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杏》许鱼

11、第 11 章

　　秦珩从小学格斗，再加上从小到大的环境养成的习惯，对旁人的视线极度敏感。

　　陆杏禾刚看，他便轻扬眼眸凝过来。

　　因为知道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所以他的视线没什么压迫感，只是很直很平的看过来。

　　秦珩眉眼轮廓深，瞳孔幽暗，眼角轻微上挑。

　　即便只是平静无波看人，也会让人生出要被这双眸眼无边旋涡吸进去的错觉。

　　他看着你，就会让你觉得这世界上只余下你在他眼中。

　　无边的专注，极端的控制。

　　但他一旦动怒，那上挑的眼角便如同蓄势待发的兽类，危险叠叠，毫无温度的森冷。

　　陆杏禾顶不住他的目光，哪怕只是这么平白的直，也会觉得整个人似被拉入他幽暗的眸底深处禁锢。

　　低下头错开视线，把纸杯递给到他面前，轻声细语，“喝点水。”

　　“嗯。”秦珩轻应，继续点了两样之后手机递回给她。

　　陆杏禾接过来准备看看他点了些什么再加点自己喜欢吃的，结果发现秦珩除了肉类之外点的素菜都是她爱吃的。

　　轻含了下唇，一时间感觉胸腔里有点黏腻的酸涨。

　　即便有很多不得已，很多不喜欢的勉强。但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秦珩确实已经对她很好很好了。

　　好到她每次一升起旁的念头，心底都会冒出一个声音骂自己不知好歹。

　　陆杏禾看了下锅底，他点的菜足够多，陆杏禾都有点担心吃不完，所以也没加菜，就点了确认下单。

　　咦！

　　要先付款。

　　陆杏禾都没抬头，手机屏幕稍微往自己这边扣，而后快速输入付款密码确认付款。

　　付款成功等上菜，手机放下，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嗯，酸酸甜甜，好喝。

　　秦珩看她，陆杏禾稍微偏着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眉眼弯弯，里面星光漫漫。

　　“有点好喝，要不要喝？”

　　是秦珩都能明显感觉到的愉悦。

　　她在他旁边，他在意，所以对她的情绪总是感知敏锐，但其实情绪波动的原因他没太多感知。

　　这会眉角上挑，握着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他不喜欢吃酸，对柠檬水这种东西从来都敬谢不敏。

　　这会也觉得不仅不好喝，甚至是难喝，酸涩味直接在唇齿间漫开。

　　秦珩蹙眉，反问的语气冷沉沉，“好喝？”

　　陆杏禾这会情绪高，看他冷沉森凌，但没感觉他真的生气。

　　直接小脸凑过去，眨了眨眼，满脸作怪的故作无辜，“好喝啊，你不觉得么？”

　　这模样，不是送上门的小羊羔么，偏还一片纯真的傻乐。

　　秦珩心里叹起一声笑，直接低头，准确无误衔住小雀儿的红唇。

　　她唇上有柠檬水的味道，不像他喝的那口含着涩。

　　只有柠檬的酸和果味的青。

　　在小雀儿快速退开已眼神控诉他的时候，冷眸压着笑意，舔了舔唇角，点头，一本正经的回应，“好喝。”

　　哼，就知道欺负人。

　　陆杏禾瞪他，伸手去戳他的腰，被准确无误扣住顺带揉捏了两下，这下秦珩整个人都透着散漫慵懒的愉悦感。

　　“……”她也感觉到自己的愚蠢了。

　　还好火锅店效率足够高，这会服务员已经敲门之后退开门开始上菜。

　　上完了菜，服务员看了眼陆杏禾白色的外套询问，“二位需不需要围裙？”

　　陆杏禾赶紧点头，“我要。”

　　秦珩当然不要。

　　服务员给陆杏禾拿了个围裙，店里空调暖和，她脱了外套，把披着的头发挽了一下，朝秦珩伸手。

　　秦珩把口袋里装着的木质发簪递给她。

　　陆杏禾很快固定好头发，套上了火锅店深棕色的围裙，准备往后系带。

　　陆杏禾之前基本都是用发绳，因为发簪不带包的时候不方便带出门。

　　有两次出门秦珩见她特意找个包装发簪，男士的衣服一般口袋都挺大挺方便，就顺手给她装了。

　　而后陆杏禾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比起发绳，陆杏禾更喜欢用发簪，特别换季时候容易掉头发，用发绳总觉得勒得头发疼。

　　她喜欢用，秦珩瞧着稀奇，一面是惊叹于怎么挽起来固定的，一面是觉得很好看。

　　她头发软，挽起来比较松的用发簪固定，很蓬松慵懒的随性，偶尔鬓间会有一点散落的，撩人不自知的柔美灵动。

　　脖颈白皙修长，头发一挽起来，柔嫩美好一览无遗。

　　秦珩不懂小女孩用的这些东西，但他最不缺钱。

　　刘萍专门负责陆杏禾的衣食住行，他和李亚泽提了一次。

　　刘萍上心，给陆杏禾弄了各种各种木质的，手工的，翡翠的，玉质的发簪。

　　翡翠和玉的陆杏禾怕摔坏，除了配秦珩去比较正式的场合配衣服用得少。

　　手工的那些也大多要配裙装、汉服古装的才好看，所以她用得多的是木质的。

　　陆杏禾之前自己在学院饰品店买过，几块钱一根，所以她用着也不心疼。

　　她压根不知道秦珩给她准备的这些木材每根都价格不菲。

　　秦珩成了装发簪的包，有时候陆杏禾不用，他换衣服的时候也想不起来拿。

　　每次干洗店那边都要掏出一小撮等着他的助理带回来。

　　家里面，办公室，车上，哪哪都是陆杏禾的发簪。

　　秦珩视线还落在她已经固定好的头发上，看过很多次，还是觉得很奇妙。

　　手伸过去接了她的围裙系带。

　　陆杏禾整个人被他圈住。

　　秦珩稍微低头，“别动。”

