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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结局 ...

  •   今年,扈县的春天来得格外晚,都是二月份了,竟还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着。

      程芙不急,一路都是慢慢地骑马,走走停停。

      好似是近乡情怯,却又颇为坚定,从未想过回头。

      留仙原原本只是扈县县城外的一处孤寂平原,除了落雪时节常有游客造访,旁的季节皆人烟寥落。

      偏就在四五年前,有人在这地方开了客栈,程芙算了算,客栈开张的那一年,即是方撷真失约于她的第二年。

      因此她是未见过客栈老板的,谁知这客栈老板却觉得她面熟:“客官,我可见过你?”

      程芙静心想了想,否认道:“应当没有。我是第一次来你们客栈。给我一碗水吧。”

      “客官不要吃食,不住店吗?”

      “不用那些。一碗水就好。”

      客栈生意红火,当是雪景未完之故,这可是旺季呢。若是过了旺季,不知境况要怎样地惨淡,难怪门面离扈县县城不远,想必也是为了平日的生计。

      水呈上来,程芙便往角落里坐定。

      ——三年,你我做个了结。

      这便是方撷真逃出星罗宫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三年?具体是什么时间?是从星罗宫灭门之日算起,还是另有妙处?了结,又是什么了结?见面的地点又是在何处?

      程芙通通不敢笃定,却又好像模糊地晓得答案。

      三年之约,两人曾经也有过,那次两人相约,三年后若能再见,便还是朋友。可惜程芙在留仙原上从冬末住到夏初,都未能等来方撷真的人影。

      ……这一次,就能等到了吗?

      程芙低头,水碗是雪一样的颜色,清水隐隐约约映着她的面容。她瞒着所有亲友,孤身赴约,便是打定了去而不返的主意。

      没有人替她收尸不要紧,没有人知晓她死在何处也不要紧,她只要方撷真付出代价。

      ——三四年了,再深的恨,也该消弭一二了吧?

      程芙却说不清楚,她从不是个能轻易看清自己心的人。

      心里头沉甸甸的东西,也许是恨,也许是恨转化成的执念,总之是乱麻般的一团,远不如这碗水来得纯粹。

      将水一饮而尽,程芙正欲离开客栈,便听两位江湖客模样的客人议论道:“……醒了,是醒了。”

      没头没尾的话,勾起她的好奇。

      “武红英睡了好多年,终于醒了。只是她和她妹妹,好像是闹翻了?水月谷怕是要闹得四分五裂才算完。”

      程芙凝眸,睇去五味杂陈的一眼:“水月谷的两位谷主‘闹翻’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两位茶客投来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并不认得她是谁,也没看见她倚着桌子腿摆放的拒霜剑,遂笑了笑:“娘子不是江湖中人?要么便是不常在江湖里走动,不了解大事。”

      在殷国,“娘子”是对女子的敬称,若拿不准对方的年龄或身份,便以此称呼。

      拒霜剑晃了一下,是剑柄是浮着的一线流光随太阳的碎芒变了位置。

      程芙心中漠然:“嗯,我不是。”

      十年前,她第二次夺下论剑大会的魁首,从此只醉心于锻造,很少再抛头露面。

      于她而言,是找到了心之所向的道路,于外人而言,是渐渐退隐、销声匿迹,多少人为此惋惜。

      年少时极负盛名的“天才”,注定留名传说中的两届魁首,在这茫茫雪原,竟无人识得。

      程芙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道:“还请二位仔细说说。”

      那两个茶客倒是很好说话,笑着娓娓道来。

      当年武红英昏迷不醒,其妹其女苦寻法子不得,二谷主武绿华甚至不惜动用禁术——截止到此处,程芙都是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是后头的事。

      前段时日,武绿华突然找到了唤醒姐姐的法子,武红英由此苏醒。

      本是姐妹团圆的好事,武红英却痛斥妹妹“丧心病狂”“不配为人”。武绿华费尽心机,头发都熬白了,连一句好话都得不到,遂心灰意冷,独自离开了水月谷。

      程芙不置一词,这故事讲得绘声绘色,连武家姐妹的所思所想都说了个明白,难不成讲故事的人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

      是以这些话,必不能全信。

      “武绿华是真走了?”

      “别的我不敢说,唯有姐姐醒了、妹妹走了敢打包票。”

      “好几年都束手无策,为何突然就有了法子?”

