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带回小师妹后》是墨景彧鸭

9、云熙

　　云熙在一众剑侍的搀扶下自牌坊内踱步而出。她勾了勾手指，刺入蒋弈背后的长剑便飞回了她的手中。

　　长剑抽离的那一壳，楚清词真切地听到剑刃撕裂皮肉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呲啦声响。紧接着，熟悉的温热液体溅上了她的面颊。

　　蒋弈几乎要把一口牙都咬碎，额头上满布豆大的汗珠，目眦欲裂，除却一些难以压抑的气音外硬是未出一声。

　　望着面色惨白如纸的蒋弈，楚清词瞳孔骤缩，脑海中沉寂已久的凄惨回忆再次浮现，并与眼前景象重叠。
　　---

　　那个荒诞而恐怖的夜，空气中回荡着妖兽的嘶吼和同门声嘶力竭的哀嚎。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萦绕在每个人的鼻间，恐惧与绝望足以叫人窒息。

　　彼时的楚清词正以一当十，挥剑斩杀无数中阶灵兽，孰料一回头就看见一名同门因为疲累为其他灵兽所击倒。

　　灵兽的血盆大口已然逼近对方，千钧一发之际，楚清词毫不犹豫地掷出手中佩剑，直插灵兽天灵。
　　灵兽挣扎嘶吼，最终颓然倒地，同门因此获救。

　　但那一掷用尽了楚清词余下的力气。见同门脱困，她心中悬起的大石落地，瞬间便泄了力，整个人狠狠砸在了地上。

　　还未等她调整好呼息，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在她耳畔炸开。
　　英勇如楚清词，却也被这怒吼吓得胆战心惊，战战兢兢回头，一个足有三层楼之高的高阶灵兽赫然闯入她的眼帘。

　　那灵兽高扬着脖颈，肆意展示着最薄弱之处。其颈下覆盖着的层层坚硬鳞甲，每一块甲片都将最锋利的一面暴露于空气中，所谓刀山也不过如此。
　　它睁着灯笼般硕大的金色眼瞳，居高临下俯视着匍匐在脚下、竭力挣扎的楚清词，后者在它眼中与灰尘无异。

　　纵然极度恐惧，楚清词依然在最大程度上保持了理智。她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冲到方才斩杀的那只灵兽身边，拼力伸直胳膊去够自己的佩剑。

　　可就在她的指尖离剑柄不过方寸之隙，身后那灵兽毫无征兆地扬起了巨爪，凌厉的掌风如刀刃般劈下。

　　楚清词骇然回首，被呼啸的狂风迷蒙了双眼，面颊和身体也迸开道道血口。躲闪不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高山滚石般凶猛迅疾的巨爪，朝自己面门砸下——

　　“扑哧。”

　　利爪撕裂皮肉发出的沉闷响声在夜色中回荡，久久不能消散。咸腥黏腻的液体自楚清词头顶迸射而开，血珠四溅，落了她满身满脸。
　　那一刹，楚清词大脑一片轰鸣。她呆呆地望着眼前景象，双瞳巨颤，脑中一片斑驳的灰白。

　　许是为了保存些许残存的理智，她听到一个声音告诉自己：那只是雨而已。

　　但那滚烫的温度，那黏腻的感觉，那令人作呕的腥气，无一不诉说着那个可怖的事实。

　　“师......姐......”

　　陆星辞伏在楚清词身上，胸膛被那灵兽的利爪生生贯穿。

　　他似乎想对身下的少女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却被喉间翻涌而上的鲜血呛得不住呕吐。

　　他只能定定地望着楚清词，口中泄出些破碎的气音，唯有那双灿若繁星的金色眼眸，依旧流转着长夜掩不去的光华。

　　一如既往。

　　---
　　新仇旧怨在脑海中翻涌，楚清词再难压抑心头怒火，“腾”地从地上跳起来，不管不顾就要往前冲。

　　蒋弈暗骂一声，侧身截住楚清词的步子，反手扣住她的双臂，强行把人摁在自己身后：

　　“平时看你挺冷静，怎么这时候突然犯冲！这点小伤对我没有影响，对面那家伙没那么好对付，你冷静一下！”

　　蒋弈推着她后退数步，腰身下压，摆出防御的架势，双目直勾勾盯着远处的云熙，目光灼灼。

　　半晌，他蓦地勾起唇角，轻笑一声：

　　“不过还真别说，这姑娘长得真是好看。”

　　楚清词：“嗯......嗯？”

　　蒋弈说这句话的声音还挺大，至少是对阵双方都能听到的程度。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毁在了蒋弈这一句话上，不光是楚清词满脸迷惑，连对面的云熙也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嘴角。

