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什祺

13、第十三阵风

　　平凡如我，关于喜欢学会的第一个词，叫作占有。
　　真是个不太可爱的词，对吧？
　　——《三三异闻录》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裴知行这件事，其实没有给谷雨带来多大冲击，要说有的话，大概也只是当时那一晚上而已。
　　第二天，她就完美消化了这个事实。

　　不过就是喜欢了一个人，一个很好很好，特别招人喜欢的人，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但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之后，她就觉得裴知行一天比一天更好看，大概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天，裴知行下课托她带了一罐冰镇的碳酸饮料，大少爷懒懒散散地伸出一只手放在拉环上，两根手指轻轻一掰，环就开了，“滋”的一声释放出的二氧化碳还带着柠檬的香气。
　　谷雨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手，好他妈帅。

　　裴知行被她盯得发毛，以为是天气凉自己最近管她的冰饮料管得太严，孩子被憋出了馋虫，善心大发的把饮料递给她，“喝吧。”
　　谷雨摆摆手表示不用，才不是想喝饮料，想......呸！不能想！

　　而除此之外带来的变化中最明显的，大概就是，她发现自己对裴知行的占有欲越来越强，整个人变成一个行走的人形醋缸。
　　最开始的几天，毫不夸张地说，裴知行身边出现一个雌性她都会变得草木皆兵。

　　那是一个下午，几个人在水果店吃草莓，谷雨和钟意罗佳佳在由四人扩大到六人的企鹅群里提前约了辉哥去学女子防身术。
　　被张明远看到之后，拽着裴知行欠欠地跟在她们身边，说也要学一套破解女子防身术。

　　张明远和钟意一如既往地碰在一起就掐，加了一个罗佳佳之后三足鼎立更精彩了。谷雨因为有心事比往常话少，白白和每次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围在裴知行身边绕圈圈。

　　某一瞬，谷雨看着不停蹭着裴知行小腿的白白，突然蹦出一句，“白白是男孩还是女孩？”
　　裴知行随口答，“女孩。”

　　“哦，”谷雨应的随意，从盘子里拣一颗草莓，凑到白白嘴边把它勾引到自己这边来，振振有词，“男女授受不亲，咱离那些男人远点。”
　　裴知行：“......”

　　关于白白为什么和裴知行这么好，后来裴知行也和她讲过。
　　很简单，因为当时白白是裴知行来吃水果的路上捡到的，小家伙当时奄奄一息地躺在马路中央，裴知行赶忙就把它抱到了医院。
　　但因为家里有人对狗毛过敏，所以他没办法领养它。和常叔提了一嘴，常叔就说，那干脆放在我这儿养好了。
　　裴知行来店里来得不勤，但白白还是记住了他，待他也比别人亲昵。

　　就这样风声鹤唳了一周多，反常到钟意和罗佳佳确信她就是有了心事，在两人的旁敲侧击下把自己那点底抖了个干净。
　　但她们的反应很平静，平静到似乎早该如此。

　　罗佳佳叹口气，“我以为你俩早就搞上了，没想到才刚起步。”
　　谷雨无奈敲她头，“你挺好一小姑娘怎么最近和钟意学得满口脏话?”
　　钟意一言未发先感觉自己背后中箭。

　　“看上了就上呗！”钟意说。
　　“对啊三三，勇敢点 。”

　　谷雨放下手里的杂志朝两边望了望确认没人才松口气，“在学校少叫我三三。”
　　她可不想被人当谈资。
　　罗佳佳噤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闭嘴了。

　　“要不找个机会试探一下?”钟意提议，“看一下他什么想法。”
　　谷雨不置可否，“怎么试?”

　　罗佳佳谨记自己现在不能说话，伸手拨拨谷雨的手臂示意她抬头。
　　书店上面挂了个不大的电视，此时正播放的是那一段载入影史的探戈片段。

　　“闻香识女人...”钟意灵光一闪，“明天擦上你觉得最清新最迷人的香味，展示一下你的魅力，试试他的态度。”
　　“能行吗?”谷雨迟疑了一下。
　　“能行，香香的谁不爱。”

　　裴知行自从腿好了之后下课在教室里就坐不住了，铃一响就跟着班里一帮男生直奔篮球场。
　　谷雨好不容易赶上个课间他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因为上节课是语文，他漫画看得正起劲。

　　罗佳佳座位在前排，转身疯狂向谷雨使眼神，钟意手拿本书装样子，但耳朵竖得老高。
　　谷雨抖了抖衣服，确认气味良好，清了清嗓子对裴知行说，“师父，你觉不觉得咱们这有什么香味?”

　　裴知行放下漫画书，认真嗅了两下点评道，“Big Baby。”
　　“啥玩意？”谷雨没反应过来。
　　“不对不对，”裴知行摇头，“是Big Baby SOD蜜。”

　　真识货！谷雨高兴了，刚想问他，那你觉得怎么样，就听见对方接着说，“我经常看我奶奶涂。”
　　谷雨干笑两声，“是吧，哈哈，我也想说。”

　　谷雨视死如归地看向其他两个人，罗佳佳白眼一翻，作打枪状把自己钉在课桌上，钟意埋头不敢吭声，但憋不住笑......