      “这——我们也觉得奇怪来着。莫不是有高人相助?又或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程芙不再问了,只怕又问出一些添油加醋的废话来。

      她谢过茶客们,提剑出门。

      恰巧有日光落进屋中,拒霜剑便凛凛生辉,耀目得不能直视。

      那两个茶客起初还疑惑,却在程芙走远后错愕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低声道:“咱们认错了吧?应该不是谋剑。”

      另一人也道:“哪里就有那么好的运气让我俩碰见?喝你的酒吧……肯定不是谋剑。”

      *

      水月谷。

      原来四年时间这么快,睡一觉就能过去。

      醒来之后,水月谷陌生的地方实在太多,越靠近山门,越是不熟悉,当年火势最大的地方便是这里。附近的花草树木都是近些年移栽的,原先熟悉的东西,都没有了。

      女儿没有了,妹妹也没有了。

      那天武红英后悔不已,流泪去追,妹妹却同样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向她哭嚎,将几千个日夜的委屈都哭尽了。她没能留住妹妹。

      “谷主……”徐剑屏犹犹豫豫的,不敢进屋。

      武红英靠在椅背上,眼下两抹乌青,只以眼神示意徐剑屏不必踌躇。

      “有人在山门外头,想见您……”说罢,徐剑屏低下了头。

      “是谁?”武红英颓废的神色蓦然有了转圜,一种长久不属于她的光芒,尽情落在她的脸庞上,“是你师妹回来了?还是绿华?”

      徐剑屏摇头:“都不是。她说有急事,一定要和谷主商议。”

      *

      雪下起来便没完,方撷真骑着马在留仙原上寻觅许久,才确认她当初住过的小木屋已经不在了,兴许是被拆了。

      如若程芙意会错了她的意思,亦或是不愿意赴约,那么她势必是等不到人的。无妨,她大可以到杀进澄意山庄去,将程芙揪出来。

      若程芙明白她三年前说的话,且有赴约之心,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在留仙原上终结。

      “住店。”方撷真推出一串铜钱,向客栈掌柜要了一间上房,“最近可有江湖人住进来?”

      留仙原以雪景著称,今年的冬天长,二月份还能下雪,是以游人们络绎不绝,当然不乏江湖客。

      掌柜答道:“有很多——客官也是江湖中人?”

      她瞥了眼方撷真腰间的剑,不禁好奇道:“客官为何用布裹着剑?拔剑时多不方便。”

      “不要管。”翠微剑随方撷真一道名扬武林,剑柄上的翠玉格外惹人注目,已身败名裂的她不能不做伪装,“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此人目光极冷,掌柜被吓得心惊,连声道好。

      方撷真这才问:“有女子吗?与我差不多高,年纪相仿,不爱说话不爱笑。”

      掌柜眯眼想了会儿,还真从脑海里揪出个人来。

      她登时拍了拍手掌,欣喜地恍然大悟:“有的,有的!客官一问我就想起来了,难怪那名大侠瞧着眼熟,前些年,她在留仙原上住了好长时间啊!”

      方撷真一惊,连忙追问:“前些年?什么叫做‘前些年?’”

      这客栈掌柜,从前是扈县一带的猎户,去年因捕杀猎物时受了伤,只能另谋生计,开了这家小小的客栈。

      五年前,她还以打猎为生,常常在留仙原上游走,便是那个时候,她时不时就能遇见一个坐在小木屋外晒太阳的女人。

      “……她与客官你差不多高,算一算年龄,可能也和你相似。不爱说笑也是千真万确。”

      方撷真脑中嗡嗡作响,提前想好的措辞由风吹乱了。

      见到程芙,她必会询问对方过得好不好,是否风光无限、岁月美满,再道出自己被驱逐后的痛苦,最后的最后,拔出翠微剑,刺向程芙——

      可她的眸光像风中乱草一样颤着,五年前是哪一年,是她和程芙约定的那一年吗……

      她来过留仙原,等了她很久,是这样吗?

      怎么会?怎么可能?

      木头似的,方撷真呆立在了原地,直到掌柜唤了好几声才回神。她的视线由模糊一寸寸聚焦,却不知该看向何处。

      回忆前尘往事都是没有意义的,如果硬要给它一个意义,那便是方撷真至少可以得知,自己如何一步步成为了今天的自己。

      此处是留仙原,在这里,她和程芙一起做过许多事,而在那些事情里,唯一到今日还在起效用的,只有程芙教她的剑法和轻功这一件事罢了。

      除却这件事,剩下的都毫无意义。

      没必要为了没意义的事伤春悲秋,这是方撷真慢慢悟出来的道理。

      “她现在在何处?”方撷真定心凝神,向掌柜问道。

      *

      留仙原有一座小山,不高,却因地势的优越,非常适合欣赏日出。山崖下途径一条大河,竟没有上冻,可惜毕竟是冬天,水流量并不高。

      银装素裹的仙境,一轮旭日喷薄而出…………这是多么美的画面,与程芙故乡海云关的日出,是截然不同的惊心动魄。

      将阿婆接到云州后,程芙便没有再回过故乡,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回去做什么呢。

      崖顶的风锐利如刀,天色依旧晦暗,她却不抱太多期望地等着太阳。

      兴许是雪势太大,无人爬到山上来等待日出,也对,即使来了,也未必等得到。天上的云厚得很,扒都扒不开,又是这样的寒冷刺骨,谁会来?