　　短暂的震惊后，楚清词赫然想起陆星辞身死那一晚的青玄剑尊和程舸，也是这么一副吃了迷魂药的模样，登时胆战心惊。

　　完了，再过一会儿蒋弈怕不是要帮着云熙一起让她滚蛋了。

　　可云熙刚刚还给了你一剑啊，蒋师兄，你清醒一点！

　　虽然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楚清词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她深吸一口气，抬眸越过蒋弈望向对面的云熙。

　　比起一月前，云熙明显出落得更加明艳动人。方入门时她受了伤，瘦削的身体和因失血而惨败的面色让她整个人都走了样。眼下休整了许久，她显然丰腴了些，纵然仍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却教她本就匀称高挑的身材愈发惹眼。

　　粉面含春，唇若施脂，杏眼汪着一捧秋水，一如既往惹人爱怜；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将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罗列于她的身上，都不足以修饰她那张芙蓉美人面，只消一眼，便惊心动魄。

　　楚清词咬了咬牙，神情几分无奈。
　　外貌是老天给的，云熙有这么一副倾世容颜，不怪旁人看了发愣。若不是她心中有怨，定也乐意与云熙好生相处。

　　正思量间，那厢云熙率先开了口，捻着娇软的嗓音，吐气如兰：“不知这位同门为何事而来呀？”

　　她持剑的手自然垂于身侧，阴寒的剑身仍浸着未干涸的血液，顺着剑锋落到地上，汇作一片血洼。

　　但云熙却仿佛浑然不觉，兀自笑得春花烂漫，宛然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两相对比，那笑容竟带了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蒋弈丝毫不怵她，依然笑嘻嘻地对她上下打量。若不是他额上还挂着未褪去的冷汗，与平常别无二致。

　　“比起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我倒更好奇——”蒋弈说着在自己背后抹了一把，张开沾满鲜血的手对着云熙晃了晃，“这是做什么？”

　　云熙眨了眨眼，似是惊奇蒋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行动自如。
　　闻言，她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并不直接答话。她扭过脸，含笑注视着跪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的叶小溪，随意扬手，把那柄沾血的剑丢到了后者身旁。

　　“是呀，叶师姐，你这是做什么呢？”云熙微微侧头，姣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忧虑的神色，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伤害同派弟子可是死罪。”

　　叶小溪眼看自己要被剑砸个正着，却连躲避的勇气都没有。冰冷的重剑生生砸到她身上，钻心的疼。

　　在云熙审视的目光下，她丝毫不敢迟疑，手足无措地捧起那柄剑，任凭血液四溢，沿着她皮肤的肌理，缓缓渗入骨血。

　　云熙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像狗一样跪坐在她脚下，唇角上扬几分，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轻移莲步，行至叶小溪面前，款款欠身，用毒蛇般令人胆寒的声音贴在对方耳畔低语：

　　“连一个外门来的废物都打不过，还有脸在背后嚼人舌根？我看对你而言，这守山门的活计还是太辛苦了些，不如我去求求剑尊，给你安排个更好的去处？”

　　“不要！不要！”

　　听到剑尊二字，叶小溪整个人激灵了一下，豆大的泪水登时夺眶而出。她一把抱住云熙的大腿，涕泗横流：

　　“求求你云姑娘，别告诉剑尊，别告诉他......我没有想伤人，我没有啊！”

　　“诶，你没有吗？”云熙歪歪头，用手指玩弄着耳边垂落的发丝，“那你说，这位公子是怎么受的伤呀？”

　　“是云师妹你......”

　　叶小溪猛地转过头盯向云熙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但就在与云熙四目相对的哪一刻，后者阴冷诡谲的目光如流矢般瞬间贯穿了她。

　　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颓然低垂下头，唇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

　　“原来你从来没想放过我，只因我说楚师姐比你更适合继承剑尊衣钵……”

　　云熙挑了挑眉，神情漠然：
　　“以你的性子，是不可能安安稳稳在这里看几百年的山门的，我可不希望你给我惹麻烦。本来我还在发愁要怎么不动声色地除掉你，可没想到你这么蠢，白白把自己送进圈套。”

　　末了，她顿了顿，继而用嘲讽至极的语气补充道：“说到底，你们还是觉得楚清词那个自绝经脉的废物，比我更适合做剑宗大师姐，不是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句诛心，听得人心惊肉跳。楚清词亦是瞠目结舌：

　　这是明晃晃的栽赃嫁祸！

　　虽然叶小溪方才对她和蒋弈百般刁难，但一码归一码，她不可能眼看着云熙如此肆无忌惮，凭空污人清白。
　　更何况，云熙陷害人家的理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楚清词。

