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今日火葬场了吗》指尖红莲

29、鬼让行

　　没有谁规定被人说了对不起后就一定要原谅对方，如果这样，梓灵更愿意捅九渊一剑，在他快咽气的时候可怜兮兮地同他说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梓灵苍白地扯了扯唇角，有些事她说不在意了就是不在意了。前尘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想珍惜当下。

　　黑衣人被灵千鹤吸引走注意力后，梓灵从长廊底下翻身跃上，九渊紧随其后。

　　“不要再说那三个字了，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话，听多了只让人觉得讽刺。”

　　梓灵将胳膊环于胸前，歪着头冷冷看了眼九渊，就示意九渊往前走。

　　拐过长廊转到另一侧，两人脚下生风，移形换影间来到了雕花木门的两侧。梓灵屏息贴在门缝往里看，入目的是一片漆黑。

　　“大人……已死……再给我一……”

　　“你……”

　　屋子里漆黑一片，梓灵和九渊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像是一个人在向另一个人请求什么，但声音实在太模糊，梓灵也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刚劲的掌风夹杂着浓重的灵力从屋子里扇来。梓灵和九渊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从长廊两侧修葺的围栏上借力纵身跃上屋顶，藏匿于屋脊背后。

　　与此同时木门“哐当”一声被掌风劈的四分五裂，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被主人从屋子里赶了出来。

　　与其说是被赶了出来，不如说是被房子的主人丢了出来。

　　黑暗的夜色中露出一双锐利的眸子，梓灵盯着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的男人，漂亮的凤眸里充满阴翳。

　　——是大长老。

　　九渊也认出了这人。

　　“大人，我已经照您说的除掉了那个女人，您允诺我的宗主……”

　　“废物！一个小丫头你都搞不定，还有脸求本座出手。”

　　屋子里传来一声怒喝，听声音像是一位中气十足的强者。

　　“不是我搞不定，实在是仙剑宗新来的两位长老太过强大，其中一个还收了那丫头当弟子。两位强者护短的很，我实在没办法出手啊。”

　　大长老像条狗似的匍匐在门口，撑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战战兢兢地往昏黑的里屋瞅去。

　　大长老一直以矜傲示人，自视甚高。这幅往上舔的模样别说梓灵，就是仙剑宗死去的先宗主也不曾见过。

　　回应大长老的是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一个丹药瓶子被房子主人扔了出来。

　　瓶子滚了几圈滚到大长老手边。大长老喜不自胜，双手奉承着将瓶子捧起来，感动的涕泪横流，仿佛房子主人是他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大长老求起人来面子里子都不要，嘴巴叭叭叭说个不停，调用一切口才为自己谋求利益。

　　梓灵在屋顶透着夜风去听都觉得耳膜要被大长老干哑难听的声音刺破。被劣质音乐荼毒后人会忍不住焦躁，梓灵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把大长老拍到墙缝里抠都抠不下来。

　　没有人能忍受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尤其是这个男人的声音还呕哑嘲哳，难听至极。

　　显然房子主人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不多时便打发大长老滚蛋。

　　等大长老走后，梓灵和九渊才从屋脊背后直起身。

　　梓灵身体有些发寒，四肢软的厉害。积压在心底多日的情绪如洪泄般一下涌了出来，汹涌澎湃，双亲尽失、亲人背叛的痛苦压的她险些喘不过气。

　　“爹爹待诸位长老一向不薄。”

　　梓灵弯弯唇，泪水盈在眼眶。

　　“世人多是追名逐利之辈。”九渊抿唇，“只是不知道大长老听命于何人，那人又为何杀你母亲。”

　　湿漉漉的眸子眨了眨，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她如今是一宗之主，她不能哭，也不允许她哭。

　　她想有个人可能会知道。

　　第一次见到夜疏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梓灵也知道夜疏影和夜幽梦做事从来不会空穴来风。

　　如今想来，初见那日夜疏影绝不是心血来潮才向她打探自己母亲的消息。如果是这样，她母亲极有可能不是这片大陆的人……

　　梓灵若有所思，九渊还不知道这些事，梓灵便没打算同他讲这些。

　　夜风刮过，拂乱了梓灵耳鬓的碎发。九渊替她将碎发捋到耳后，温热的拇指为她抹掉眼角的湿润，垂落之际顺手捏了捏梓灵耳垂。

　　“灵儿，有我陪你。”

