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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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打入反派内部后，许木木的生活节奏瞬间就快了起来。
她一方面在宫外打着郁修的旗号笼络人心，一方面每天借汇报工作进度的口，天天跑到郁修面前刷存在感。
今日正是和郁修约定好的第十日。
许木木驾轻就熟地来到宫门，递上准备好的东西。
相比于一张纸两行字的工作汇报，她带来的餐点那就很丰富了，许木木甚至花钱请了一个小太监专门负责帮忙搬运餐食。
原本就对许木木没有多少指望的郁修，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当他闻到饭菜的香味，却还是忍不住觑了饭盒一眼。
之后的日子，御厨就不再需要做太子的饭菜了。
许木木想，就算今天她这答卷交得让郁修不满意了，但是她说不定也能因为自己的厨艺免于一死——反正只要还活着那就有的是机会。
这么一想，站在御书房老实等郁修吩咐的许木木腰板挺得更直了。
郁修侧头藏着唇角的笑意，挥手将汇报今日早朝重点事项的丞相屏退。
那丞相错愕一瞬，太子兢兢业业，自从监国以来，哪一次不是他催着太子早点去休息？！这还是头一次，太子没听他讲完事情、没把要处理的折子处理完，就把他喊走的……
他忍不住看了眼过来送餐的小太监，结果这才瞥见站在太监身边的女子——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就是民间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小村姑？！
丞相忍不住又朝太子看了眼，都说太子近来和救了他一命的宫外女子亲近，还有消息说对方会是将来的太子妃，难道就是此人？如此不成体统，实在是不妥……
郁修声音微沉：“可还有事？”
丞相突然觉得有一道冷刺扎进骨椎，这是以前那个向来温和谦逊的太子从未给他带来过的感觉，不由细想，连忙称退。
这次离开的时候，弓着腰背，连头也不敢再抬。
等人走了，郁修也没喊许木木，修长的指轻扣桌面，三下后他朝提着食盒的小太监吩咐道：“过来研墨。”
小太监抱着香喷喷的食盒还在做梦，突然被喊一时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许木木抢占先机：“太子殿下，这种小事让我来。”
她往前走了一步，凸显自己的存在感，与此同时强调道：“我以前在纸扎铺里打过工，店家老奶奶画纸人的时候，都是我给她研的墨！”
回过神来的小太监在内心咂舌：太子殿下批阅奏折能和老太太扎纸人这种事情相提并论吗？！别以为你饭菜做的好吃就可以大逆不道！这起码也是十个屁股板子起步！
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一句斥责也无，轻“嗯”了声算是应答。
许木木当即撸起衣袖，快刀斩乱麻地倒水研墨一气呵成，结果砚台里溅出来一滴墨，好巧不巧就落在郁修的衣袍上。
许木木铆足干劲的手一顿，连忙减速。
她吞了吞唾沫，悄无声息地往郁修脸上瞥了眼——很好，他全神贯注地在看各地的奏折，完全没有注意到袖子上多出来的小黑点。
于是许木木也不耽搁，一只手继续研墨，另一只拿起桌上搁着的锦帕，沾了点水假意擦桌，悄无声息地挪到郁修左手边，然后从帕子里探出沾了清水的食指，在黑点上轻轻擦拭——
结果小黑点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晕染成了大灰点……
许木木正瞅着不知道要和郁修怎么解释，一抬头好巧不巧和郁修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太子殿下……这是一种玄妙的研墨手法，有且只能溅出来一滴墨，这才能研出好画、好写的绝世好墨，您试试，是不是写着都流畅了许多？”
“……”抱着食盒的小太监目瞪口呆，心说不知道太子妃哪里找来的人，张口就是瞎编，是来找死的吗？
结果就看到他们太子沉默片刻，还正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唰唰”写了几个大字，道：“确实。”
许木木眉梢一喜，没想到郁修这个太子在宫里呆的久了，更好骗了。
不过她也知道把握个度，立刻转移话题：“今日做了太子殿下您最爱吃的红烧鱼。”
“嗯。”郁修应了声，搁下手头的奏折，让那小太监把吃食摆放好，便屏退屋内所有宫女、太监，问道，“今日便是最后一日，郁国所有人的命，你打算如何取了？”
郁修这些天也不是简单放许木木来去自由，暗中自然是派了人去监视。
这人出了宫，不像是去杀人的，倒像是去探亲的，借助他给予的资金，出去修桥建路，赢了不少口碑——只不过最后她统统把一切好名声都让给了郁修。
只可惜，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觉得郁修是个好太子，是未来的明君，郁修也没有要放弃计划的意思，他根本就不觉得人类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就连他自己……
“太子殿下，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许木木信心十足，“你吃完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
郁修眉头一跳，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小女子能在一天之内取了所有人的性命，这种事情就连现在身为太子的他都要筹谋多年：“倒是个奇怪的人，敢拿自己的性命来看玩笑。”
