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今日火葬场了吗》指尖红莲

26、物是人非

　　南宫昭离怀南宫影轩那会儿，六界动荡是最厉害的。凰羽大陆大权旁落，公主勾结妖族夺权，女皇被囚，丞相失踪，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南宫昭离就是那会儿和墨虞汐一起被错乱的空间法阵传送到凰羽大陆的。

　　南宫昭离遭人陷害，被困落凤山。等她再次从落凤山出来时，怀里已经抱着个刚出生的娃娃了。

　　落凤山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时到今日，就连高高在上、洞察世间万物的神女也未可知。

　　南宫影轩自出生起身体便羸弱不堪。那时正值六界动荡，神女与四大护法顾他不得，前前后后有数次都险些丧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无外乎慕蓝烟与冥千夜二人。

　　“轩儿的身体越来越弱，神女下在他魂魄上的梏魂锁已经出现裂纹，封印一旦破除，轩儿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夜疏影眉间闪过一抹忧愁，暗紫色的眸子里愁绪如麻。

　　夜幽梦没说什么，举杯喝了口茶。

　　冷月照西窗，清冷的夜总叫人觉得人心惶惶。窗前檐下已经凝结出一层白霜，深秋枯叶，草木凋敝。

　　暖阁内灯火通明，夜疏影刚为南宫影轩疗完伤，此刻眉宇间透着深深的倦色。

　　紫檀木桌上，香炉正升起袅袅云烟，缭绕攀卷又逐渐趋于消弭。夜幽梦眸光深邃，昏黄的烛火映入眼帘，漆黑的眼睛恍若看不见底的深渊。

　　夜幽梦抿唇半晌，才幽幽开口，“我不会让轩儿死的。冥千夜欠昭离这么多，总要为昭离做些什么才算好。大不了用禁术一命抵一命，用冥千夜的命换轩儿的命。”

　　这是夜幽梦早就想好的一条路。南宫昭离还没醒，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她唯一的孩子死掉。

　　“梦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夜疏影神情变幻莫测，她一向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宽容，但却万万想不到她有这种想法。

　　身为天道神女的护法，用禁术残害冥界冥主性命，单这一项罪名都不容天道宽容。倘若她真的这么做了，即便是神女届时也保不了她。

　　“我能有什么办法？”夜幽梦冷哼一声，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倒不想用什么禁术，那姐姐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样才能留住昭离唯一的孩子？”

　　不甘涌上心头，夜幽梦恨不得啖肉饮血杀了慕蓝烟替南宫昭离报仇。这些天她不是没找过慕蓝烟，可慕蓝烟实在太狡猾了，夜幽梦一无所获。

　　指节敲在书案，不知想到了什么，夜幽梦素来轻薄的红唇勾起一抹冷笑。

　　“姐姐，听说冥界有一个传闻：有直系血缘关系的鬼族，他们的鬼魄是相通的。因此冥界存在一种以‘吞噬血亲’来疗伤的方法。冥千夜是轩儿的亲生父亲，他若真的识相，就乖乖把他的鬼魄让出来，免得我亲自动手。”

　　夜幽梦暗沉的眸子精打细算，似乎在思考怎样才能让冥千夜主动为南宫影轩续命。

　　夜疏影欲言又止，一言难尽。

　　看夜幽梦执意的样子，她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劝不了她了。

　　这场交谈自然是不欢而散。

　　夜幽梦虽然平时看着漫不经心，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可一旦认真起来，就是连夜疏影这个姐姐也奈何不了她半分。

　　夜疏影望着夜幽梦离开的背影，不知不觉想起了从前。她们四大护法本该是最要好的朋友，她们的情分甚至比与神女的还要高上一筹。

　　从前，她们谁也没想过彼此会先谁一步而去。可是走着走着人就散了。南宫昭离死的彻底，上官安澜根基尽毁。所谓四大护法，如今能打得起的也就只剩下夜疏影姐妹二人。

　　夜疏影难得喝了次闷酒，她将酒杯磕在桌面，望着冷月背后的紫光，不禁觉得迷茫。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世人所谓的神族，其实贪婪无比，怯懦无比。古往今来，六界浩荡中有多少战乱是由神族的贪婪和怯懦促就而成的，夜疏影已经记不清了。