      偏就有脚步声响起来。

      很熟悉,因为程芙自己也是类似的脚步声。

      这频率、轻重、步幅……她的轻功冠绝群英,她悉心指点过的人,自然也不会差。

      当脚步声停止,程芙回了头。

      惨白的月亮很合时宜地露了半颗头,将云下的万物模糊照亮,它像是谁的眼睛,遮着它的云层就是泪,泪和眼眸紧密纠缠着,谁都不肯放过谁。

      望着方撷真的面容,程芙骤然轻轻笑了一声。

      相约能再见面就依然是朋友,方撷真失约,相约做个了结、断却恩仇,方撷真便顶着风雪黑暗爬上山来。

      她就恨她到了这等地步?

      “……为什么啊?”程芙嗓音喑哑,乌眸沁出一缕忧愁。

      方撷真竟听懂了她没头没尾的困惑,她在问她为何恨她。

      理由太多了,根本答不完的。

      恨程芙从小就被名门收养,亲友环绕,不曾离去;恨程芙处处压自己一头,分明前途无量,却轻易放弃了习剑;还恨程芙不肯多交付真心,自己热脸贴冷脸——恨她比自己幸福,比自己强大,比自己付出得少。

      还有许许多多的理由,方撷真一个都不想说,又有很多其他的话,一见到程芙,她也不想问了。

      ——前几年你来过留仙原?那个时候你还当我是朋友?

      “不为什么,”方撷真拔剑,飒爽利落,半张脸隐在夜色中,“无理由地恨你罢了。”

      竟是无理由的恨,程芙舌根苦得说不出话来,默默令拒霜剑出鞘。

      她蹙眉,在心中默数方撷真犯下的一桩桩罪,非得如此,才会在动手时免了心软:“你可认你的罪孽吗?这些年你害了多少人?”

      “你懂什么!”方撷真陡然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嘶声怒吼,她不愿听程芙的质问,“只许你们执着不懈,不许我锲而不舍?!”

      程芙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笑话:“你想用回魂术复活你养母,可知回魂术全然是天方夜谭,根本无法实现吗?”

      心里头有根弦被拨动,害得方撷真脸上掠过一丝仓惶。

      这根弦扎根多年,始终存在,没有人来弹罢了,就连方撷真自己也不碰。

      她旋即冷笑,翠微剑划破冷声,哀哀地铮鸣:“你只会一味地使我分心。回魂术一旦能成,我娘就能活过来……你不过是愱恨我有娘罢了!”

      程芙一怔,为这疯魔的话语轻拧眉峰。自欺欺人、慌乱无措,都在方撷真脸上表露,她全都看得出来。

      “方撷真,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可相信吗?其实你也质疑回魂术的真实性,对吧?你可要照一照镜子,看一看你的神色?”

      因为太会察言观色,才具备用三言两语就能挑得人心惊慌的本领,程芙话音未落,方撷真已红着眼,提剑冲过来。

      她自是迎面而上。

      右手手肘往下二寸,有刀疤。

      左手臂,骨过折,骨头长得不齐整,故而两条手臂粗细不一。

      腰侧,受过重伤,是她亲自所赠。

      腿,这是方撷真最易忽视的弱点,只要手上动作一快,地盘便不稳了。

      方撷真的弱点和伤痕在哪里,程芙都一清二楚。

      拒霜剑便追着这些地方走。

      太了解彼此的仇人针锋相对,有时讨不到好处,她的弱点你知道,你的弱点也在她眼中暴露无遗。

      “你去死,你去死!”

      方撷真虽怒吼着,握剑的手却很稳,没有丢了神智和判断,她不能死,她还要回去!她必须赢下来!

      她已将程芙逼到山崖边缘,耳边可听见惊涛拍岸的水声。

      而在这一刻,一抹月光同时罩住二人,她们看清了彼此的脸。

      是不是离山崖下的浪涛太近了?

