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天光》三予

14、破晓天光

　　程阳灵看着那件艺术品，怔住。
　　仿若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勾着她抬起手。

　　而她自己仿佛无意识一般，直勾勾看着他掌心，一点一点抬起手，放在上面。
　　手掌处的外力渐渐收拢，最终被对方攥在一起。
　　顷刻间，两人掌心温度相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祝清曜的温度要比她的高。

　　深吸一口气，在她抬起脚准备放下的片刻，祝清曜稍稍用力，直接将她带进船里。
　　船身也随之晃动起来，程阳灵双眼紧闭，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堪堪停在他前面。

　　她甚至能听出听到对方胸腔里有力的声音，手掌出的温度源源不断顺着胳膊传递到全身，头顶传来温热的呼吸，吹得她刘海在眼前乱晃，有些痒。
　　抬起另一只手随意拨开，而后抬起头，发现祝清曜正在低头看她。

　　在看到他正在低头看她时，呼吸一滞。
　　两人目光相碰，对方没有丝毫的闪躲。
　　而后，她听到祝清曜说：“00，你还害怕吗？”

　　程阳灵感受着左右漂浮不定的船，抿唇。
　　其实，她还是害怕。
　　但是，已经上了船，她也不好再下去。

　　祝清曜见她这样，就明白她还是害怕，扶着她坐到一侧，又走到另一边，双手支起船桨。
　　看了眼对面的程阳灵：“你要是害怕，就扶住两边。”

　　程阳灵听完他的话，双手下意识扶住船的两侧。
　　商家把绳子解开，祝清曜划到起点，他们是最后一组。
　　商家发出开始的声音，祝清曜奋力一拨，船只顺着流动的水流以及祝清曜的外力，左摇右晃。

　　程阳灵用力抠紧船身，看着两侧的人，不明白明明是很费力的事情，为什么都这么开心。
　　又扭过头看向自己对面的人，也是笑得很开心。
　　“......”

　　祝清曜划得越来越快，程阳灵有些恶心，不动声色往下压了压。
　　船桨打入河水，一下一下，规律而有节奏。

　　又捱着这不舒服一会儿，程阳灵最终忍不下去，忽然出声：“祝清曜，我难受。”
　　祝清曜听到她的话后一愣，直接停下，“是我划的太快了吗？”
　　程阳灵点头，又摇头。

　　又想起来什么，解释：“可能是船太晃了。”
　　祝清曜直接停下正准备站起来过去，程阳灵忽然紧张起来：“你别动，就坐在那里。”
　　祝清曜疑惑，但还是没有动。

　　程阳灵抿了抿唇，解释：“你动，船就晃了，我害怕。”
　　祝清曜坐在原位，“我不动，你缓一缓，要是还不舒服咱们就回去。”

　　见她一直不说话，祝清曜掉了个头，速度很慢，“我慢慢划回去，你不舒服一定要说啊。”
　　程阳灵点头。

　　商家看到两人速度很快，稍稍震惊，边把船停好边问：“这么快就一个来回了？”
　　祝清曜把船桨收好，“没有，我朋友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说着，还问程阳灵：“你别害怕，我先下去，然后接你。”
　　程阳灵点头，脸色发白。

　　和上去的时候一样，下来也是被扶着下来的，只不过这次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下来后直接跑到公共厕所，祝清曜无奈，只好站在门口等她。
　　程阳灵很恶心，祝清曜回来的时候应该是特意加快速度了，刚刚在河面她一只强忍着，这会儿来到地面直接跑到厕所干呕几分钟，什么也没吐出来。

　　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祝清曜正站在门口等她，在太阳底下走来走去。
　　见她出来，直接小跑过去：“00，你没事吧？”
　　“没事。”

　　祝清曜拉着她来到一处树荫长椅下，又把她的帽子摘下来给她扇风：“你怎么突然就晕船了？上次我看叔叔送你去上学你也不晕车啊。”
　　程阳灵被他着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但还是解释：“我第一次坐船。”
　　祝清曜没说话。

　　其实，程阳灵没说，她可能紧张的心思更多一点。
　　程阳灵不着痕迹打量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默了默，出声：“对不起。”

　　祝清曜狐疑看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道歉了：“你道什么歉？”
　　“你不是很想要那个礼物吗？因为我没划成。”
　　“这个没关系的，本来也就想出来玩。”
　　程阳灵不信他说的，从来到这里，祝清曜就一直说这个划船比赛有奖品，肯定是为了安慰她。

　　见她迟迟不说话，转移话题：“你好点了吗？”
　　程阳灵嗯了声。
　　“那咱们接着去玩，用走着的，不划船了。”
　　“好。”

　　然后祝清曜拉着她把这一条小巷从头玩到尾。
　　两人边玩边吃，也没有特意去吃晚饭，夜晚华灯初上，河面的船只闪着灯，拱桥上也围着一圈圈的暖色灯线，河对面还有表演，祝清曜拉着程阳灵凑过去看热闹。

　　没过多久，祝清曜手机铃声就响了，没有任何闪躲的，直接在程阳灵身旁接起电话。
　　那边先是愣了几秒，然后问：“你还没回来？”
　　“没呢。”