　　她曾自诩神女座下四大护法之一，风光无限，到最后却是连一个想要护的人都护不住。

　　谁堪怜，冷月秋风，离人断肠痛。

　　“阿离，这杯算我敬你……”

　　夜疏影醉了，素来冷静的眸子蓄上了罕见的泪痕。她望着月，将一杯酒水横倒在廊下的地面，浇湿了一从草木。

　　＊

　　占星阁内，两簇身影打的不分你我。

　　银辉洒落在竹林间，映出两道闪烁的剑光。梓灵一袭浅色流仙裙，足尖轻踏在林梢，一招一式都精妙绝伦。

　　银剑相击，发出一道铮鸣。巨大的灵流向四周扩散，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竹林被灵气震得哗哗作响。

　　九渊向后腾空，借力而起，以退为进。梓灵剑势如虹，步步逼近，攻势迅猛。剑锋在冷月下闪烁着寒光，二人你来我往打的难分伯仲。

　　韦涟谨遵夜幽梦教诲，吃过晚饭后就来主峰找梓灵请教剑法。他见梓灵正在与人斗法，便乖乖坐在竹林边的石凳上，等着她。

　　场面打的太过激烈，韦涟时不时发出一声紧张或惊叹。

　　竹林被剑气摧残的东倒西歪，一片狼藉。韦涟也不免其难。一时不察，剑气直冲他面门劈来。韦涟见势不妙忙拍案而起，将身子腾飞到半空。就在这时，剑气过境，将石桌劈的四分五裂。

　　“宗主，我被误伤了。”

　　韦涟年纪小，说起话来颇有委屈地望着屋脊上执剑的女子，月华倾泻而下，那女子冲他扬扬头，“去观星亭躲着去。”

　　韦涟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被梓灵姣好的身形晃了神。

　　但梓灵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说完话便回过头双手结印。

　　天璇剑花式百出，将九渊逼的难近其身。九渊也不坐以待毙，他身形一转，无影剑随心意幻化出数以千计的虚影，将梓灵锁在阵中。

　　等韦涟回过神，忙“哦”了一声，捧着夜幽梦给他的那本丹书小跑着往观星亭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用眼睛盯住梓灵。

　　……

　　到最后，两柄长剑相交在一起，击出巨大的灵力波动。两柄剑都往对方的方向滑去，一道刺耳的拖喇声从剑锋响起，摩擦出火花，不过须臾，剑刃便相互交错横在对方脖颈。

　　“论剑术，我高你一筹。”
　　梓灵收回剑，朝九渊扬扬眉。

　　今日与魔兽决斗，梓灵三人颇有收获。修为上都更进一层。原本九渊的修为已经达到顶级，却不想在突破后，他的修为灵力竟然重新被天道法则压制到了筑基初期。

　　也不怪夜幽梦看不上他们的修为，时至今日九渊才真真切切地明白，这片大陆上即便修为已经达到世人所谓“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按大陆间的修为等阶进行兑换，他这修为在高等大陆不过是刚入门的修士水平。

　　而高等大陆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都有筑基期的修为。

　　一时间，九渊心底五味杂陈。

　　“灵儿的剑法自然是出神入化。”九渊冰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笑意。

　　两人都收了剑，并肩往观星亭走。

　　“听师叔说你中了蛊，什么时候的事？”梓灵摸了摸鼻梁，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

　　九渊的笑被敛下，薄唇轻抿成一条线，半晌，他才开口，“早就有了。”

　　“怎么没听你说过。”梓灵佯装不在意。她其实确实不在意，但莫名的就是想关心一下。可能她这个人心肠软，见不得别人遭苦受难吧。

　　“很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来知道了，就晚了。”九渊似乎并不在意。

　　“灵儿是在关心我吗？”九渊抿了下唇，心情似乎不错。梓灵已经好几日没来看他了，他心里急的慌，又不敢真的去找人，把人逼急。

　　“随你怎么想好了。”梓灵含糊了句，快上两步将九渊落在身后，往观星亭走。

　　九渊见状快上一步，伸手小心翼翼去牵梓灵手腕，却被梓灵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我刚得到消息，兰陵鬼市会在三日后举办拍卖会，届时鬼市必定人鬼横行。灵儿要不要同去？”