　　怕他又咬人，陆杏禾听话的当个木头，等着他系好。

　　等秦珩退开之后才小声道，“我自己可以系。”

　　秦珩充耳不闻，完全当没听见。

　　陆杏禾磨了磨牙，狗。

　　点的鸳鸯锅，天冷，调了偏辣的蘸料。

　　陆杏禾不常吃辣，吃得眼眸透亮，水光莹莹，鼻尖冒出一点细薄的汗，脸颊泛红。

　　唇红艳微肿。

　　赏心悦目的好吃状态。

　　挺下饭。

　　点的菜多，两个人吃得都挺饱。

　　陆杏禾重呼气，小口珉柠檬水，也不太敢再喝太多水。

　　秦珩起身，居高临下扫了眼红艳艳的小姑娘，“坐会，我去付钱。”

　　陆杏禾抬眸，眼眸里水光莹莹溢满笑，“我给过了。她们家微信点单先付钱才给上菜。”

　　她来秦珩身边时一无所有，而且姚女士医药费的无底大洞在旁。

　　到他旁边，从此钱成了数字，从未见过想象过的世界在她面前拉开帷幕。

　　但凡和钱相关的问题都不用思考不需要犹豫，姚女士的医疗资源，她和姚女士的衣食住行都被全权包揽。

　　刚来他身边时候，那会没有刘萍，李亚泽也给她卡上转过一大笔钱。

　　后来刘萍专门负责她的事，每个月卡上转钱也没断过。

　　她不解也惶恐，她压根已经没有需要买的东西，也没花钱的地方，刘萍说是秦总给她的零花钱。怕她要用钱不方便。

　　陆杏禾也和秦珩提过，他压根理解不了她说的点，那么点钱在他看来确实就是零花钱。

　　到她去南仕实习，又添了笔实习工资，都不用去问，她就知道实习工资压根不是这个标准。

　　有时候看着银行卡上越来越多的余额，陆杏禾只觉得喉间的锁链越来越紧，快要喘不过气来的重压。

　　她不缺吃穿用度，秦珩更不缺，所以有时候她想给秦珩买点东西都无从买起。

　　即便买了，也是用他的钱给他买东西，好像自己就单纯落了个好。

　　这事她怎么想怎么别扭，这些钱也就一直放着没动过。

　　姚女士来北城前，她们准备把家里的房子卖掉来给姚女士治病。

　　姚女士不太想治，一是花费，二是要移植要等匹配□□，不确定性太高。

　　那房子是她爸爸在世时候和姚女士一起买的，姚女士想着，即便她不在了，房子留给陆杏禾，也算有个保障，留个念想。

　　后来跟了秦珩，房子自然没有卖。

　　姚女士那边陆杏禾没问，但姚女士自己和她说了。

　　李亚泽也给她拿过钱，拿的现金，姚女士存起来了，也没动那个钱，想着以后不管自己好没好，都还给秦珩。

　　她和秦珩出门，也从来没有花钱的机会。

　　所以今天吃火锅这事，陆杏禾是真的开心，莫名其妙的就是非常开心。

　　哪怕身上的锁链依然紧捆，但这事给了她一个错觉，似乎这些链条也不是那么冰冷不可破。

　　秦珩看她开心，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伸手来握她的手，“走。”

　　这会的秦珩看起来不再站在雪峰顶端那么触不可及。

　　吃得有点多。

　　陆杏禾被握着手，往下看了眼热闹纷扰的商场，晃了下他的手，“有点撑，逛一会？”

　　“嗯。”秦珩这会像是散漫巡视的狼，孤傲和危险都藏于慵懒之下。

　　冷邃的眼眸里潵动着商场里的灯光反射，看起来少了些不讲理的霸道，温暖很多。

　　“买什么？”继而问她。

　　“就随便晃晃啊，好像什么也不缺。”

　　秦珩唇间溢出一声低沉的轻笑，“行，晃晃。”

　　两人沿着扶梯向下，上面几层都是吃的，中间楼层都是服饰箱包，陆杏禾确实没什么想买的，只是消消食。

　　不过，看到件挺好看的男士风衣。

　　陆杏禾侧头和他说，“要不要看一下。”

　　秦珩平稳无波，“不看。”

　　陆杏禾轻挽唇，有点温和的诱哄，指了指门口模特身上的风衣，“我觉得你穿那件风衣会很好看。”

　　抗拒又纠结，秦珩没开口。

　　陆杏禾反握住他温热的手，轻摇，没说话。

　　总觉得陆杏禾握着他的密匙。

　　秦珩敛眸，“好。”

　　她软乎乎的笑，秦珩又觉得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