郁修却也未置点评，笑着吃下许木木精心准备的饭菜：“不过我的心情不错，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取悦本太子，那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被预定“死得其所”的许木木“哈哈”两声掩饰尴尬：“不过太子殿下，你不担心我一会儿带你出宫其实是想暗杀你，然后我就逃之夭夭了吗？”
郁修哼笑一声：“你有这本事吗？”
许木木还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确定道：“没有。”
郁修笑着看向许木木，大意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许木木选择闭嘴。
等郁修准备完毕，许木木便带他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一路直接朝京城外的小村庄奔驰而去。
等听到马车外的震响，郁修方觉奇怪，掀开车帘一看……
原本朴实无华的一个村庄被布置成奇怪的模样：每间农户被红色的斗篷罩住，帐篷顶端用一根根粗壮麻绳连接起来，在村庄上空盘出了一个宛若鲜花的纹路。
村民们穿着斜肩红衣，左肩上男纹草、女纹花，而衣服的背部则有一个统一的图案追日少年——一个应该早就消失的图腾，郁修母亲所在部族的图腾。
这个小小的村庄被布置成了郁修母亲部族的模样，每个人都热情十足地配合演绎——全然不知，这若是被当今皇上看到，重则算得上是诛九族的罪。
郁修没有提醒许木木，自然也不会和村民多说一句。
他目光审视地看着许木木，跟着她下车，在一众村民热情围过来的时候，做出一个谦逊的太子该有的样子，微笑应对、得体交往。
他亲身体验到了一个部族鲜活的生命力，也在村民们洋溢的笑声中切切实实地抓住了所谓“高兴”的情绪，但……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也不是许木木该给出的答案。
可没有人提醒他。
就连许木木，似乎也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牵着郁修的手，在村民热情的邀请下，跟着焰火的脚步融入舞群，学着大家的脚步一起跳。
夜幕降临，却浇不灭大家的热情。
许木木满眼星光，看着配合自己的郁修，笑问他：“好玩吗？”
虽然这个小世界都是虚构的，但对现在的郁修而言，他就是切切实实在这里过了二十多年的人，是经历过父亲背叛的太子。
不管他是不是要继续报仇，许木木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是要补给郁修的。
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快乐无忧地长大，现在不过是还给他半天而已。
郁修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你没有杀人。”
他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你是企图用这点人情来打发我的仇怨？太天真了。”
郁修环顾四周，看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喜悦，确实是很容易感染情绪的环境，但是他所能触碰、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自己亲手抓住的。
而这一切，对他而言，和每一晚煎熬的梦又有什么区别？
“毋庸置疑，你的答复我一点都不喜欢。”郁修回首盯着自己面前的许木木，“不仅不喜欢，我还很厌恶，厌恶到要他们都消失！即便是你所谓的美好，即便是你真挚的心意，都应该消失。”
他的目光瞬间沉寂下来，周遭的喧嚣热闹也在同一时间静谧。
许木木诧异地看过去，却发现不只是声音，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连忙动身想去看看情况，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郁修紧紧抓住。
或者说，她牵起他跳舞之后，他们的手就没再分开过。
许木木抿了抿唇，改口试探道：“尊上？”
原本面色如铁的太子殿下，倏忽笑了。
他一改冷色，带着几分宠溺的眼神便轻轻落到许木木的脸上，随着指腹的摩挲游走：“你失败了，许木木。”
他很喜欢许木木为“太子”布置的这场梦，但很可惜，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束。
即便是醒来的郁修，也没办法违背“太子”的心意，放弃对郁国的仇恨。
或许，和许木木一起在这个虚幻的小世界里沉沦，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吧。
“怎么办呢？要和我一起、永远地被困在这个小地方了。”
久别重逢，好像算不上。
可再次听到郁修熟悉又欠揍的强调，许木木还是忍不住一把抱了过去。
她双脚离地，双手环着郁修的脖子，乐呵呵道：“好久没有这种当挂件的体验了，尊上真的是你吗？”
郁修没忍住还是下手在许木木的脑壳前弹了一指：“你觉得呢？”
许木木摸着额头熟悉的痛感，肯定道：“没错就是你。”
郁修笑了笑：“你倒是一点都不生我的气。”
许木木歪歪头，不解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所有的心意都被我毁了，劳心劳力却一无所获，不该气吗？”他知道许木木为了今天晚上付出多少努力，这十天以来，她甚至都没有睡足一个时辰，可最后还是被他毁了。
可惜，郁修一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毕竟……这些人，根本不值得活着，更不值得和他抢夺属于许木木的时间。
“哦。”许木木笑了起来，“尊上，虽然你是个反派，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的，如果只是单纯把这些人都变走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比起和大家一块，我也更喜欢和尊上独处。”
