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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江好是个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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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好从公司回家的时候,还找火羽多要了几个主题回家写稿,能赚一点是一点。
夜晚,电脑屏幕散发着莹莹的蓝光,江好戴着眼镜框,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运指如飞,啪啪啪,时速六千的手速让她不过两个小时就完成了一篇稿子。
这是一篇拆书稿,一篇写完,至少一万到账。
江好仿佛听见了金币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她轻轻地勾起唇,继续查看下一个主题,然后点开了一个新的文档。
这一篇是要写一个带有悬疑恐怖因素的故事。
在看见主题的一瞬间,江好的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了那个古怪恐怖的梦。
但说来也奇怪,当时做梦的时候情绪很激烈,种种害怕、失望甚至是撕心肺裂都仿佛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画面就和普通无声电影一样闪了过去,再也无法引起任何波澜。
不过只是梦而已……
江好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的胆小笑了笑,她害怕什么?
想着,江好摇摇头,将这个梦彻底抛之脑后,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写稿赚钱的事业之中。
也许是夜晚比较有灵感一点,江好一写就写到了凌晨。
书房的钟表滴滴答答,寂寂的显示出时间,江好一边收回眼神,一边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晃晃悠悠地从电脑椅上站起来,预备着去浴室里洗漱。
但走到一半,她的拖鞋忽然踢到了一个盒子。
红色的礼盒撞到墙角,发出啪的一声响,在视线模糊的黑夜格外刺耳。
江好一顿,摸索着走到墙角蹲下,才在空中探了两三下,指尖便触及到了一个硬硬的尖角。
熟悉的触感让江好忍不住挑眉,她拉过盒子,打开一看,果然,里面装着的是她预备送给陆迦南的礼物。
唉,都怪那个不着边际的噩梦,让她居然把送礼物这件事情给忘掉了。
也不知道今天陆迦南离开家的时候有多失望。
江好抿了抿唇,决定还是要再补救一下。于是她掏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给陆迦南发了过去。
只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凌晨三点。
江好不由挠了挠下巴,心想,南南今天应该已经睡了吧?希望她明天一睁眼看见这条短信的时候,能够开心一点。
叮咚——!
手机短信提醒音响起,陆迦南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只手机,亮开屏幕。
本来只是想随便瞥两眼,但是一看见短信发送人的名字:“江好”,陆迦南微微一愣,眼中的冷色骤然柔和下来,像是冰封已久的雪山迎来了开春第一波盛放,漆黑的眼眸盛着澹澹磷光,好看无比。
其实短信的字数也不长,江好先是撒娇似地道了歉,然后尝试着弥补自己忘记送礼物的过错:【礼物明天晚上给你,一定会让你很喜欢的!】
陆迦南微微勾起唇瓣,在信息发送框里飞快地打下了一行字,可在即将点击发送的前一刻,她又停下来,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太晚了,江好肯定又会担心她晚上不睡觉在干嘛了。
想起江好担心的眼神,陆迦南抿了抿唇,默默将自己打好的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明明是个很快的过程,可陆迦南却做的很慢。
等删完聊天框里的最后一个字,陆迦南静静地盯着“信息发送人江好”几个字上,纤细的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轻轻一点,正点在那个“好”字身上,眼波和缓,像是隔着时空摩挲着江好的眉眼。
“陆迦南,你在干什么呢?”忽然一道男声从身侧插进来。
一个眉眼普通,穿着服务生衣物的男人正端着酒水盘,站在不远处皱着眉看向陆迦南:“咱们酒吧规定了,上班的时候不能玩手机,工资扣两百。”
陆迦南微微侧身,纤细高挑的身姿在酒吧闪烁不定的暗彩灯光之下,显得格外挺拔清冷,一头乌黑的长发微微盖住了她的侧脸,因此男人没看见陆迦南漆黑冷沉的眼眸,冷笑道:
“别以为你是谁谁谁介绍进来的,在咱们酒吧里就可以得到特殊待遇,来做服务生的都是一个样儿,别想着有哪个大老板给你开后门。上班的时候你最好注意一点,眼睛放亮,嘴巴闭眼,别乱招惹麻烦。”
男人说了一阵,正要走,但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哦,对了,七号桌的客人要了一箱啤酒,你去酒库里搬一箱送过去。五分钟之内啊,别给我迟到,迟到我再扣你两百。”
言罢,男人端着酒盘离开了,留下陆迦南站在原地垂下眼眸,眼里充斥着阴郁,像是铺天盖地的黑崖海水。但片刻后,陆迦南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冷静地去了酒库。
看着陆迦南离开了,留在身后的几个服务生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那老王八领班又开始了。”
“先给个棒槌,把人家小姑娘打压得受不了。之后就给个甜枣,再就开始各种花言巧语,给几个大老板拉皮条,这套流程那老王八早做惯了。”
“还不是看这个新来的长得好看?要不我们打个赌,两千块赌她能撑多久。以前的那几个小姑娘大部分都没撑到一个月。”
“我看她还是个学生,心高气傲的,能坚持一个半月吧。”
“我赌两个月。”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声音却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尽数掩盖。在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的地方,每个人的面容都显得模糊不清,嘻嘻哈哈的声音却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魔鬼讥笑,对有可能即将陷入沼泽的旅人,带着无边的冷漠和恶意。
