,玉枝及时给她送来了水壶,才解了渴,她抬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黄色海洋,偶尔间有几棵胡杨树点缀其中,蓝到发白的天空中一只鸟都飞不过来。

      陶楹确定了,这绝对是一处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逃走,要是她一个人擅自离开,没走几步能不能活下去,还是未知数啊。她仰头就着自己的手饮了一大口水,清凉的水透过喉咙,抚平了她心底的一丝燥热。

      午时一个时辰,队伍原地休息,尽管烈日当空,照得人汗流浃背,根本睡不着,多数奴仆还是选择靠在板车上眯一会儿,长时间的行走让人疲劳不堪。

      陶楹上午已经歇息了半个时辰,两眼清醒,没有睡意,当热风刮过,她靠在树下,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选择上上策,不说勾引到钟瑾,不用嫁给他的老父亲。

      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成功活到北疆,路上的一千公里,埋伏着重重危机,一座又一座的山脉,一条又一条湍急的河流,山高路远,人烟俱绝。

      她冷不丁打了个冷颤,不,不,不。陶楹猛的站起身,拍拍金嫁衣上的沙粒,直接小跑到钟瑾的马车前,士兵们奴仆们都在靠着车队闭眼休息,大臣和滕妾也都各自躲到了自己的车厢里。

      陶楹轻手轻脚,踩着石墩上了马车,摇晃的凤冠珠帘敲打出叮咛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沙漠中尤为明显,她屏住了呼吸,双手把住自己的珠帘,握住不让它们相撞发出音响,到时候惹恼了钟瑾,可就不好了。

      她摸索着掀开车帘的一角,慢吞吞地蹲着身子潜入进去,马车内很宽敞,她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呼吸清浅。

      “钟瑾?”她压低嗓音唤了声,咦,车厢里空无一人,床榻上也是整齐地叠着被褥,不像有人躺过的感觉。不在这儿,那去哪里了?

      她猛的转身,就瞧着角落里单膝支起手慵懒搭在膝上的钟瑾,指骨捏着一块圆环玉石,挂在他的脖子上,她倒吸一口凉气,被吓到身子紧贴车窗,想笑,脸颊却提不起来。

      “哈哈,下次不要吓我了。”陶楹反手捏住窗棂,心脏急跳,钟瑾头也没抬,指腹摩挲着那块青到透明的奶绿色玉环,嗓音低沉。

      “下去。”
      他声音淬了冰,陶楹心尖一颤。

      她试图吸了口气,再次朝他走去,边挤出笑:“我是来……”道歉的。

      “不管来干什么,下去。”他冷冷重复。全然不像上午那样斯文有礼,仿佛褪去一层假面,在密闭的空间里,他连装都不愿意装。

      陶楹脚步顿住,忽而转了方向,快步掀开帘子跳下了车,她头也不回,大步往车队前列走去,脚尖扬起些黄沙,心里愤愤,睚眦必报的小人,伪君子!

      她不就是打了他一巴掌嘛,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何况原身干的好事情,结果全要加注在她身上。

      可恶。
      她恨恨踢了眼前的黄沙,身后响起银铃般的娇笑。

      陶楹叉着腰回眸,汪彤掩着嘴角笑得咯咯响,黄色的纱裙与大漠融为一起,她当着陶楹的面甩了甩袖子,鼻腔里哼了声。

      “真是笑掉大牙,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占了个公主名号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就能让别人倾心于你?”

      陶楹额角青筋跳起,啊,多么久违的小白莲,那种哭哭啼啼语气她早就听烦了,这个恶毒的话语才是标配嘛。

      汪彤红唇微启还要再说,陶楹一把捂住脸小声哭泣起来:“嘤嘤嘤,我知道我不好,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么羞辱我……”

      汪彤脑子一怔,怎么回事,这不是自己惯用的招数么,怎么陶楹先哭了?

      “太过分了!汪彤在这里干什么?”这沉沉的声音把正在假哭的陶楹都吓了一跳,肩膀不自觉耸了耸。

      画道正歇息好,突然就听闻了公主的哭声,眉头一锁,就见到汪彤趾高气昂地立在公主面前,而柔新公主竟然被骂哭了。

      这是说了多过分的话啊!

      汪彤被吼得一跳,扭过头来,正是画道,他一脸威严地瞧着两人,小山羊胡子被气得一抖。

      “赶紧给公主道歉。皇上派你们两人来是要互相陪伴,以后还得一起生活数几十年。把关系闹僵对你有什么好处?”画道一句一句质问。

      汪彤张着嘴巴,眼睫眨眨,解释:“画伯父,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

      陶楹本着看戏消停下来的哭声,听到汪彤这句话,立马拔高声音,抽泣着,肩膀耸动,脸埋在手心里,哭到不能自已。

      “嘤嘤嘤……”嘿嘿嘿。
      “陶楹…你…”汪彤一急,眼眸里真的有了几滴泪水,还没流出便被呵斥。

      “大胆,汪彤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快点,跟公主道歉。”

      “伯父!”汪彤觑着画道铁青的脸,强忍着不适,快速蹲下行礼:“公主,我错了。”

      陶楹差点没笑出声来,掐着嗓子嘤嘤:“没关系~我原谅你。”

      汪彤怄死!神特么原谅。

      画道满意点头,一手抚着山羊胡子才走开去巡视队伍。

      他一走,陶楹也不装了,将手拿开,脸上白白净净,泪痕都没有。她的眼睛透着狡黠,汪彤又是一愣。

      “你真卑鄙!用这种手段。”
      陶楹挑眉:“哦?是吗?”

      “学你的。”
      汪彤咬着唇,小脸都被陶楹的一惊一乍搞得心神不宁,她往后瞥了眼,娇声唤道:“殿下。”

      殿下?

      陶楹回身看去,钟瑾立在她们的侧后方,眸子流转,也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一袭玄衣,脖子上还是那块奇怪的残缺一角的玉环。

      他微一颔首,算是回应。

      汪彤瞬间绽开笑颜,甜蜜蜜地望着钟瑾,飞快瞥了眼兀自失神的陶楹,她小跑到钟瑾身边。

      “殿下,你都看到了吧,刚刚的经过。”她指着远处站着的陶楹,颇有些委屈。

      陶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汪彤还指了指自己,紧接着,钟瑾那道冰冷的目光投了过来,她忽而垂了眸,如果谁都依靠不了。

      她应该依靠的是自己才对。
      “殿下你有没有再听?”汪彤嗲声:“其实都是公主装的,殿下要相信我。”

      钟瑾没应,乌黑的瞳孔里倒映的是那道清丽远去的红色背影,风沙扬起她红金色的裙摆,陶楹没回头,走得笔直决绝。

      他轻嗤一声,径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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