“……”郁修看着许木木毫无遮掩的真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所以和我一起留在这个地方，也没关系？”
“我无所谓啊。”许木木本来就只是一块石头，在哪里呆着对她而言都无所谓，但是……“不过尊上，你应该是自由的。”
郁修这样的天纵奇才，不应该留在一个不知名的小世界，和一群是真是假的人待在一块儿。
许木木从怀里掏出锦缎，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里是整个京城所有乞丐兄弟的签名，他们都非常乐意投靠太子，推翻郁国的统治——简单来说，现在郁国的乞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全新属于太子殿下您的国家——修国，目前已经有两百二十三个人了。”
许木木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从皇宫里搬出来的无限资金，成功游说了京城里所有乞丐兄弟叛国，当然，在许木木的描述下，郁国的皇帝本人是个厚颜无耻、喜欢抢占他人财富的恶霸形象，而郁修则是心系天下企图打造和谐社会的大好人，所以叛国显得十分正义，游说工作开展得也非常顺利。
毕竟郁修监国以来，民生确实比皇帝那会儿好太多了。
“下一步计划，我打算拉拢朝中大臣，先把皇帝架空了，然而想要改朝换代那就轻而易举了。”许木木一直记着太子殿下的心结，她当然不会觉得只是简单地送个温暖，太子殿下就会放下他的执念。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那就不是郁修了。
她把锦缎交给郁修，笑吟吟：“你看我这份答卷，还行吗？”
郁修目光微动，半晌后倏忽笑了起来：“你还真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周遭突然燃起高昂的火焰，那些消失的村民再度出现，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着歌舞。
而许木木眼前的郁修却逐渐消失。
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有许木木，亲眼看着郁修在自己面前化作虚影，散入空中：“尊上？！”
她快步去抓郁修的手，却抓了个空，只看见郁修薄唇轻启，笑着对她说了两个字：“等我。”
下一秒，许木木周围的景色瞬息变幻——她回到了清禾派后山山洞——那个郁修消失的地方。
许三光早在此处等候，许木木一见到他连忙问道：“爹，郁修呢？他……算是通过考验了吗？”
许木木一直觉得郁修不会滥杀无辜，所谓的考验根本就是一个过场，她坚信郁修是不会有问题的，可刚刚那一幕……却又让她害怕。
许三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郁修没有慈悲心，从他选择和光点交易开始，他就献祭了他属于人类的感情。
是以许三光断定郁修是无法通过考验，但是……
轰隆——
山洞外传来震耳的雷鸣。
许木木连忙跑了出去。
山河震荡，远处山谷、即许木木和郁修第一次遇见光点的地方，炸起一片白色的光芒，不由多想，许木木就往那边跑去。
许三光默默摇头，一个健步过去提着许木木的衣领带她瞬息转移到山谷之上……
只见山谷中央裂出一条缝隙，随着振幅的加强，那条缝隙还在逐渐扩大——而刺目的白光正是从中而来。
许三光感觉到同源之力，当即伸手捂住许木木的眼睛。
足以吸纳一切的白光笼罩天下，所有画面尽数吞没。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白光深处走来，随着他步步靠近，周遭的景色也逐渐显露出原先的模样。
“郁修。”许三光震惊至极，他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出来，更没想到，拿回清禾派地界那抹属于他的魂魄后，郁修竟然直接突破修为，成为新的天道。
明明他没有通过慈悲心的考验，这是不可能的！
“尊上？！”许木木闻言扒开许三光遮住她眼睛的手，直接朝郁修蹦了过去。
她抱了个满怀，郁修接了个实在。
“我就知道没什么能难到尊上的！”她贴在郁修怀里，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是属于这个时代的郁修，不是未来的、也不是过去的，“你真的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郁修抱着许木木，一颗残缺的心似乎才真正地补全。
感知到许三光过分强烈的质疑眼神，郁修毫不掩饰地与之对望——
瞬息之间，许三光明白了一切。
郁修确实没有慈悲心，但是他有软肋——许木木。
只要许木木陪在他身边，他便会是这个世间最无情、也最有情的天道。
兜兜转转，天道的位置还是落在了最适合他的人身上，只不过……
许三光愤愤不平地看着傻乎乎一个劲儿和郁修贴贴的许木木。
这成本未免太大了点！
“哼。”许三光决定放假，他当了天道那么多年，总算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了，以后谁也不要来找他，“我走了女儿，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也别来找你，都是你自己选的！”
许三光放下狠话，企图让许木木过来哄哄自己，然后再摆摆岳父的架子，给郁修一点颜色看看，结果万万没想到……
许木木挥了挥手，开心地和他道别：“爹你慢走，以后想我了，就来不夜城找我就行！我和尊上先回家了。”
“……”郁修抱着许木木，走的速度比许三光要说的话还快。
许三光当即不乐意，连忙追去：“我改主意了，许木木，你得给我养老！”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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