　　思定，她趁蒋弈不注意，旋身从他身后跃出。她扶正沾了血的斗笠，挥剑指向得意洋洋的云熙，冷言道：

　　“你是把人都当成傻子么？我们还没有愚昧到连被谁刺了一剑都不知道。”

　　云熙扁了扁嘴，表情好不无辜：“公子这是哪的话，分明是这贱人伤了你们。若我没有及时赶到，那剑至今也收不回来。”

　　说着，她还踢了踢叶小溪，不耐地催促道：

　　“叶师姐，你快些给两位公子道歉呀！兴许这样我还可以在师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伏瑶见状哽咽着要上去解释，却被一众剑侍团团包围，急得要掉泪。

　　叶小溪瘫倒在地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天空，仿佛身体里的每一寸骨血都被逐渐剥离。

　　闻声，她整个人抽搐了一下，旋即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放过我，从我说出那句话开始，你就不可能让我好过！大师姐走了，陆师兄走了，蓉师妹走了，无数剑宗弟子都被你活活逼死了！事到如今，终于轮到我了是吧？！”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把将那沾血的剑扔到云熙脚边，破口大骂：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你云熙，就是个睚眦必报自私自利厚颜无耻靠脸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凭你也想取代楚师姐，你他吗不配！”

　　云熙对这恶毒的咒骂倒显得毫不在意。她浅笑一声，柔声道：
　　“睚眦必报也好，厚颜无耻也好，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只要你们都不在了，我的路自然会好走许多。”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剑，将其高举过头顶：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那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毕竟我还是很喜欢畏罪自杀这个剧本的。”

　　叶小溪自知今日难逃一劫，索性闭上眼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然而下一秒，划过她耳畔的不是冰冷的剑气，而是金属断裂的脆响。

　　她愕然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握着手腕面容痛苦的云熙，以及掉到地上的两截残剑。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要冷静。”

　　蒋弈从身后环抱着双目赤红、呼吸沉重的楚清词，掌心扣在对方持剑的手上，贴在她的耳畔哑声：

　　“持剑之人，怎可连剑都准备扔出去。你是准备弯弓射箭不成？”

　　楚清词身体僵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发出令人心颤的浊重气音，双眼红得骇人，晶莹的泪花在她眸中打转。

　　她有想过自己离开之后剑宗弟子会如何。她始终坚信，就算自己离开，程舸和青玄剑尊也会一如既往护好每一个弟子。

　　可是叶小溪说的是什么？逼死？终于轮到她？

　　难道她不过离开了一月，剑宗内已然成了一个被云熙编织的谎言和陷害所控制的人间地狱了吗？

　　那一瞬间，无数可怖的念头携卷着昔日美好的回忆一齐涌入脑海，过量的信息让她一时无所适从，甚至失去了回到内门的勇气。

　　待她再回过神来，手腕已经被蒋弈握住，保持着挥剑的姿势。而对面的云熙，已然捂着手腕跪倒在了地上。

　　楚清词连忙回头望向蒋弈，后者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在地上不住呼痛的少女，语气平淡得可怕：

　　“长得是挺俊，可惜不对我的胃口。”

　　他低下头，对着楚清词眨眨眼：

　　“其实我有龙阳之好，你可别以为我看上了她。”

　　楚清词：“？现在什么情况请你不要说胡话了！”

　　“系统！你给我出来！！！”

　　一声炸喝蓦然在楚清词耳畔爆开，吓了她一大跳。是云熙的声音。

　　楚清词四下环望，确认除了自己外再无其他人听到这个声音。

　　云熙也仍然坐在地上揉着发紫的手腕，望向他们二人的目光里满是幽怨与愤恨。

　　看来，她又准备招呼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什么系统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楚清词心下不由得更加谨慎起来。
　　她虽然摸不清这个东西的底细，但能确定这绝不是个什么好玩意。

　　“vip系统正在为您服务。”毫无感情的冰冷音在空气中回荡。

　　云熙有些气急败坏，对着那声音大喊：
　　“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剧情里根本没出现！有他们在，我拿什么搞掉叶小溪？拿什么完成任务？”

　　“vip系统提示您：正在核实剧情中，请稍后......”

　　那生硬的声音沉寂了几秒，不多时便再次响起：

　　“核实完毕，经系统判定，系原先未完成任务导致的剧情bug，宿主完成原先任务即可消除bug。”

　　“现介绍原先任务：支线任务【离间】。内容：将剑宗大师姐楚清词逐出师门。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限时48小时，逾期则不可消除。”

　　“现介绍关键npc身份：白衣人：外门弟子、前剑宗大师姐楚清词。黑衣人——”

　　系统诡异地停顿了一瞬，继续道：

　　“黑衣人：魔教少主，洛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