　　“你眼里最有魅力的味道就是大宝啊？”钟意被气到没脾气。
　　“嗯哼。”她小时候可喜欢秀珍涂的大宝，必须得是秀珍涂味道才不一样。
　　“服了。”

　　“没事，再想想别的办法。”罗佳佳安慰她。
　　“其实我觉得不用想了。”谷雨出奇地淡定。
　　“为什么?一次打击就挫败了?”
　　“不是挫败。”

　　钟意若有所思，“你别告诉我你是自卑了啊？”
　　“当然不是，这跟自卑有什么关系。”

　　钟意语重心长，“虽然裴知行挺好的，但我们蘑菇也不差啊，对吧！”
　　罗佳佳接上，“没错，我们蘑菇！要才华有才华，要长相有才华，要身高有才华。”
　　谷雨：“......”

　　“真的没有，”谷雨否认，“谈不上自卑，我的价值也不是根据他喜不喜欢来评判的，我就是...”
　　谷雨想了想，“我就是没想好然后怎么办。”

　　试探了之后呢？两种结果。
　　要么人家不喜欢她，心理一定会有落差，他们的相处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自在。
　　要么喜欢...喜欢之后呢？

　　在大人们那里，喜欢之后是要谈恋爱，可是她并不想啊，这就是矛盾点。她目前的状态就只是喜欢，还没有发展到一定要有点什么结果的程度。
　　虽然说她上课溜号看闲书，有的时候偷懒不完成作业，前不久还刚刚潜入校长办公室，严格来算也并不是一个规矩的学生。
　　但要让她在老师和家长眼皮子底下早恋，那还是算了......

　　扯远了。
　　谷雨总结，“所以还是别试探了，不娶何撩啊，我自己都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
　　而且现在的状态就很好了，再好也不会比现在好很多了，她需要做的就是摆正自己的位置，控制一下自己的不该有的占有欲……

　　——
　　期中考试分AB卷，卷纸本身没什么不同，只是选择题涂卡顺序不一样。
　　说是为了鼓励良性竞争，小军还和隔壁三中来了一次联考。

　　三中按教学质量来说并不比一中差，只是没有重点班的名号所以名声没有那么响。
　　近几年好几次大型考试三中的成绩都像架把刀在一中脖子上，小军看得着急，期中考试前赶下课就跑去重点班鼓舞士气，上蹿下跳的。

　　“你这次怎么还是因为计算扣了这么多分？”期中考试之后裴知行边端详着谷雨的试卷边皱眉说。
　　谷雨举起四根手指对天发誓，“我真的好好算过了，我每个都算好多遍。”
　　“这准头不行，还是得练。”裴知行当机立断。
　　“哦。”

　　“而且我发现你很容易轻敌啊，看题简单就放松警惕，计算反而没那么准了。”
　　“你是蛔虫转世吗？”还是她肚里的蛔虫。
　　“你别说的这么恶心。”
　　“好的。”

　　谷雨乖巧地双手捧过试卷，又问，“你这次作文写得怎么样？”
　　“问题不大。”
　　“什么问题不大？”
　　“同桌续时问题不大。”
　　“你干了什么？”谷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猜。”
　　“下节可就是语文课，我可别被株连九族了......”

　　不同于开学几天的故作冷脸，两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其实杜微是个性格很温和的人，班里的同学有时候开玩笑还叫句微姐。
　　而微姐今天的脸色仿佛穿越回了两个月前，有个词可能不太恰当但却非常贴切——如丧考妣。

　　“上课之前我们还是先聊聊这次考试。咱们班总平均分全年级第一，值得表扬。”还是先给个甜枣，“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同学，让我特别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谷雨心一凉，完了，肯定又是旁边这人。

　　“我就不明白，一个两校联考第一的人作文里怎么会出现‘鹅毛大雨’这样的词？”杜微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
　　两校联考第一表情淡定得像不在说他一样。

　　“至于是谁我就不点名道姓了，希望这位同学有时间去找他的小学语文老师好好谈谈，误人子弟是大罪过。”
　　还用啥点名道姓，这不都心知肚明的嘛，谷雨头疼抚额，真绝了。

　　说他笨吧，人家语文整张卷子答得都很好，就是作文里出现那么些低智词汇。
　　说他聪明吧，一个年级第一从此被钉在小学语文没学好的耻辱柱上，专拣杜微命门踩。

　　钟意和张明远正襟危坐直视前方，跟商量好似的一人伸出一只手臂缓缓移到后背冲裴知行竖起大拇指。
　　佩服！真佩服！

　　裴知行的自我牺牲成功让两人同桌续时，杜微说起让两人继续做同桌时表情悲痛，好像在把谷雨往火坑里推。
　　谷雨心里都快乐开花还不能表现出来，配合她沉重地点头。

　　两个月筛一次重点班也正式被证实不是一句空话，二班有好几个同学被分配到平行班。
　　换班被统一安排在一节自习课，因为东西太多，但又怕流动的人太多会引起骚乱，所以杜微安排每个人可以由一个人帮搬东西送上楼。

　　班里气氛一改往日的欢快变得有些压抑，有些不舍得小伙伴的女同学甚至掉了金豆，谷雨被感染得也有点伤感。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去送我吗？】
　　裴知行接过本子写了很久，谷雨很期待他的回答。

　　深情一点应该会说，我会去送你，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冷漠一点直接就说，不会。
　　他会说什么？

　　【你那道物理题的思路有问题，抓紧改改。】
　　底下跟了一大堆解题过程。

　　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