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之森》Bigcatcat

3、早饭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尚还带着夏天余温的晨曦透过道路两侧高耸的梧桐树叶，过滤成绿茵，轻轻抚过行人沧桑的脸庞。公交车也放慢了脚程，在暖和的盛大日光下缓缓挪动庞大的身躯，头顶似乎还会喷出看不见的蒸汽。

　　嘴里叼着油条，左右手拎着今天份的早饭，一脸的颓废放松，林新月享受着短暂的发呆时间。

　　像是这种有着理由名正言顺发呆的时间，他向来分秒必争的发呆。

　　西湖附近的道路都没甚么大变化，保留着老杭州特有的水汽味和陈旧感，他很喜欢这种地上砖头凹凸不平的青色石砖路，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爷爷奶奶那个年代。

　　泥土和茶叶的淡泊气息，路边水槽带来的流水哗哗声音，空气中断断续续的杭州话，连时间都变慢了。真是亲切极了，棒极了。

　　哼着忘了名字的小调，他笑着推开了古宅的大门。

　　“今天的早饭是拌面和豆腐脑哦，不来的话面就要坨了。”

　　“....来了。”

　　只穿着睡衣的女孩揉着睡眼惺忪的脸，从屋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漂亮的白金色长发炸毛炸的厉害。

　　看着雪野重心不稳的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早餐，林新月打从心底自然的笑了出来。

　　廉价塑料袋打包好的食物摆在很有些年份的红木长桌上，林新月十分具有仪式感的将煎包煎饺掏了出来，再拿出盛着醋和酱油的小碟。

　　酱油、葱油、生煎的香味直冲云霄。

　　“卧槽，饿死我了，好久没吃过杭州的早饭了。”

　　“老师很久没回过老家吗？”雪野低下头睁大了眼睛盯着从未见过的食物。

　　“毕竟之前一直在外地上大学啊，是很久没吃过了。不过你能吃的惯这边的早饭吗？我推荐先试试煎包煎饺哦。拌面和豆浆对于日本人可能太重口了。”

　　林新月自说自话的期间把装着热的烫手的豆腐脑包装打开，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将附赠的碎辣椒酱一把撒在上面，再俯下身深深的嗅了一口豆腐脑扑鼻的鲜香辣味，感动的要流下眼泪。

　　“要试试吗？咸辣口味的豆腐脑很赞的！”

　　林新月满怀期待的向雪野投去期待的目光。

　　“我不是很能吃辣的东西…但是还是试试吧。”雪野露出十分警惕的眼神。

　　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被粗糙打包盒装起来的豆腐脑，热气在她的眼镜上烘起一层雾气。

　　还未开动过的豆腐脑细腻白嫩，撒着鲜香的辣椒油和浓厚的酱油，再辅以咸鲜虾皮与脆嫩榨菜。

　　稍稍闻了闻，雪野便马上把头转过去打了个喷嚏，红透了的鼻子止不住抽抽。

　　“哈哈哈哈有这么夸张吗？不行的话不用勉强的”

　　将勺子递向对面，林新月笑笑。

　　雪野神情认真的把眼镜摘下，接过勺子摇摇头。

　　“不，我要试试，这是老师给我买的早饭。”

　　林新月愣了一下，没理解这孩子在胡说什么。

　　用力拍了拍脸颊，雪野闭上眼睛端起豆腐脑深呼吸，举起勺子挖了一大勺送入口中。

　　他饶有趣味的看着女孩的侧脸一点点变红，张着嘴巴哈气散热，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老师！这个很好吃欸，可以全部给我吗？”

　　“当然没问题，你能喜欢最好了。”林新月向上竖了个很老气的大拇指动作，露出了开心的傻笑表情。

　　显然是被辣到了，雪野大口大口喘着气，但是并不是讨厌的表现。

　　忽然这个女孩又露出一股为难的表情，看了看林新月又看了看怀里的豆腐脑。

　　“但是老师也很想吃豆腐脑对吧？那先分你一点吧。”

　　“欸，可以吗，我倒是不在意啦。”林新月停下扒拉煎包的动作，愣愣的看向雪野困扰的眼神。

　　“请吧，说回来本来也是老师买的豆腐脑。”雪野浅浅地笑了笑。

　　天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林新月久违的露出了被感动的表情。

　　“呜呜呜呜谢谢你，我开动了！”嘟嘟囔囔的一大勺豆腐脑被吞了下去，一丝热腾腾的辣劲儿透了上来，幸福感爆棚，味道像极了儿时家门口的小摊做的。

　　这样的豆腐脑才是让人在这个世界混日子的理由嘛！

　　雪野笑咪咪的看林新月吞咽食物，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了惊讶的瞪大眼睛，捂嘴。

　　“老师等等———那是我用……用过的勺子…”

　　“欸，你说什么，我吃的太多了？抱歉抱歉。”

　　不好意思的眯了眯眼睛，林新月把豆腐脑重新推回雪野面前，把煎饺拖到自己面前，再次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嘿嘿嘿嘿嘿煎包先生，我开动了！”

　　“——见鬼！好烫！”

　　像是被煎包的滚烫汤汁打了一拳，林新月面容惊恐地起身。

　　“。。。”

