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不听话怎么办》阿忒

25、仪式

　　路上还有说有笑的村民们在靠近了祭坛之后，都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声音，神情肃穆起来，静静地看着祭坛中央的巨石。

　　谢戎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学模学样总归是没有错的。

　　接近正午，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上了祭坛，谢戎听到人群低语：“老村长到了，应该快开始了。”

　　他知道这是谁了，那个给谢顶出馊主意的老村长，让他三天两头上火的罪魁祸首。

　　谢戎心里正默默吐槽，死了很久的手机突然震动，他趁大家都在望祭坛上的村长，悄悄拿出来看了一眼。

　　“按照设定，你应该十分感激老村长。”
　　“……就这？”这么紧张严肃的时刻，发消息就为了说这个？谢戎无语。

　　“当然，要监督你随时随地符合人设。”
　　“……好的，那罪魁祸首是你。”谢戎噼里啪啦地打完，这绝对符合他此时的人设。他虽然桀骜，但也不喜欢专挑别人的雷区蹦迪，萧沥显然很爱护自己的角色，所以仇恨该转就转。

　　说话间，祭坛上的老村长已经开始主持祭祀，在一段让人昏昏欲睡的开场白之后，老村长宣布：“祭祀开始。”

　　话音落下，村民们突然开始低声吟唱，又是谢戎听不懂的咒词，他不禁有些感慨，这些村民真的是人均语言大师。

　　在听起来十分神秘的吟唱声中，老村长喊了一个村民的名字，被叫的村民走上祭坛，将带来的祭品放入了凹面巨石中，双手合十，虔诚叩拜，随后村长道：“九曜神辉，福佑众生。”

　　村民叩拜之后，巨石表面的纹路似乎有光华闪过，随后，巨石表面突然腾起一簇火焰，很快便吞没了祭品。

　　老村长大概是按年纪辈分挨个叫人，等轮到村里的小孩子们，已经过去了许久。但不知道为什么，比谢戎小的谢垚都已经上过了祭坛，却一直没有叫到他。

　　谢戎正纳闷，老村长终于喊到了他的名字，他拿着谢顶递给他的祭品，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向祭坛。

　　在他走动开始后，人群中便是一阵窃窃私语，随后他确定，在这些目光中，有嘲笑，有同情，有可惜，但唯一不变的，是笃定，是对他没有天赋的笃定。

　　如果是原来的主角，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此时此刻，这些目光大概是难以忍受的吧。不过对谢戎来说，这些不会影响他一丝一毫。

　　他平静地走过，站在巨石前。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最后一个，所以可以说全村的人都已经放过了祭品，但巨石的凹面仍有很大的空间，火焰还在持续跳动，灼热的气息源源不断地冲向他。

　　谢戎抬手将祭品放入巨石中，随后后撤一步，没有叩拜，只是象征性地弯了弯腰。

　　谢戎的失礼一下子触怒了村民，村民们炸开，压低的声音也逐渐变大，但随后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原本的指责怒骂又逐渐变成了疑惑和惊奇。

　　“诶，圣纹怎么亮了？”
　　“谢顶你快看，你儿子的圣纹是不是亮了？”

　　站在巨石前的谢戎自然看得更加清楚，巨石表面的纹路亮了，就像其他人一样。

　　他想起方才听到的窃窃私语。

　　一个人将祭品祭献给太阳神后，如果太阳神愿意保佑他，那圣纹便会发光。实际上，圣纹是否闪烁跟一个人的天赋有关，谢戎的圣纹从未亮过，在过去的十几年，一次都没有，因为他没有天赋，太阳神不保佑他。

　　所以谢戎心里并没有什么期待，只想快点走完这个仪式。大概就算是原来的主角来了，圣纹也是不会亮的，更不用说他这个货真价实没有天赋的人。

　　谢戎现在很纳闷，难道他变异了，真的有了点什么天赋？
　　他虽然内心很疑惑，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又没入了人群中。

　　即使是谢戎这个小插曲，也没有打断持续的吟唱，在所有人祭献完之后，吟唱停止，众人行礼之后，冗长的祭祀仪式终于结束。

　　人群开始缓缓散开，各自朝着家里走去。

　　谢顶也同样拉着谢戎往回走，在应付了几个过来打听的村民之后，两人终于清净。一进家门，谢顶再也忍不住，猛拍了一下谢戎的肩膀：“儿子，你看看，爹说什么，你有天赋了，有天赋了！”

