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一时》落落五千

2、谢林雪

　　朝廷卯时上朝，天还没有完全亮，整个宫城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太监宫女没有表情，提着灯笼，踏着小碎步前行，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谢林雪跟在这些太监宫女的后面，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昏暗的灯光，幽长的长廊，摇曳的身影，死气沉沉地像一座鬼城。

　　谢林雪还被内心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什么鬼城？这是皇宫！

　　他跟在宫女后面，看着宫女满头的步摇簪子，跟随着细碎的脚步，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摸了摸自己又歪了的银簪子，心想这些宫女真厉害。

　　他们停在了内廷门前，谢林雪照着父亲的嘱咐，俯身下跪，将头紧紧地贴在了地面上——这个动作他在家里练习了无数次，或许比他在战场上练习砍刀的次数还多，父亲再三嘱咐他说千万别御前失仪，若不然就是校尉变死囚。

　　谢林雪咽了一口口水，压制住心中的紧张。

　　圣上说是下朝后与内阁的几个臣子单独召见他，也不知道下朝要到什么时候，谢林雪跪在地上，脖子都发疼。

　　但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点疼痛，他还能忍。

　　卯时过去，天空就开始发白，阳光将厚重的夜撕裂，带来了他心心念念的圣上。

　　太监尖细的声响就像利刃，划破了黑夜，把圣上带来了。

　　即便是御驾，十八个人抬一个轿子，发出的声音也是极细微的，但是就是这个细微的声音被谢林雪捕捉到了，他又将头死死地贴在地面，感受着御驾从身旁经过。

　　皇帝进了内廷后，又要换衣服，折腾大半个时辰，等到天完全亮了，谢林雪才被允许进内廷面圣。

　　谢林雪站了起来，阳光招在他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幼稚的神采，他今年满十八岁，若是没去参军，他就该在乡下成亲，抱个小子在田里督工，可是对于京城来说，十八岁还是太年轻了。

　　他跟着宫女走进了内廷中。

　　即便是跟内臣亲信会面的内廷宫室，也大得可怕，谢林雪又在门外跪了一遍喊道：“臣谢家五子，觐见圣上！”

　　太监带出来了一个“准”字，谢林雪才被领进了内廷宫室之中。

　　宫室的牌匾清清楚楚写着寿康宫，谢林雪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地方，总之就是很大，很华丽。

　　进了寿康宫议政厅，谢林雪只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跟在了几个老头子的身后——那是谢平，他爹。

　　即便是进了寿康宫议政厅，谢林雪还是得再跪一次。

　　谢平用眼神暗示着谢林雪，让他不要紧张，照着他谢平教给他的话说就好了。

　　谢林雪到底年纪还是小，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臣谢家五子，见过皇上。”

　　说实话，他进了议政厅也没见到皇上究竟长什么样，圣上离他太远了，他看不清楚。

　　他跪在地上，没圣上的一句“平身”，谢林雪不能起来。

　　“这就是斩杀了单于二王子的谢家五子？”圣上的声音终于从上面传了下来：“怪年轻的。”

　　这个声音浑厚有力，带着无上的威严，光是听着就令人胆寒。

　　内阁老头笑着对皇帝说道：“是谢大人教得好。”

　　皇帝的视线扫过了谢平，谢平急忙站出来客套地说道：“犬子年幼，初生牛犊不怕虎，激进冒犯行事，碰巧才有此成就。”

　　“倒是真碰巧。”圣上笑了笑说道：“若是没有大宁军部内务官私通匈奴，你谢家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听见这就话，谢平吓得魂都快飞了，他扑通一声跪下，把头磕在地上，碰撞出咚的一声——“是犬子莽撞了！”

　　“是。”圣上说道：“是鲁莽冒进、不知规矩，照军营规矩，理当处死。”

　　谢平听见处死两个字，两眼一黑——他本来是带五哥进宫讨赏的，怎么到了要处死这个地步？

　　谢林雪也不知所措了——他不是斩杀单于二王子的大英雄吗？怎么变死囚了？

　　“但是——”圣上又缓慢发言说道：“杀单于二王子，破了匈奴人奸计此事不假，理当重赏，然，谢家五子行为激进莽撞，不宜入军营为官，特赐官御前带刀侍卫，以滋嘉赏。”

　　谢平听见圣上这句话，他才放心了下来。

　　圣上说得倒也没错，谢小五不守规矩，不能呆在军营之中——

　　谢平内心在编排着怎样说话感谢圣上比较好呢，忽然太监听见一句：“大胆！谁允许你抬头的？”

　　谢林雪抬头了。

　　他是听见了圣上的嘉赏，听见了圣上说话的声音，本能地想抬头看看圣上到底长什么样，就是这一个抬头，又把他老爹吓得半死。

　　都已经在家教了无数遍！他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果然不应该把他赶到乡下去，若是在京城，他便不会这般无礼了。谢平心中想到，整个人都在抖了。

　　但圣上突然的一句话，又让谢平松了口气。

　　“倒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儿。”圣上居高临下，第一次看见了谢林雪的脸。

　　他这张脸长得极好，既有男性的刚毅兼顾女性的柔美，带着少年的稚气，比满堂的胡子老头漂亮多了。

　　大太监俯身附语：“圣上，要罚吗？”

　　“不罚，让他起身。”

　　大太监才从口中喊出了一声——“谢家五子，平身——！”

　　谢林雪才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

　　他刚刚好像做错了什么，他感觉他爹都要拿眼神杀他五百次了，但是宫里的规矩实在是太多，比夫子的《论语》还难背，他只记住了前面几步，后面的他谢林雪又记不住。

　　谢林雪心中想着：我是大丈夫，要上战场打仗的，才不注意你们这些繁文缛节。

　　只是他刚想完，圣上又发话了：“就是这样不守规矩，才让我们大宁得胜，天性使然，朕赦你无罪。”

　　“哦！谢谢皇上。”谢林雪呆呆地说道。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正确的步骤——应该是下跪磕头说“谢主隆恩。”

　　但是他不记得了，只是凭着本能说了一句“谢谢皇上”。

　　谢平都要气得晕厥了，他准备回家拿鞭子好好教教他规矩，岂料圣上那边却是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谢小五，你真有趣。”

　　谢林雪挠了挠脑袋，又把银簪子挠歪了，他不知道他说的话哪里有趣。

　　内阁几个大臣也憋着笑看他。

　　“犬子不懂规矩——”谢平慌张地说道：“微臣带回去，定会好好教育。”

　　“不必了，谢卿。”皇帝说道：“小五年幼，却是武艺高强且忠君爱国、义勇无双，若是恪守规矩，反而没这个意思了，就将他带在朕身边，自是能学到一些规矩，学不会也无妨，这毕竟不是军营。”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虽未惩罚谢家，却也在言语之中敲打了一番，后又嘉赏谢小五，赏罚并行，确实是帝王手段。

　　“谢小五，朕还没问你名字，你是何名？”

　　谢林雪皱着眉头，拼命地抬头望去，想要看看君王到底长什么样，心中这一个打岔，又把父亲教给他的话给忘了。

　　他该说：“臣年幼未取名，家中人叫谢小五。”然后等皇帝赐名。

　　可惜他脑子不知道哪里的一根筋搭错了，谢小五欢欢喜喜地回答到：“谢林雪！皇上我叫谢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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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感觉有什么雷到你了
作者道歉
这是梦回十年前（或许是十五年前的）口味
一切与现实无关！和作者本人的三观无关！
只是我想写个帝王攻和将军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