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II》苏瑞棠

16、铿锵玫瑰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TVB，几乎是武侠世界，英雄少年辈出的同时，总伴红袖添香。或俏丽、或娇媚、或清婉、或温柔……美人如花，开遍香江，那是空前的盛况，仅存留于记忆。只是如今，江湖平静无波澜，曾经红颜已老，芳华不再。
　　周秀兰、谢宁、文雪儿、黄造时……早淡出荧幕时光，逍遥着红尘岁月。而那些依然在各样人生里挣扎的，却被摄影灯照出了深刻年轮，一道又一道的亦是在见证着香港的今非昔比。终究是二十多年的世事沧桑，沉陷其中，谁又能真正超脱的不做一点妥协的改变？
　　眼角细纹是饱经时间风霜的最佳战利品，生命因此而变的更加美丽多情，就像戏里面的九姑娘。她不是双十年华的少女，拥有什么无敌青春足可代言偶像剧，华服霓裳，引导时尚潮流，但她却有着自我的个性魅力，巾帼不让须眉，在乱世硝烟里擎起一方悲悯天地，救苦救难。日军侵华，有多少伶仃儿女被她施予援手？
　　大时代里的个人命运从来微不足道，何况还面临着国破家亡？她不过在尽力抚平动荡造就的伤口，希望周身得以安宁，不惜与虎谋皮。枪杀黑木少佐的一瞬，痛快淋漓，她仿佛化身正义教母，用鲜血染出风采，绝代妖娆。可惜，知她懂她的人太少，连唯一的刘醒都失去踪迹，去国离家，也只能孤身上路。
　　虽在异乡，却心系故土。这样的九姑娘，寂寞了一生。像那遥望在春天里的约会，终于是盼到了，等来了，可心也在音乐声里化成点点凄凉，若云般飘散天地。沈家豪的怀才不遇却让她一同殉葬，溺于无泪空城不能自拔。姚小蝶与九姑娘，谁也不比谁幸运！红极一时也好，权势冲天也罢，都是独自苦撑，让那寂寞无主。
　　还有那被紧锁于九重宫阙的如妃，心狠手辣不过生存的必备条件，是争斗无休无止的逼迫，时时刻刻的临渊屡薄。东风恶，欢情薄，满城春色宫墙柳。今日是昨日，明日还等于今日，重复着晨妆，舞榭歌台只为博君一笑。可帝王心，太大，根本无从揣测，迟早的红颜未老恩先断！
　　自是不比快意恩仇的江湖，曾几何时，她亦扮过古灵精怪的丁丁当当，也演过阴险毒辣的周芷若。武侠鼎盛时期，她迎来了事业最初的走红，被誉为翁美玲接班人，受TVB力捧。的确是良好的开端。然而，《侠客行》和《倚天屠龙记》两部戏，被多数人津津乐道的仍是姚芷菁的倪冬儿和黎美娴的赵敏。
　　也就难怪，她会觉得角色千篇一律。其实丁丁当当蛮有吸引力，说话爽快，行事爽利，活泼任性也都在可爱的范围，只是跟石中玉的爱情不够缠绵，大致走向如书，缺了新鲜。倪冬儿则是电视横加出的一条主线，林中乍现，宛如仙子，又身负血海深仇，但临了，竟发现自己是魔头之女，复杂的身世轮回，令爱情坎坷。也是因为加的这一笔，让此版《侠客行》的电视精彩过金庸原著，难得。
　　至于周芷若，相信无论哪个版本的粉丝都不会超赵敏，实在是金庸妙笔生花。哪怕经典如周海媚，完全演活那素手裂红裳时的绝望悲苦，矛盾挣扎于眼底泪痕，却心生恨意决绝，一念成魔，可也不曾改变赵敏的优势。何况是刚毕业于无线艺人训练班的邓萃雯，演技未经多少磨练，还像璞玉需要雕琢，又岂能单靠言行表达好内心戏码？
　　彼时要依着扮相的，年轻是资本，无论端木红还是完颜冷月，依稀都是丁丁当当，或周芷若。《灰网》中那个外柔内刚的王君妍有所不同，都市女性，坚强独立，犹记她戴着婚戒的伪装笑谈，可也昙花一现。是不是继续演下去也不外如是？角色翻来覆去，自己也得不到实质提升。于是乎，她选择了出国留学，在当红的阶段。
　　可影视圈是个需要不断在观众面前曝光的场地，一旦稍稍的远离，那位置即被新面孔取代，势必要做好一切从头开始的打算。邓萃雯还是幸运的，至少比姚小蝶、九姑娘幸运，她重投自己所喜爱的演艺生涯，从无线转战亚视，先后主演了《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再见艳阳天》《国际刑警1997》……大概是人生经历的多了，塑造的形象逐渐饱满，不再是为剧中英雄添色的花瓶，有了人物本身的骨血。
　　这其中，尤以《我和春天有个约会》风靡亚洲，战乱后的香港，百业凋零，生活却无法稍适歇息，四个性格迥异的女子不得不应付着命运倾轧。戏内的姚小蝶、沈家豪，戏外的邓萃雯、江华，一样是感情，交往时也必然真挚诚恳，结果截然不同。也许感情没有对错之分，但社会需要道德尺度，婚外恋自然成了牺牲品，是矛头指向。现实里的感情已然不顺遂，还要去影响那刚回升的事业，打击接二连三，算是她遇到的真正低谷吧。
　　可这就是人生，起落波折，无法怨天怨地，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博回所失，信心不能泄。与亚视约满，她又重回TVB，凭借《金枝玉孽》的如妃一鸣惊人，再次红遍华语圈。虽然此剧中佘诗曼、黎姿、张可颐各有特色，几乎三足鼎立，却无一人掩其光彩。如妃一角，确实叫人又恨又怜，多面的引人探讨。当然，这要归功邓萃雯的演技了，将如妃内心变化很好的渲然于表。
　　这以后，就是《巾帼枭雄》的异军突起，小制作的剧集，却好评如潮，令四奶奶成了收视天后，不然也不会有原班人马的《义海豪情》了。大气的九姑娘，霸道的九姑娘，强势的九姑娘……善良的九姑娘，可怜的九姑娘，无缘荧幕将会是观众的损失，尽管这出戏里杨阳和刘晴的部分有些啰嗦。
　　从丁丁当当、周芷若到四奶奶、九姑娘，邓萃雯得到过风光，也失去过风光，但她从不气馁，从不放弃，好一枝铿锵玫瑰，永不惧环境生长。如今的她，依然活跃于各式人物，且已不限香港发展，听说她还接了琼瑶新剧《还珠格格》，饰乾隆那位不得宠的皇后，期待她与戴春荣不一样的演绎。
　　繁忙始终，倒叫人不由想起那些同期艺人，如戚美珍、曾华倩等人，只是偶尔的露面过过戏瘾。然则百种生活，都是自我的舍弃与惜取，无人能替，亦无人能解。那么只有选定后，勇往直前，用日积月累的点滴去求证生命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