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晚钟》路窈

5、我是她哥

　　“哎哎哎，”周添奇朝着陈厌招手，“我看见你邻居了，笑的挺高兴，估计考的不赖。”

　　陈厌踱步回来，只一眼就瞧见了楼下的小家伙。她正在路边静悄悄站着，好像在等人。
　　“肯定比你初中时候考得好。”他瞥了眼周添奇道。

　　周添奇这就不乐意了，“你能不能不损我？”
　　“不损你也行，”陈厌把捏瘪的啤酒瓶恢复原状，“告诉我今天要和谁吃饭。”

　　他回过头，目光漠然地扫过桌子上排满的菜，还有正中央的水果蛋糕。
　　水果蛋糕外面裹着一层薄纱，看上去像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费尽心思准备了这么多吃的，肯定不是周添奇善心大发请客。

　　周添奇把他的身子掰过来，“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陈厌冷冷盯他，周添奇立马捂住他的眼，“别看你爹。”
　　陈厌抿了口啤酒冷哼，“你就心虚吧。”

　　闻枝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画了二十多圈后，人群里响起徐佳可尖诧的叫声。
　　闻枝吓了一跳赶忙回头，还没站稳就被徐佳可搂在了怀里。

　　“闻枝！我进校前一百名了！我进了我进了！我能跟你去重点高中了！”
　　徐佳可双手紧紧挂在闻枝脖子上，勒的她喘不过气。

　　闻枝红着脸把她的胳膊拽下来，“我天天放学后给你补习，你不上重点高中也对不起我。”
　　徐佳可笑的像只松鼠，“闻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现在我就报答你。”

　　徐佳可推着闻枝往校外走，“我今天办生日宴，请你吃好吃的。”
　　闻枝微愣，“你的生日？不是下周五吗？”

　　徐佳可咂咂嘴，语气里的愉快往外溢，“下周五我要跟我妈出去旅游，没时间办生日宴，所以提前了。”
　　闻枝几不可闻地垂了下眸，“这样啊，但我没提前准备礼物。”

　　“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徐佳可拉着闻枝走进恒中对面的饭店。
　　她来之前订了包厢，和闻枝赶到时，包厢里已经坐了好多人了。

　　这些人里一小部分是同班同学，剩下的都是徐佳可的小学同学。
　　他们全都穿着正式干净的棉服，手里捧着大大小小的生日礼物。见徐佳可来了，他们便举着礼物到她面前寒暄笑着打闹。

　　闻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被人挤到了包厢的门外。
　　她只好低头搓着洗到发白的衣角发呆。

　　身上这件棉服还是两年前市集搞促销活动时，吴兰之给闻枝买的。
　　本来那天她们只是路过市集，可闻枝一直哼着鼻子求，吴兰之被恼烦了，才勉强买了件最便宜的给她。

　　本就不是什么好棉料，再加上洗了这两年，这棉服已经缩水加跑棉不保暖了。
　　但是干净的衣服穿在身上，多少也体面。

　　鼻尖忽然飘过一阵幽若的玫瑰香气。
　　闻枝即刻回头，恰巧看到有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翩然走过。

　　那女人身着米白色短款羽绒服，黑色打底裤，配了一条包臀小裙子。她走路的时候，微卷的棕色长发会随着肩膀的摆动小幅度地飘起来。
　　那股清新的香味，就是来自于她。

　　闻枝探着头往外看，只一眼，那女人便消失在拐角。
　　徐佳可注意到她的举动，伸手把她拉进来，“看什么呢？吃蛋糕了。”

　　闻枝这才注意到服务员送进来的蛋糕。
　　她收回眼神，“没什么。”

　　来参加生日宴会的人大多是男生，饭饱之后都有点飘飘然，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
　　某个戴眼镜的男孩见闻枝一直低着头，不怎么吃菜也不说话，便朗声道：“角落坐着的那个女的是哑巴吗？”
　　周围人也附和，“对啊，怎么不理我们？徐佳可，你朋友真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闻枝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我只是不想说话。”
　　戴眼镜的男孩笑了，“原来会说话，也不知道在装什么。”

　　闻枝吃不了气，碍于今天是徐佳可的生日，她不好在场上发作，只抬头剜了他一眼，便跟徐佳可说要去洗手间。
　　徐佳可朝着那个多嘴的男孩啐了口，转头看向闻枝，“我陪你。”

　　闻枝把她按回去，“我自己可以。”说罢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有暖气，再加上人多，倒是暖意如春。
　　现下来到两头灌风的走廊，阴寒骤降，闻枝接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她顺着墙上的指示牌往洗手间走，刚拐过弯就瞥见了洗手间外面的陈厌。
　　他单手捏烟靠着墙，另一只手翻着手机，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他的对面站着个女人。
　　是闻枝刚才见到的女人。
　　两人相对而立，女人抱着胳膊，看上去气势汹汹。