      否则水花怎会溅到眼睛下头去,二人皆未幸免。

      程芙蹙眉,每一剑都刁钻凶恶,她攻得如此迅速,方撷真不免受伤,浅色衣裳渗出梅花似的鲜艳痕迹,好生刺眼。

      身后是湍急冰冷的河水,这一刻程芙在想,当初是不是不该心存仁善,任刺客杀了方撷真该有多好。但若她依然选择救她,且时时看顾教诲,不叫她误入歧途呢?

      ……结局会否不同?

      没有时间再想。

      方撷真一掌拍向她左肩,她整个人向后倾倒,转瞬便坠入滚滚流水之中。

      河水没过她胸口,她闭上眼,刹那便被吞没。

      岸上的方撷真怔了怔,许是心口的伤痛得无法忍受,她双手撑地,身体极力地蜷缩,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

      天色蒙蒙亮,从不远处跌跌撞撞寻来两个人影。

      她们追随方撷真的足迹,却还是晚了一步,落后的几个时辰里,不知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噩梦。

      “谷主……”身披黑袍的女人面貌沧桑,她的左臂自肩头整齐地断了,只剩右手,“真儿会不会出事?”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武红英亦是牙关颤颤,怕得连气息都在发抖。

      十三年前,方虹百般哀求,看在把方撷真养大成人,又数次拼命相护的份儿上,但愿武红英能留她一条命。

      她什么都不要,就只要自己的命。

      作为代价,武红英砍了她一条手臂,废了她的武功,要求她再也不许出现在方撷真跟前。

      方虹都一一答应。

      她遵守诺言,只在思念不已时,找到方撷真远远地看过几眼。她也不敢露面,怕方撷真见到自己的惨状,和武红英关系更僵,得不偿失。

      若能早些知道方撷真对回魂术的执念就好了,那个天真又固执的孩子,便不会做那么多的傻事。

      已经太晚了,没有能挽回的余地。

      枉死的人回不来,毁掉的名声难重圆。

      雪越下越大,据客栈掌柜所说,方撷真是往这个方向来了。

      然而雪原茫茫,唯有手里被风吹得很是虚弱的灯,和天上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月亮为照明,两位母亲脚都冻僵了,仍未找到女儿的踪迹。

      又行了一二里路,前方便有个巨大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原来是一处有河流途径的山崖。

      武红英和方虹同时愣了愣,对视一眼。

      这附近有血腥味。

      *

      春暖花开的时节,方撷真在水月谷中睁开了眼。

      她先是茫然,继而又扑在武红英怀里哭着说“是我赢了”“是我赢了”,最后才问道:“是谁救我回来的?”

      决斗那天,方撷真身上沾了许多血,有她的,也有程芙的,几乎成了血人。

      她眼睁睁看着仇人掉下山崖,消失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却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痛快。

      真是奇怪。

      “是我啊。”武红英憔悴至极,一下下抚摸女儿的鬓角,“是母亲。”

      武红英容忍方虹暗中所为,且为此庆幸,否则她也不会知道方撷真的行踪,不能及时救下女儿了。

      只是方虹已经不会再回来,她老了,年近古稀,太多事都力不从心。

      “那……”方撷真垂眸,眼底浮着热烈的光,“她呢?”

      武红英略思索了会儿,才晓得这孩子是在问程芙的下落,遂扑闪了下眼睫,低声道:“她死了。我们在下游找到了她的尸身。”

      这是她所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

      死了?方撷真紧绷的脸瞬间松泛下来。

      因为她要哭,便必得拧起眉、皱起脸,不能再绷着。

      *

      被好心的猎户救起,休养数月后,程芙回到云州的那条小巷子。

      她恢复得不妙,被白霓裳看出端倪,训斥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她却一句都未听进去。

      在回云州之前,她到过和方撷真决斗的小山上,那里除了一点点残余的血迹,什么都没有。

      方撷真的尸身不在那里。

      如果,她真的成了“尸身”的话。

      同年秋天,水月谷谷主武红英率全谷西迁,另寻栖身之地,究其原因,竟无人知晓。

      这消息传得很远,仿佛是为了给什么人听到,以便日后还能找到她,与她团聚。

      此事进了程芙的耳,她一言不发,只低头将铁水灌进模具中,等着新剑成型。她被湍急的河水拍上巨石,伤着了胳膊,故而每敲一会儿铁,便要歇上很久。

      她猜错了,她们余生不会再见面了,没办法继续纠缠了。

      咚,咚,咚——

      剑打好了,程芙很满意。

      水月谷少谷主失踪,谋剑退隐,从此江湖里再也没有流传她们的新故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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