陆迦南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似有所感地回眸望了一眼。酒吧璀璨炫目的灯光之下,她黑沉的眸子里映出了舞池里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他们都在尽情放纵欢乐,萎靡、颓废、绚烂,像是恶臭里开出来的一朵荼蘼花。
只一眼,陆迦南就冷淡地收回了视线。漆黑的眼眸一片黑沉,她伸手放进口袋,指尖触及到手机,随即紧握,似乎只有这只冰凉的手机能给她带来片刻的温暖。
然后她转过身,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了她的眉眼,一步步朝黑暗更深处走去了。
世间就是这样,恶意那么多,那么大,好像人没有刺就无法在这个犹如地狱般的地方生存。
从头到尾,她遇到的愿意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就只有江好一个人。
那无疑是个傻子。
以前陆迦南会嘲笑这样的人,冷眼旁观她到底要撞多少南墙才肯回头,但现在陆迦南想让这个傻子尽量好过一点。
来到酒库,陆迦南弯下腰,认真地从地面搬起一箱啤酒抱在怀里,身姿挺拔笔直,像是一把宁折不弯的青竹。
她朝着包厢走去,闪烁的舞池光辉落在她身上,将她一身白衬衫照耀的更加雪白,仿佛是走在了一条光明之路。
*
高三的课业很紧,不能缺席。
因此第二天一早,陆迦南还是准时到达教室上课。
她眼底多了点红血丝,眼眶下缀着乌青,看上去颇为疲惫,但面色还是冷的,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垂眸写作业。
此时,教室内门窗紧闭,窗外的北风呼啸声不绝于耳,丝丝寒风裹挟着初雪的味道从窗户的缝隙中钻出来,冻的坐在窗边的同学瑟瑟发抖,一边颤颤巍巍从草稿纸上撕下几张废纸糊在墙上,一边道:
“太冷了!刘文鑫的位子虽然很靠前,但冬天坐着是真的很不爽啊!”
后桌接话道:“知足吧,好歹靠前一点,看黑板都清楚多了。要不是刘文鑫上次莫名其妙又摔断了另一条腿,现在彻底休学回家养伤了,这位子还轮不到你呢。”
说着,后桌身体扭身朝后,伸手点了点陆迦南的桌面:“诶,陆迦南,等下还是你姐姐来接你回家吃晚饭么?”
陆迦南本来一直在安静做题,即使听到刘文鑫的名字,也眸光冷淡,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但此时后桌问到江好后,陆迦南却停下笔,低低地嗯了一声。
“还是我姐姐来。”
“哇,你们感情真好。这段时间你姐姐天天都来接你,对你比我爸妈对我都好,他们就没怎么来接过我。”后桌瘪嘴抱怨。
听着抱怨,陆迦南唇角微弯,疲倦的黑沉眸子里流露出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不过你下次可以不用让你姐姐来了。”
陆迦南一顿,随即抬眸:“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后桌以一种八卦语调说:“听说警察已经抓到了人贩子,还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两个昏迷不醒的罪犯,这个犯罪团伙一个都没跑掉。”
陆迦南唇边的细微笑意刹那间消失,漆黑眼眸寒冰凛冽,宛如深渊:“那两个人还活着?”
“昂,活着呢,不过听说差点点就死了。”
那人虽然不清楚陆迦南为什么忽然对这个事情感兴趣,但还是多说了两句:
“被发现的时候他们都被盖在防水布下面,要不是前些天有人路过,他们真的就全死了。也不知道是谁下手那么狠,脑袋都给打开花了!”
“你说会不会像电影里面演的一样,是什么□□火拼?要不然怎么会把人打到快死的地步?”
“警察说对这两个人动手的,一定和案件脱不了干系,所以把这两个人送进了医院治疗,要等这两个人醒了问话……”
耳边的声音还在盘旋,叽叽喳喳,可陆迦南却仿佛一句也没听到。她仿佛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某种失重感,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又疼又慌,像是无边旷野里弥漫上的黑色潮水,令人窒息。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叫做害怕恐慌。
自从第一次动手以后,她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清晰了。
可是今天所有的情绪像是克制不住,疯狂上涌。以至于陆迦南攥住手中的水珠笔,指甲狠狠掐在笔套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印子。
但手上越用力,陆迦南面上就越冷静。
她必须要想办法处理掉这两个人。
因为如果这两个人醒过来,势必会牵扯出被打伤的真相。
到时间她该怎么跟江好解释?特别是如果一时不慎,牵扯出了那件事……
眼前仿佛一瞬间闪过了陆树明那张阴郁刻薄的脸,可很快消失,又变成了陆树明身体被尽数撞烂,卡在卡车的货轮下成为一摊肉泥的场景。
这件事如果让江好知道……不!绝不能让江好知道是自己下的手。
陆迦南慢慢地咬紧牙关,眼尾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泛起猩红。
为什么每次她想安静生活的时候,总是有这样的意外出来打断她所有的计划?
明明只是两个渣滓罢了,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地死掉呢?
要是他们再死一遍就好了……
陆迦南眼底的黑暗越来越深,仿佛在酝酿着某种极大的风暴。
同学滔滔不绝讲了半天,却发现陆迦南似乎根本没在意她在说什么,周身气息阴暗冰冷的可怕,像是从地狱里怕出来的恶鬼一样,与她平日里知道的那个陆迦南大相径庭,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忍不住一抖,心里下意识闪现了危机感,本想悄悄转身回去,可下一刻肩膀上却搭上了一只纤细柔弱的手。
随即陆迦南含笑的声音响在耳畔,轻轻的,带着点温柔:“蒋婷,你家里人都是警察吧?你知道那两个人被送在哪个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