　　梓灵的步子稍顿一下，“我查过了，兰陵鬼市需要有通行令才能进入。你有办法混进去吗？”

　　自九渊说她父母死于鬼让行，梓灵便发动仙剑宗布在下界的暗桩调查兰陵鬼市，但苦于没有门路，兰陵鬼市的通行令至今也没能拿到。

　　“鬼市在灵云门的地界，两股势力互通有无，灵云门一定能从里面拿到好处。灵云门的灵千鹤与我有私交，他可以帮助我们拿到通行令。”

　　“那位灵云门的小公子吗？少年天成，颇为门主喜爱。据说灵云门的下一任门主就是他。”

　　“是他。”

　　九渊咬牙，看梓灵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时气恨自己多嘴，为什么非要提灵千鹤那只花孔雀。

　　灵千鹤此人修为天赋颇高，但志不在此。最爱的便是游山玩水，拨花弄鸟，红袖添香，行事作风颇为张扬。

　　桃花色的眸子若有若无地扫在九渊身上，梓灵幽幽道，“私交甚好？”

　　“不是，灵儿，你听我解释。”

　　九渊惹火烧身，此时此刻恨不得立刻跟灵千鹤撇清关系。

　　灵千鹤除了风流债多了些以外，为人作风方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九渊与灵千鹤在一次游猎中结识，那时恰逢北方雪妖作祟，两人便一起结伴除妖。

　　九渊为了解释费劲口舌。

　　梓灵薄唇抿成一条线，耳朵里全是九渊的声音在循环播放，“仙剑宗禁止夜晚喧哗。”

　　九渊：……

　　“宗主。”见梓灵快到观星亭了，韦涟忙捧着丹书迎了出来，“是夜长老让我来找您请教剑法的。”

　　“要请教什么剑法？”梓灵挑眉，仙草峰的弟子请教剑法，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像韦涟这样的丹修，炼丹天赋极高，久而久之就会放弃对剑术的追求。梓灵敢肯定，从仙草峰随便拉出一个弟子，就问他最基础的剑法攻防起势，他们都未必知道。

　　韦涟耳朵一红，捧着丹书的手指扣在书缝里，掌心起了层薄汗。请教什么剑法……他还没想明白呢。他都不知道有什么剑法。

　　韦涟动了动嘴唇，声若蚊蝇。

　　“大点声。”梓灵好整以暇。

　　“我不知道。”韦涟抬起眸子，湿漉漉的眼睛里好像布了层雾，耳朵红艳艳的似要滴出血。

　　韦涟年纪还小，在梓灵眼里就像个弟弟。梓灵也不为难他，好笑地递给他一本最基本的剑谱，耐心道：“你照着它好好练，不懂的再来问我。”

　　这是九渊重生后第一次见到笑的这么好看的梓灵，笑魇如花，可惜不是对他。心底酸酸的，九渊不甘地抢道，“宗门事务繁多，灵儿还要处理事务。你来占星阁问我就行。”

　　“啊？”

　　韦涟一愣，眼前这个人刚刚出剑真的好厉害，可惜他不认识他。

　　九渊在仙剑宗一直穿着仙剑宗的弟子袍，看衣袍样式，好像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但是先宗主只有墨凛师兄和梓灵师姐两位亲传弟子啊？

　　韦涟迷惑问道：“师兄是……”

　　“他不是你师兄。”梓灵出声制止，“这是玉泽仙尊，他要教你剑法，你就好好跟着他学。”

　　玉泽仙尊？！

　　韦涟瞬间化身九渊的小迷弟，看着九渊的眼睛都在发光。

　　梓灵见状只觉得好笑，九渊在世人心里还真是恍若神明般的纯在。

　　夜已经很晚了，梓灵让韦涟早点回去休息。之后，梓灵又和九渊约定好下山的时间才离开占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