　　闻枝心若擂鼓，下意识躲到拐角。
　　两人的对话声清晰地传过来。

　　“陈厌，今天是我的生日宴，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和我的朋友好好说话吗？”唐格眉头紧拧。
　　陈厌顶顶脸颊，随即吐了口烟圈，“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收起手机，不带情绪地勾了下唇。

　　“那你又为什么拒绝你爸给我们两个人安排的相亲？”唐格句句有主题，仿佛陈厌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她就不会放过他。

　　陈厌烦闷地扶了扶后脑勺，静静盯着炸毛的女人，“唐格，我大一的时候就明确地拒绝了你，我不喜欢你。”
　　唐格不理解，“你我门当户对，而且我爸的公司蒸蒸日上，你我结合对唐家和陈家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唐格，强行安排我来参加你生日宴的事情，我不跟你追究了。你让周添奇把我骗过来，我没有当场翻脸是因为顾及你的尊严，请你也不要把我的尊严，当作玩弄的乐趣。”
　　陈厌侧身踏了几步，跟唐格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以后不要再约我出来了，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掉头就走。”

　　唐格还想说些什么，陈厌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她气愤地跺着脚，高跟鞋带起的动静在走廊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归于无。

　　闻枝提着的心慢慢回到胸腔。
　　她屏气凝神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男士皮靴。

　　闻枝的目光顺着皮靴之上的长腿攀爬，撞上陈厌饶有兴致的眼神后，闻枝的耳朵唰地红了。
　　陈厌叹口气，抬手挠挠眉毛。

　　片刻，他撑着墙无奈地笑，“你这小姑娘怎么老是爱偷窥？”
　　闻枝缩着脖子往他身后看，没回答他的话。
　　陈厌挡住她的视线，“别看了，”他顿顿，“人早走了。”

　　“哦。”闻枝混沌地点头，扭身往包厢走。
　　“慢着，”陈厌又出声，“偷听我说话，不跟我道歉？”

　　闻枝张嘴的动作很是木讷，“对不起，我想去洗手间来着，看到你在那里和别人说话，我就靠在这儿等一会儿。”
　　陈厌把烟头掐灭，语重心长，“我倒也不是不让你听，只是别人不一定有我这样好脾气。万一哪天你习惯了，胆子一大听了别人的墙角，别人找你麻烦怎么办？”

　　从来没有人跟闻枝说过这样的话。
　　她自小跟着吴兰之学了一身打探小道消息的技能，却从未想过这种举动会不会引起别人的不愉快。

　　她搓着手指垂下头，“我下次不这样了。”
　　陈厌终于笑出声，“知错就改这品行还挺优良。”

　　见闻枝脸上发燥，陈厌换了个话题调节气氛，“你怎么来这儿了？”
　　闻枝指着他身后的包厢，“我闺蜜生日宴。”

　　陈厌点点头，“那你进去吧。”他刚让出路，取笑闻枝的男孩从包厢走了出来。
　　见闻枝站在走廊里，他又发起疯来，“这不是小哑巴吗？吃饱喝足准备跑路了？你连礼物都没准备，怎么好意思来的？”

　　闻枝被他说的气不打一出来，正准备开怼，陈厌先出了声。
　　“闻枝，你同学？”
　　闻枝摇头。

　　陈厌走到男孩面前，弯下腰和他对视，“喂，小弟弟，法治社会了，文明俩字儿还不会写啊？”

　　怎么说也是十多岁的孩子，遇事儿总会怕。见有人给闻枝撑腰，男孩一开始的气焰消了大半，说话也温吞起来。
　　“我就是开个玩笑……”
　　“大老爷们一个，开这种玩笑很没品，”陈厌收起嘻嘻哈哈的态度，语气加重许多，“是个男人吗？能尊重女孩子吗？”

　　男孩眼珠滴溜溜转过寒酸的闻枝，又转眸望向满身名牌的陈厌，“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什么人？”陈厌后退两步和闻枝站到同一阵线上，“很明显，”他语气轻盈，“我是她哥，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她，我就要打小孩儿了。”

　　闻枝的心哐当颤动。
　　她仰起头，少年水光潋滟的眸敛声息语地降落心底。

　　涟漪之下游鱼惊蹿，某只沉寂心底已久的孤船，终于在黎明破晓前，迎来了它的渔客。
　　继而踏风破浪前行。

　　“小小孩的说话这么恶毒。”陈厌收回眼神，见闻枝呆住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吓傻了？”他语气带笑，“你胆子没这么小吧？”

　　闻枝嗓子里好似堵了块棉花，说什么都不利落。她缓了良久，才艰难道：“你是我哥？”

　　陈厌挑眉，“我比你大八岁，不是你哥难不成是你弟弟？”

作者有话说

　　闻枝：你要是想当我弟，也不是不可以
陈厌：我看你是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