　　“你现在，马上回家，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
　　“......”顿了下，祝清曜回：“知道了。”

　　挂断电话，没有和程阳灵说起刚刚接电话的事情，但是因为离得近，程阳灵能听到他刚刚的对话，猜到是他妈妈。
　　过了几秒，发现祝清曜还是没张嘴说回家这件事，拽了拽他的衣服：“我们回家吧？”

　　祝清曜没说话，低着眉眼看她。
　　程阳灵解释：“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
　　“那行。”

　　说着，两人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又恰逢晚高峰，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家。

　　正逢农历十五，天边的圆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祝清曜抬头看了眼，忽然出声：“诶，00，你更喜欢太阳还是月亮啊？”
　　程阳灵没有任何迟疑的：“太阳。”
　　“为什么？”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稍稍愣住。
　　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名字有关，其实她只是觉得，月光太清冷了，还是太阳更让她觉得舒服一点。
　　而且，他就很像个小太阳，无论何时都能带她一些暖意。
　　所以，她还是更喜欢太阳多一点。

　　见她不说话，祝清曜自顾自地说起自己：“我还是更喜欢太阳，月亮太清冷了。”
　　程阳灵震惊，抬起头和他对视。
　　他怎么，能和她想的一样！
　　就好像能偷窥她的心思一般。

　　祝清曜看见她的反应，笑着问她：“你和我一样？”
　　程阳灵点头。
　　“不愧是我俩，名字和太阳有关就算了，连喜欢太阳的原因都一样。”

　　程阳灵觉得好笑，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幼稚。
　　好像很普通的一件事对他来说都能说得很快乐。
　　她忽然觉得，哪怕自己成绩变好，减肥成功，也不能和他并肩。
　　他性格这么好的人，本就和她这种木讷无趣的人，是两条平行线。

　　互相瞭望，但是不应该有交集。
　　只是他两阴差阳错的认识了，还成为了朋友。

　　“00，你今天是不是听见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程阳灵不明白他话题怎么转换的这么快，还是点头。
　　“我不是故意听的，你在我旁边我就是听到了。”
　　祝清曜没理会她的解释：“所以你才像早点回家？因为我？”

　　程阳灵点头。
　　沉默须臾。

　　祝清曜再次开口：“你下次完全可以说是因为我才想回去，不要把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
　　他叹息一声：“有的时候，太含蓄的表达方式，别人不一定能理解。”
　　“所以啊，00，你直白一点完全没关系的。”

　　程阳灵没说话。
　　性格原因，她不太会直白表明她的想法，她一直觉得，说为了别人考虑就像是有个挡箭牌来这挡住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她每次都会说自己想怎么样，而不是说别人怎么样，哪怕她是为了别人考虑。

　　祝清曜看了她一眼，“你可以从我开始。”
　　程阳灵抬眼。
　　“我和你保证，不论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生气。”
　　而后，他伸手小拇指，就像上次两个人那样。

　　程阳灵自然勾住他的。
　　“无论00什么样，我都不会生气，只希望00能够大胆一点。”
　　又竖起大拇指，这次程阳灵明白他要干什么，很自然凑过去，又很快松开。

　　临进家之前，程阳灵问他：“我可以喊你11吗？是幺，不是数字一。”
　　祝清曜点头：“可以。”
　　程阳灵弯唇：“那11，谢谢你今天喊我出去玩，我很开心。”

　　说完，打开大门进去又快速关上。
　　站在院子里，程阳灵摸了摸自己胸口，跳得很快。
　　她按照他的说法，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祝清曜看着完全不给他机会的大门，低低笑出声。
　　微风稍稍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张了张嘴，似是呢喃：“我也很开心。”

　　程阳灵回到家，赵淑敏和程明正坐在沙发上，看到她后纷纷叹气。
　　程阳灵发慌，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这样。

　　“你看看都几点了？回来晚也不和我说一声，给你发消息也不理我们。”
　　程阳灵自知理亏，她不知道今天要去哪里，所以手机昨天晚上就没充电，今晚等公交车的时候就没电了。
　　“手机没电了。”

　　赵淑敏叹了口气：“那你下次用你朋友给我打个电话，我和你爸着急，联系你都联系不到。”
　　“好，我下次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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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假期很快结束，上学的时候，程阳灵看着孙冉冉的脖子，怔怔出神。
　　她脖子那里青紫明显，放假之前还没有的。
　　而且，这个位置很少有人能磕到碰到。

　　更诡异的是，她一个上午都没理她。
　　平时到学校她都会先和自己说话的。
　　课间的时候伸手戳了戳孙冉冉，她回头。

　　“冉冉，你脖子怎么了吗？”
　　孙冉冉面色慌张，把校服领子竖起来点儿，“没怎么，我自己弄的。”
　　又匆匆扭回去。

　　程阳灵看着她背影，沉思。
　　她今天确实很怪，处处都和平时不一样。
　　但是她又什么都不说，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内心叹息一声。
　　只好平时多看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