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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本少遇到世上最俗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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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一片混沌,渐渐地开始有了声音。
“滴,滴,滴……”,像是闹钟上的指针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又像是金属敲击发出的清脆的响声。这种声音,越听越觉得清脆,越听越觉得……吵人!
景天觉得浑身都痛,眼皮像是被千钧重物压着一般地累,尝试着动动身子,完全没有力气。可是那“滴滴”的声音吵得他脑中的神经一跳一跳地痛。于是,景天用了他一生中最不屑用的一种力气——吃奶的力气睁开了眼睛。
万丈光芒像是打开了阀门的洪水,一下子涌进了眼睛里。
景天感受到视网膜的刺痛,立即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回来转动了几下眼珠,再睁开时,已经没有初时的不适。
这是一间病房,在景天看到那些床边的输液架及各种医疗仪器时,就下了这样的定论。
一个氧气罩正捂着嘴,景天呼吸着,感受到里面的空气让人胸闷着难受,于是用了几次力才抬起手,拽着氧气罩,奈何无力的手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拿掉它。手垂放在床沿,景天重重地吐了几口气,没想到出了车祸后做这点小事都力不从心。
景天转转眼睛,看着这间病房。
通体浅绿色的墙,让人看起来很舒心,空气里没有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而是很淡的甜香味,像香橙的味道,左侧有一扇门通着向阳的阳台,几乎占据满满半面墙的玻璃窗,橙黄色的碎花窗帘合着,将阳光挡在玻璃窗外,紧靠着窗帘的一个矮桌上,几棵富贵竹插在透明的花瓶里,透明的瓶和清澈的水,在桌面印出不真实的影子,却在那一抹绿色里显得生机盎然。
刚睁开眼睛时的那片刺眼的光芒,是从窗帘的缝隙里撒进来的阳光,从玻璃窗一直流淌到床上,空气中碎小的尘埃飞舞着,很空灵的感觉。
景天仔细地观察着病房,算得上是个高级病房,很适合老爸的华丽美学。看来老爸已经知道他在日本出了车祸。哎,一会他来看到自己醒了,一定又要念叨死了。
景天忍不住为自己接下来的耳朵即将遭遇的不幸而慨叹,右侧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橙色护士服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景天,表情怪异地尖叫一声,手中端着的杯子中的水也受到震荡,泛起了几层涟漪。
“医生,医生,宫泽小姐醒了。”紧随着那一声尖叫后,又是一连串的尖叫。
景天皱皱眉头,那尖叫声锯子一般在他的每一根神经线上来来回回回地锯着,头又是一晕,景天陷入一阵黑暗,耳朵里最后留下的还是那个护士的见鬼似的叫声。
真是为老爸可怜,花了大手笔住的病房,竟然和另一位姓宫泽的小姐同用一个病房,还请了这么个脱线的护士。景天想着,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的时候,是深夜时分,病房里一片漆黑。白天的那些仪器已经撤了,没有那个让人头痛的“滴滴”声,安静的空气中却有着重重的呼吸声,偏过头,在自己床边,还有一张床上鼓起的影子正上上下下浮动着发出一阵阵的鼾声。这大概就是刚才护士喊的那位宫泽小姐吧。
景天兀自地想着,忽觉小腹有些胀痛,额,要上厕所。
景天掀开床单,眨了几下眼睛,眼睛渐渐适应黑夜,便下床摸索着走到一扇门边,按下墙上的开关,推开门,正对着门的镜子里映出的脸让景天的心陡然一坠,镜子里褐红色头发下,惨白的脸庞上两只琥珀色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景天下意识低下头来想开口道歉,却突然想起来那张脸是在镜子里,那么……
景天再次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脸,褐红色的头发,惨白的脸庞上两只琥珀色的眸子盯着自己。
景天抬起揉了揉眼睛,镜子里的人也揉了揉眼睛;景天走上前倾身贴向镜子,同样的,镜子里的人也贴上了镜子;景天用食指点了点毫无血色的唇,镜子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头皮一麻,景天就这样一遍遍地试验着,想要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不论他做怎么样的动作,每个动作间的转换速度有多快或多慢,镜中的人都会同步地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宫……宫泽小姐,你没事吧?”一个怯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景天透过镜子,看到身后披着橙色护士服的女人正担忧地看着她。
又是一阵头晕,景天晕倒在镜子前,瞳孔里最后的影像是随着他的倒下,镜子的女孩也紧跟着倒下了,而身后又是护士见鬼般地尖叫:“宫泽小姐……医生,医生……”
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就是橙色护士服女人口中的宫泽小姐?他是景天,江南景氏集团的景天少爷,正在东京大学留学的中国人,刚出了车祸的无辜路人,不是所谓的宫泽小姐!
但是耳边缭绕着的尖叫声却时刻提醒着他,他现在是宫泽小姐,一位刚醒来就晕了两回的宫泽小姐。他想,如果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位夜半女高音解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