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骤》蹈霖

2、第 2 章

　　第二天，谢意像往常一样七点起床，在厨房里做好粥饭，将买好的面点摆上桌，这时候若若也已经醒来，光脚穿着拖鞋走下了床，她头发松松散散的，伸着小手揉着睡眼，小步小步走到谢意跟前，“妈妈我好饿……”
　　谢意从口袋里拿出小梳子，给若若简单梳好头发，她一向不会给若若留太长的头发，一来为了方便，二来……谢意还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妈妈，我可不可以留长头发啊？”若若带着睡意问。谢意梳头发的手一顿，然后将若若的头发扎成一股，用手腕上的小皮筋绑好。“若若怎么忽然想留长头发啦？”谢意温声问。
　　若若回答，“幼儿园里的琴琴她妈妈给琴琴留长头发，还给她穿漂亮的公主裙子，我也想穿公主裙子。”
　　“这样啊，那今天妈妈就带你去买裙子好不好啊？”
　　“好耶!”若若欢呼。
　　吃好早饭，谢意收拾好家里的东西，在七点四十将若若送到幼儿园，同园长打了招呼，再叮嘱若若要乖，谢意转身又去了医院，在八点前赶到了科室。
　　谢意边调整呼吸边换好衣服，戴上口罩，带上查房表去病房查房。
　　在走廊里又遇到了马兰。
　　“主任早上好。”谢意朝马兰微微伏了下身。
　　马兰面无表情，点了下头就朝走廊另一头走了。
　　楚月刚巧从前台走过，看见这一幕，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口罩上的眉稍挑了挑，在谢意转身之前别过了身。
　　谢意走进病房，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两个今年刚到科室实习的实习医生，谢意走到302床前，按了下圆珠笔，拿着病历本准备写字。
　　“昨天感觉怎么样？还会不会腹痛？排泄顺利吗？”谢意隔着一层口罩，声音依旧清晰。另外两个实习医生纷纷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记好。
　　“上半夜一直在疼，下半夜倒是好点儿了，只是一直在出虚汗，一直睡不着……”
　　谢意这时候抬眼看向302床病患，患者叫徐丽，四十岁，三天前因为肠溃疡住院，正是谢意主持的她的这场手术，当时拍了片子出来，大片阴影都在说明着溃疡的面积之大，已经无法单靠药物治疗，必须手术切除，马兰就是在这个时候点明谢意去做的这场手术。
　　现在徐丽躺在床上，她的肤色本来偏黑，现在却因病而发白，且汗涔涔的，显而易见出了一夜的虚汗。
　　“有没有喝水？早饭有没有吃？吃得什么？”谢意语气不免有些严肃。
　　两位实习医生面面相觑。徐丽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水喝了半杯，喝不下去……早上吃了半个馒头。”
　　谢意皱了眉，实习医生在后头有些着急的说，“哎呀你这刚做完手术，东西得吃流质的呀。”
　　徐丽脸色更苍白了，谢意低头在查房本上写字，片刻后撕上那页纸，交给其中一个实习医生，“去按这个量配给生理盐水还有葡萄糖液，暂时只能点滴摄取了。”
　　实习医生拿过那张纸往前台走，徐丽着急的说，“哎!我能不打那个吗……”
　　“有医保不是吗？”谢意打断她的话，“国家会帮你的，如果以后没人帮你带饭的话，你可以联系前台护士站，也可以找我。”
　　谢意又写下一张纸条，上面有两串电话号码。
　　晚上，谢意找一个同事换了晚班，去幼儿园接了若若，然后打车去了新城区。
　　新城区是A市的绿色生态城区，这里的房子都是独栋带院子，围成了一整个城区。
　　谢意下了车，带着若若在一处院门前停下，按响了门铃。
　　叮铃……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她的梁家的保姆。
　　保姆看见谢意，没什么表示，只是侧开身子让她们进来，然后又把门给关上。
　　保姆领着谢意母女俩进了客厅，客厅的摆设很雅致，兰草盆栽在台子上摆好，古色屏风矗立，梁父梁母分别在红木椅上坐着，梁副书记也就是梁父，正拿着一张报纸，戴着眼镜，梁母则在另一边整理一盆兰花。
　　保姆开口，“梁书记，谢意还有若若来了噢。”
　　梁父这时从报纸上抬头看了谢意一眼，又低下头去，没说话，梁母拍拍手站起来，走向谢意，“怎么白天的时候不过来，这时候倒来了？”
　　若若望着梁母，有些瑟缩的往谢意腿边靠去。
　　谢意站得笔直，声音不卑不亢，“白天医院里有工作，没有时间，只能晚上来了。”
　　梁母没再说这个话题，弯腰拉过若若的手，笑眯眯的问，“若若有没有想奶奶呀？”
　　若若闭着嘴不说话，不停的望向谢意，这一点惹得梁母有些不快，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谢意蹲下身，握住若若的手臂，“若若想吃东西吗？奶奶这里有很多好吃的的。”
　　若若点了点头，之后又问，“爸爸呢？”