　　谢戎无奈地揉了揉肩膀，没有言语。
　　谢顶开心得很，不过谢戎就有的头疼了，趁谢顶不注意，他给萧沥发了消息：“我有天赋了？”
　　“没有。”手机那头没有一点犹豫。
　　“……那原主角的圣纹显不显？”谢戎又确认了一下。
　　“看村民们的反应，是不显的。”
　　“……”

　　有天赋的不显，没天赋的亮得像灯泡，可以的。

　　“不过，你大概是因为薛定谔吧。”萧沥想了会回道。
　　“薛定谔？”
　　谢戎心里刚想完，薛定谔仿佛感应到了一样，从戒指里钻了出来，绕着他飞来飞去。他抬起手臂接住薛定谔抱在怀里，想顺顺毛，刚摸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放开，太硬，扎手。

　　薛定谔得逞似的扭了扭，又飞了起来。

　　“谢家村的所谓圣纹，大概是一种简易的天赋检测器，修灵院的天赋检测都检不出来主角的天赋，这里自然也不会亮。你就不一样了，你有薛定谔，天赋气息强的离谱，一靠近就亮了也很正常。”萧沥又继续解释道。

　　谢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心中想着如果重启的话，下次一定不能再带着薛定谔了。不过说到重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几天现实里的时间流速很慢，到现在了还没到时间。

　　到了傍晚，太阳落山之前，谢顶家里来了客人，是谢枫，不过谢枫没进屋里，只拉着谢顶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又脚步匆匆地回去了。

　　谢顶随后进屋，让谢戎在桌边坐下，语重心长：“儿子，已经开春了，明日收拾收拾，后日就该出发了！”

　　眼看着谢顶眼圈又要变红，谢戎忙咧嘴道：“好嘞，爹。”
　　谢顶刚酝酿好的情绪又被憋了回去，但没有发泄出来又十分难受，最后还是推了谢戎脑袋一把：“臭小子，没心没肺。”

　　谢戎耸了耸肩，心中舒了口气，总算要开新地图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半分钟，手机震动了。

　　“不是故意要扫你的兴，不过还是友情提醒一下，快到重启的时间了。”
　　谢戎瞬间脸黑，他发现了，这个人就是见不得人爽。

　　第二天谢戎整理行李，说是整理行李，实际上都是谢顶在疯狂地给谢戎打包，谢戎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东西。

　　因为接近零点，谢戎已经做好了随时重启的准备，谢顶哼哧哼哧打包东西很有可能是无用功，但他也没法阻止，只能在心里叹叹气。

　　到了夜晚，谢戎清点好自己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后才上床睡觉，他是抱着重启的想法入睡的，不过到了第二天早晨，竟然还是在暖炕上醒过来。

　　他无奈地给萧沥发了信息：“几点了现在，还没重启？”
　　萧沥：“十一点半……差不多了，估计你下一觉的时候吧。”
　　谢戎：“……”

　　既然这样，那他只能按照计划出发了，行吧，他爹也算没白费功夫。

　　吃过早饭，谢戎装模作样地背了个包袱，而谢顶坚持拎着大包小包，两人朝村口走去。谢枫叫了辆马车，约好在村口见面。

　　谢垚和谢枫已经等在马车边了，看到谢顶一身，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的，还以为出远门的是谢顶。

　　等两人走近，谢垚跟谢戎打了招呼，经过之前的事情，谢垚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也不再对谢戎抱有敌意。

　　马车夫帮忙把行李搬上车，坐在车前，等待出发。谢垚早就是修灵院的学生，已经驾轻就熟，跟谢枫说了声就上了马车。

　　谢戎刚准备上车，看着谢顶依依不舍的样子，叹了口气，回头虚抱住谢顶：“爹，等我回来，很快的。”拍了拍谢顶的背，也上了马车。

　　毕竟是反矫情达人谢戎，说这几句已经是极限了。

　　趁着谢顶没反应过来，谢戎催着车夫出发，车夫一扬马鞭子，马车便动了起来，留下两行车辙和两个画风迥异的老父亲。

　　谢枫拍了拍谢顶的肩膀，转身往家走去。第一年送谢垚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终于有人跟他一样了。