　　眼底爱意汹涌，如藏匿在黑暗宇宙中的黑洞，隐秘而又浑厚。温热的气息将梓灵紧紧包裹起来，冰蓝色的圣洁的眸子晦暗不明。鲛人落泪，从眼角化作两颗珍珠，砸落进梓灵手心。

　　梓灵低头垂眸望着手心里的金色珍珠出神，过了一会儿才对九渊轻轻说了声“谢谢”。

　　珍珠被她紧握，随后又觉得不妥，挣开九渊的怀抱，将珍珠随意放进了随身空间。

　　从方才的对话中梓灵和九渊能够判断出屋子里声源的具体位置。两人轻踩琉璃瓦，挪到神秘人的上方，轻手轻脚掀开了一块瓦片。

　　只是屋子里没点灯，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别说人了，鬼影子都看不到。

　　两人看的正认真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有一丝危险的气息靠近。梓灵和九渊按兵不动，不着痕迹地抬起一点头用余光去看来人。

　　竟然是黑衣人去而复返！

　　“什么人！”黑衣人话刚出口便是一记杀招。

　　梓灵和九渊为躲避攻击，被迫暴露身形，于夜色中现身。

　　屋顶上的响动惊动了房子的主人，一道罡风从房子内爆破来，将屋顶彻底掀翻。梓灵和九渊瞬间被气流冲散，哐哐两声从二楼的摔倒地面的假山。

　　房子主人与梓灵二人的实力相差甚远，即使梓灵修了夜疏影的内视功法也无法看透他的修为。甫一出手，纯净霸道的灵气刮的梓灵魂魄都在颤抖。

　　黑衣人本身的存在不足为惧，毕竟梓灵和九渊的修为也是这片大陆数一数二的存在。但房子主人显然是个例外，梓灵可以肯定拥有这么纯粹灵力的人绝对是从高级位面下来的强者。

　　可惜令梓灵失望的是，从始至终房子主人都没露面。他似乎在可以隐藏身形，保持原有的神秘感。

　　但不出面并不代表会放过梓灵二人。黑暗中蛰伏的凶兽放出一记记杀招，梓灵和九渊被打的落花流水，此时此刻梓灵才清楚地知道夜幽梦与他们对打时究竟有多温柔。

　　千钧一发之际，一张紫色符篆突然朝他们二人贴来，“跟我走。”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梓灵和九渊耳边炸开——是蓝照！

　　等传送符将三人传送到安全位置，蓝照才对梓灵一礼，乖巧唤了声宗主。

　　“夜长老不放心你们，特意命我前来接应。”蓝照道明来意。

　　“师叔如何知道我们在哪里？”梓灵疑惑。

　　蓝照也不清楚，他正安心摆烂当咸鱼，拿着扫帚秋风扫落叶，冥想苦想人生大事之际，被夜幽梦一巴掌拍上脑壳，给了他两张传送符就让他救人。

　　蓝照这辈子都没想过救人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救的人还是自家宗主。他从前都只有被救的份呢。

　　夜幽梦做事从来不打招呼，梓灵都习惯性地麻木了。她就像队伍里的孤狼，除了夜疏影，谁也管不住她。

　　梓灵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他们被传送的地方是鬼市的一个僻静小巷。鬼市开门，人鬼纵行。这个时候天知道走在你身边是什么妖魔鬼怪。

　　夜幽梦的事梓灵打算回去再问，但也没抱太大希望。夜幽梦说话喜欢顾左右而言其他，让人琢磨不清，说白了就是胡乱扯幌子，懒得说真话。

　　从小巷出来，走进主街，人影憧憧，群魔乱舞。尤其是主街最核心地段的赌石场和青楼最为繁华，可以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那是斗石阁和上清坊，夜长老最近盘下的，宗主要不要去看看？”