　　梁母再次笑开了，“爸爸等一下就回家了，若若先和奶奶去吃东西吧。”
　　梁母拉着若若往饭厅走去，谢意松开手，看着若若的背影，这时候梁哲从外面进来了。
　　梁副书记最先说话，“哼!还知道回来。”
　　梁哲讨好似的笑，“哎哟，这不是别的事情太忙嘛。”
　　他又转向谢意，“哟，来了。”
　　谢意恩了一声。
　　梁副书记放下报纸，起身掠过谢意，去了书房，还留下一句，“你跟我来趟书房。”
　　梁哲便紧接着往书房走去。谢意立在原地，待了一分钟，转身去了院子，靠着贴着瓷砖的墙壁，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亮，显示出微信有消息。
　　[六号晚上同学聚会，老同学们来嘛？]09届川中高三群。
　　[你科室主任给我打了电话，说让你去援藏，你怎么总是不去？]妈。
　　谢意划掉消息，重新放回口袋，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暗淡的月光倾泄下来，照映在她脸上，一双棕色的眸子望不到底。
　　梁哲不久又找到院子里，走到谢意身边，谢意重新低下头，同他说，“若若在你妈那里，你去见吧，之后我就带她回去了。”
　　梁哲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一个金属火机，咔嚓一下点燃，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一口白烟，袅袅弥散在空气中。
　　出于医者的卫生意识，谢意离开了墙壁，走离几步远，沉默了一秒才回答，“你以后不要在若若面前吸烟。”
　　梁哲没再答话，继续吞吐，谢意又进了客厅，去饭厅找到若若，这时候梁母已不见了踪影，只剩若若一个人坐在高凳上吃剩饭菜。
　　谢意走过去，把若若抱下矮凳，拿出纸巾给她擦试干净。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对保姆说一句，“我和若若先回去了。”
　　走在街上，谢意走进一家童装店，给若若买了一件公主裙。
　　谢母的电话打过来，“我明天去你那里，记得在门前垫子下头放把钥匙。”
　　“妈你怎么突然要过来？待多久？”谢母没好气的说，“还不是为了你操的心，过来给你带孩子，你就老老实实去西藏吧。”
　　谢意不自觉皱了眉，“我们科室主任让你过来的？”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没直说。”
　　“如果麻烦可以不用来的妈……”谢意说。
　　谢母住在邻市，来来往往难免奔波。
　　“麻烦什么。”谢母有些烦躁，…你都三十了，离了婚还带着个孩子，再不努力多赚钱升职位，以后谁会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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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自己的父母总该还是为了你着想的，我昨天给你妈妈打了电话，让她来帮你带孩子，你之后就去西藏。”
　　马兰在办公室里又找谢意谈话。谢意沉默着，最终还是说，“谢谢主任栽培。”
　　马兰喝了口茶杯里的茶，继续给她计划，“是后天的高铁，车票院里已经统一给买好了，还有些病患工作你交接好，楚月去接你的在这边的工作，西藏那边气压低，紫外线强，高反药什么的防护措施你自己应该知道，就一个月，你自己好好把握。”
　　谢意点头，“知道了主任。”
　　马兰盖下茶杯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前天的话是我说过了。”
　　谢意微感诧异，微微抬起了头，直视着马兰。
　　“好了，你去工作吧。”
　　谢母又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A市的小区里，问若若的幼儿园在哪，谢意说，“您去接那园长不认识您，可能不放若若跟你走。”
　　谢母呵呵一声，自己的孙女还能认不到外婆？要了地址，谢母火喇喇赶去了幼儿园，结果就是若若怕生认不到谢母，谢意只得亲自去趟幼儿园，将谢母和若若接回小区住房。
　　谢母到了地方，骂骂咧咧地说，“你这地方卫生也太不仔细了，这地板上还这么多头发，这桌上也没擦干净……”
　　谢意蹲下身给若若换鞋，静静的听着谢母念叨。
　　五分钟后，谢母念叨完，进了厨房开始做饭，谢意安置好若若进厨房要帮忙，又是谢母挥着锅铲把她给轰出去，“去去去，你那炒的菜也好下嘴，炒个青菜也能蔫儿，糊弄别人还行。”
　　……半个小时后。
　　谢母端着三菜一汤上桌，谢意刚给若若洗好澡，正给她擦头发。
　　“吃饭了!”谢母吆喝着。
　　“诶。”谢意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