　　不算宽敞的车厢里，谢戎谢垚相对而坐，谢垚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对谢戎抱有敌意，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局促，眼神在谢戎身上飘来飘去，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谢戎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谢戎看到他，敌意和不甘简直就是写在脸色，现在却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也不知道还介不介意之前的过节。要说介意，似乎也没有恶语相向，但要说不介意的话，好像也没有很热情的样子。

　　谢戎没工夫管这个快拧成麻花的谢垚，更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弯弯绕绕能想这么多。他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谢家村几乎要看不见，冰雪融化之后，一条泥泞的路在广阔的黑色荒原上蜿蜒，荒凉的感觉扑面而来，马车正沿着这条路行进，路两边零零散散的长着一些树，已经抽了芽，星星点点的绿色点缀在枝头，让这荒凉中又带了一点生机，诡异又和谐。

　　谢戎看完回身，瞄了一眼谢垚，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时间不多了，他需要确认进度，不过马车厢这么小的空间里，想要避开谢垚用手机显然不太可能，干脆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谢垚要是收到冲击他也懒得管了，反正睡一觉就忘了。

　　谢垚正要说话，就看到谢戎拿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物件，上面似乎还有什么机关，因为谢戎一直在哒哒哒地按着。

　　他正愁找不到话题，看到这个东西，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谢戎，你手里拿的这是个什么？”

　　谢戎抬头：“手机。”又低头看屏幕。

　　手鸡？是个什么鸡？谢垚疑惑。
　　“我能看看吗，谢戎？”谢垚又问。
　　谢戎抬头，盯着谢垚看了好几秒。

　　谢垚顿时有些怂：“怎，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
　　“谢戎……哥啊。”谢垚硬生生地改了口。
　　“不能。”谢戎干脆地拒绝。
　　谢垚：“……”

　　谢戎不再管谢垚，又继续和萧沥聊天：“这次重启之后就要按剧情来了，我感觉这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事情，再有一周出不来，去帮我办休学吧。”

　　萧沥没有异议，回了个好。从目前情况来看，谢戎短时间内回到现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学校那边一直拖着也确实不太行。

　　谢戎说完便把手机塞回了怀里，随后闭目养神，准备入睡。在他的潜意识里，把这些事交给萧沥便不需要再担心些什么。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

　　谢垚看到谢戎鼓捣完手里的物件就闭上了眼睛，酝酿了半天的话题又堵在喉咙，心中升起一丝委屈，谢戎就这么讨厌他，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跟他讲。

　　闭着眼的谢戎没看到谢垚的表情，要是知道谢垚的想法，估计都要气笑了。首先，他不是原主，自然也没有那么深的怨气，其次，就算是原主，应该也没那么小心眼。不搭理他纯粹是因为懒的，另外就是，都要重启了，浪费口水干什么。

　　谢垚一个人在车厢里百无聊赖，眼睁睁地看着谢戎的呼吸逐渐均匀，他伸手往谢戎眼前晃了晃，双手抱胸靠着车厢的人毫无反应，他撇了撇嘴，还真睡着了。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什么，他屏住呼吸，伸手小心翼翼往谢戎怀里探去。就在他快要碰到谢戎的衣襟时，手指突然一阵酥麻，吓得他立刻缩回了手，死死盯住睡着的人，然而谢戎仍旧毫无反应。

　　谢垚狐疑地打量着谢戎，又检查了下车厢，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心中的惊吓散了些，许是他的错觉吧。他咽了下口水，又伸出手，他真的很想看看刚才谢戎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而这次，他才刚抬起手，谢戎的胸前突然凭空浮现了一只异兽，挡住了他的动作。虽然薛定谔已经缩小了身形，但与一双近在咫尺的紫色双瞳相视，谢垚还是被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喝了一声。

　　薛定谔一甩尾巴，谢戎耳边的空气似乎波动了一下，一点声音没有透过去，熟睡的谢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谢垚则已经浑身僵硬。

　　一人一兽就这样对视着，薛定谔看到谢垚老实下来之后，才动了起来，蹲坐在谢戎肩头，守护着谢戎。

　　仅仅是一个对视，谢垚已经明白，他不是这只小兽的对手，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脑子里已经开始闪烁自己短暂的一生，看到小兽的动作，回忆戛然而止，这小兽，怎么好像是跟谢戎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