　　蓝照看梓灵的视线落在那处，便出声解释。

　　“可以吗？”毕竟是夜幽梦的地方，梓灵也没有窥探旁人隐私的癖好。

　　梓灵能感觉到夜幽梦和夜疏影来到这片大陆不单单只为了南宫影轩，她们应该还有别的目的。而夜幽梦近日在下界的活动梓灵也“略有耳闻”，大都是用一些极其强硬的手段敛财。

　　而敛财的方式无非是来钱最快、水最深的赌坊和温柔乡，梓灵虽然看不惯这种行径，可又没法真的干涉夜幽梦的决定。

　　“夜长老说宗主想看随时都可以去。”蓝照一口一个夜长老，梓灵都有些分不清这人是夜长老的弟子还是她仙剑宗的弟子了。

　　怎么她仙剑宗的弟子不是仰慕九渊就是忠心耿耿夜幽梦的？她仙剑宗是风水不好吗？这么不招自家弟子喜爱？

　　“那进去看看吧。”

　　梓灵给韦涟传音让他和焯星阑一起来斗石阁汇合，他们三人则先一步去视察夜幽梦的新铺子。

　　斗石阁里人声鼎沸，刚进门就看到一个顶着犄角人模人样的魔族小伙兴致冲冲地抱着一块大石头开石。

　　魔族小伙已经开了好几块石头了，但除了最开始开到了一块上乘精品炼魔石外都没开到好东西。

　　他嘴里骂骂咧咧，说这次一定能再开出一块宝贝。看热闹的人都不嫌事大，巴巴地期望着他真能再开出一块，他们也好下注买石。于是听魔界小伙一嚷嚷他们也都瞎起哄地跟着捧场。

　　赌石成瘾。

　　一盏茶的功夫，魔界小伙就又开了三四块石头，赔的血本无归。

　　梓灵三人去楼上的雅间坐着等人，透过窗撩开帘子就能看到魔界小伙不死心贷款赌石的疯狂样子。

　　蓝照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梓灵捻着杯盏，若有所思。

　　突然楼下一阵喧闹，魔界小伙开始大骂斗石阁的东家，说开石有诈，东家出老千，故意换了他的石头，欺骗消费等等一系列不良言论。

　　蓝照微微蹙眉，找来侍者，轻飘飘来了一句“打出去”。

　　梓灵：？

　　时常因为自己这个宗主做的太过失败而自我反省的梓灵震惊地看着蓝照，完了完了，她好像不认识蓝照了，这真的是她面前乖巧地不像样子的弟子吗？

　　所以，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侍者走后，梓灵幽幽且酸酸地来了句，“我觉得你不是我仙剑宗的弟子……”

　　蓝照：“？为什么？”

　　蓝照伤心地望着梓灵，无辜的眼睛带着茫然，像是被人辜负的小狗，正汪汪看着她。

　　“……我的蓝照师弟那么乖，才跟着师叔几天啊？就学会打人了。”梓灵特意咬重“打”这个字眼，捻起茶杯喝了口茶。

　　茶带着茶叶的涩感和香气，中间又夹杂着浓郁的奶香，甜涩的口感喝起来很不错。

　　整个鬼市怕是除了斗石阁再找不出第二家有这种茶的地方了。

　　“我不会打人啊。”蓝照小声说着，随后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夜长老说他们都是社会的毒瘤，如果不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就会一直闹事。而我的态度就代表了斗石阁的态度，所以我要表现的凶一点，才能服众！”

　　正说着，蓝照还做了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其实可爱的有点过分。

　　梓灵轻轻咳了一声，不得不感叹夜幽梦的不要脸程度。虽然说开石七分靠运气三分看本事，玩不起闹事的就该被赶出去，但是夜幽梦也不能说那些被她赚光钱的是“社会毒瘤”吧。

　　“怎么？你还心疼上了？他又嚷又叫又骂的，正常人谁会这样？他难道不能称之为社会毒瘤吗？”

　　夜幽梦冷冽的气息突然萦绕在梓灵鼻尖，梓灵来不及回头，就被夜幽梦趴在肩膀附在耳边低声教训。

　　冷冷的笑并看不出夜幽梦的开心，反而梓灵敏感地捕捉到夜幽梦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夜幽梦身上杀气未退，隐隐带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