　　长长的沉默，她呆呆的缩了缩脑袋。

　　小心翼翼的看着豆腐脑上的缺口，又看了看还残留着液体的小勺，雪野一言不发的送入下一口豆腐脑。

　　林新月丝毫没发觉现场的氛围，只是以为女孩被辣到面颊绯红而已，还是如临大敌的盯着煎包。

　　接着两人风卷残云的解决掉早饭，拌面和煎包煎饺转眼就消失在口中，豆腐脑扫荡的干干净净，空气中残留着食物香气和二人大快朵颐的咀嚼声音。

　　“嗝。——”

　　此刻他们慢悠悠的享受着日光和清晨的鸟鸣，泡着一壶热气腾腾的龙井在老藤椅上慢慢打着饱嗝歇息。

　　时间尚早，门外传来了大爷大妈散步的细碎脚步声，偶有几声急促的鸟鸣从山中传来。

　　爽了。

　　将紫砂壶轻轻捧起，林新月在茶几上倒出清澈的浅绿色滚茶，细细地眯上眼睛缀饮，茶香从杯中满溢而出。

　　那股子生涩清新的茶香仿佛就是春天的味道，杭州的春天味道。

　　“早饭还喜欢吗？我买的都是本地人喜欢吃的，小巷里脏脏乱乱的小摊子。”林新月有一点紧张。

　　“我不介意的，好吃就行。而且我觉得都很好吃。”雪野摇摇头，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谢谢” 林新月也笑笑，彻底将心中的不安放下。

　　“离开学还有几天的时间，怎么样，要不要出去逛逛？”

　　“唔...我不是喜欢出去玩的tip啦，宅着就可以了。”

　　“哈，原来还是宅女啊，那雪野的宅是什么范围的宅呢？”

　　“唔...可能会有些奇怪，老师绝对不准笑噢。”

　　“老师的兴趣爱好也很奇怪的，所以不会取笑雪野的。说吧。”

　　“我其实是个游戏宅啦。”

　　“哎，这不奇怪啊。那话说回来，是喜欢玩什么类型的游戏呢？日本那边很火的fgo吗？”

　　“不,,,不是的。您可能没听过那些游戏的名字。”

　　“唉——好好奇，说说看嘛。不过乙女类游戏老师我是真的不太了解。”

　　“呃...我不是腐女，我喜欢玩比如彩虹六号啦，战争雷霆啦，历代战地...这些的。”

　　雪野扭扭捏捏的，低下头把不善隐藏的眼神藏在漂亮的白金色长发后面。

　　林新月听闻大惊，唰的从藤椅起身，双眼瞪的浑圆。

　　不过显然他实在是吃的太撑了，肚子圆圆身子摇摇晃晃。

　　“呃...额...反应不至于这么大吧？我虽然知道自己作为女生的爱好确实很奇怪就是了。”

　　“同——好——啊！！！！”

　　林新月好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女儿一样，双手捂住了忽然间眼泪哗哗的夸张面孔，抽噎着向雪野竖了个大拇指。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战争题材的游戏就是很棒很好玩啊！女生喜欢这些又没有什么关系！可爱的东西就是可爱，帅气的东西就是帅气，怎么会因为性别而产生隔阂呢？我也他妈的喜欢小熊□□啊！”

　　“呃....什么？小熊□□是什么？”

　　“啊，就是会吃蜂蜜的那个黄色狗熊，我小时候可喜欢了，后来幼稚园的其他小朋友笑小熊□□太幼稚，我就把手里的蜂蜜杵他脑袋上了。”

　　“呃....”

　　“总之！现在开始我们是有共同爱好的灵魂挚友了！快来让我看看你的steam账号uplay账号还有origin账号吧！！”（注，分别是G胖，育碧，EA旗下的游戏平台。）

　　雪野此刻觉得林新月的双眼就好像会射出光线的机器人一样，不自觉地眨巴眨巴了眼睛。

　　“呃...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我的爱好...为什么会让老师这么激动？”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老师也喜欢玩这些啊！说来也的确是怪不好意思的嘿嘿，你说的那些老师也都玩。”

　　“啊，是么？”

　　“是啊，从小开始就喜欢玩这些题材的游戏了，算是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爱好。”林新月挠挠脑袋。

　　“那要不先用我的设备切几把FPS?我想看看雪野的实力怎么样。”

　　“可以的。但是外设不一样我可能会菜很多。鼠标DPI和灵敏度的参数还要微调。”雪野缩了缩脑袋。

　　“没事！那我就可以教你怎么打游戏了啊！先进房间再说吧，咱们先宅个几周再说！”
　　“呃...那您的工作怎么办。”
　　“啊....好像也是。”

　　林新月露出遗憾的表情，摸出了被擦的光洁如新的罗技G502全配重鼠标和青轴机械键盘，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那就只能换一份工作了呢。”

　　“呃...”

　　这家伙真的能教书育人吗，雪野在心里打了一个非常之大的问号。

　　女孩抬起头，看了一眼挂在老旧墙壁上的日历——

　　8月19号。

　　似乎的确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好好瘫着，什么也不做，只是每天玩着游戏混混日子，过着没什么意义的生活。

　　门外的日光温和而翠绿，风吹过粗壮的树干，卷起柔软繁盛的枝叶，女孩的目光也随之摇曳。

　　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生活啊，倘若只是每天摸着鼠标键盘的话。

　　女孩胸膛中尚未盛开的花苞，轻轻的动了。

　　但是你总希望这样没有意义的时间多些，再多些。

　　电脑桌旁的另一个椅子被往后拉开，雪野在座椅上笑眯眯的乱晃脑袋。

　　“好的，乐意奉陪。”

　　“嗯！那就先从battfield开始！”

　　林新月也露出了喜笑颜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