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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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林西子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是在一篇曾经在北美华人圈子当中很是小有影响的网络小说里，这句俗语就是那篇小说的题目。
而如果不是亲身到过旧金山，她一定丝毫也不会怀疑，这是一个文学修辞，而且是作者编出来，以便形象地表达出文中人那种即便在三伏天里也寒至心底的伤痛的。
但是旧金山的确是一个几乎四季恒温的地方，而这个温度大概从摄氏十来度到二十多度之间。因为加州濒临的太平洋海域，冬天来的是暖流，夏天来的是寒流，而且这股寒流是从北冰洋而来，形成了当地典型的冬暖夏凉的地中海式气候。
在金门大桥附近的海湾里，有一座小岛，这是关押美国重刑罪犯的一个地方。在X men III里，万磁王为了到那座岛上去，曾经把金门大桥抬起来架过去，从而获得通途。据说经过精密计算，人不管在什么时间从那座岛上游出来，都无法在到达哪怕是最邻近的一片陆地之前不被冻死，所以才将其作为监狱，专门关押十恶不赦的罪徒。
林西子到旧金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因而尽管是在炎炎酷暑当中，也还是很有经验地脱下短裤短裙，换上牛仔长裤配短袖T恤衫，并带上一件长袖外套。才下飞机，在机场内便能感觉到比冷气充足的机舱内更为深重的寒意，而林西子知道，这不是冷气，而是此处天然的气温而已。
因为没有打算住很久，林西子只带了一个旅行背包的随身物品，所以不需要去等着取托运行李。刚把外套穿好，就接到了姑父的电话，告诉她他已经在某个出口等着了。她快步向那个出口走去，刚出门便看见姑父那辆打理得油光铮亮造型很酷的黑色宝马5，副驾这边的窗户已经降了下来，姑父扶着方向盘，略微地探着脑袋向她招着手。
上了车坐好，姑父便将车子缓缓开动，驶出机场。车行的方向是旧金山旁的小城奥克兰，因为姑父是在硅谷地区开的小公司，所以他们的房子也是买在位置近便的奥克兰。
旧金山地区，包括旧金山市以及周围的卫星城，因为濒临旧金山湾而通称湾区。湾区的微型气候现象格外严重，尽管都是四季恒温冬暖夏凉，旧金山城内在夏天里会比周边都更冷，而且雾气很重，路上的人常常需要裹得严严实实皮衣棉衣一起上。但是其他大多数地方，譬如奥克兰，白天都还算是有夏天，晚上才转凉。
所以像姑父这样的有钱人，除了为上班方便之外，也是为了贪图舒服才更愿意住在旧金山城外。
林西子和姑父寒暄了一下彼此的近况之后，才斟酌着切入正题：“姑姑是怎么搞的，那么不小心？其实我一直都以为你们是不打算要孩子了呢。”
姑父苦笑了一下，回答道：“你姑姑是习惯性流产，这样的状况已经出了不止一次，只不过以前你小，我们都觉得不方便告诉你。而且那些事儿都发生在你上课期间，我们也不能打扰你学习把你大老远地叫过来。”
习惯性流产？林西子立即就想起了姑姑在那个电话里叮嘱她的，假如不小心怀了孕，千万不能流掉，因为第一胎如果不要的话，就很容易造成习惯性流产，将来再想要孩子就很难了。
林西子还是那时候才第一次听说的这个词，哪里想得到它竟然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发生在姑姑自己身上的伤痛！
可是姑姑的第一个孩子，她为什么要流掉呢？林西子犹豫着看了姑父一眼，拿不准应不应该向姑父提这个问题。姑姑和姑父的感情一直都很好，难道是年轻的时候觉得还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才冒冒失失地做了不应该的决定，导致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还记得姑姑当时跟她说，关于怀孕和流产这方面的常识，本应该是母亲同女儿交待的，但姑姑觉得自己那样的一位大嫂一定不会同侄女分享如此重要的信息，才自作主张代行其责。
这样说来，姑姑的当初，也一定没有身负责任的人告诉她这一点吧？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姑姑才反思了自己出身的那个家庭对于两性情感的过激反应，因而改变了自己曾经坚持的初衷，而长出了一份晚熟的叛逆，变得激烈反对家里对少女早恋的态度？
林西子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但她并没有对姑父说出来，也没有提出她最开始想要问的那个问题。她始终是个稳重的女孩子，口舌谨慎，知道当对一件事情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说的时候，那么不说总是比较对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姑父去机场之前已经做好晚饭陪姑姑吃了，这会儿锅里还盖着给林西子留的一份。本来就是一家人，再说她在姑姑家早已经熟门熟户，就没劳烦姑姑姑父招呼她，自己热了饭菜吃下，再洗澡拆行李。
因为小产后身体虚弱，姑姑很早就上床躺着了，林西子也就不去打扰她，径自回了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把这天的工作迅速处理完毕交了差，也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西子就睁开了眼。因为有三个小时的时差，她看了看摆在床头的电子钟，显示着早晨五点半，但在她来说已是八点半，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索性早一点起床。
最早的朝阳已经糊满了明晃晃的玻璃窗，她洗漱完毕，便走进厨房，先从冷冻室里拿出半只鸡放在盘子里解冻，准备中午给姑姑炖一锅鸡汤，再择了一把葱，洗洗切碎，用面粉和着水调得略略有点稀，然后开了炉火，用平底不粘锅开始摊葱油饼。
在烙饼的间隙，她很细心地给姑父煮了一壶咖啡，再给自己煮了一小锅奶茶。姑姑身体弱，且是女人的毛病，等她起床之后再给她热一杯豆浆比较好。
先做好了姑父的那一份葱油饼，时间已经六点半，姑父刚好洗漱完毕下得楼来。他笑吟吟地夸奖林西子：“好香啊！我完全是被你的葱油饼的香味儿熏起来的！”
林西子莞尔一笑。她知道姑父是在说笑，他习惯了早起，而且房子大，他和姑姑都住在三楼，并不会被厨房的声音或者气味干扰到，所以她也不必担心姑姑也会早早的就被弄醒了。
见姑父已经弄好可以吃早餐，她就先停了烙饼，给姑父煎了个他喜欢的半成熟的鸡蛋，一并盛到装着葱油饼的盘子里，再给他倒好了咖啡，她又回身去接着烙自己和姑姑的那份儿了。
她是那样的手脚伶俐心思玲珑，姑父对她照顾姑姑的能力更是一百个放心。
姑父出门去上班的时候，姑姑正好也起床下了楼。他们在门口拥抱道别，然后姑姑关了门走回餐桌前，虽然还有些行动迟缓，却显得心情很好。看着餐桌上林西子正在摆上来的一件一件盘匙碗筷，她由衷地赞了一句：“小西，你来了姑姑可真是大有口福了！”
林西子刚刚把所需的东西都放好，一边坐下来和她一起开吃一边鼓励她：“有口福就多吃点儿，快快把身体养好，然后就又可以再试试看能不能要个孩子，你还年轻嘛，大姑娘！”她有意地把话题引过来，同时得体地安慰了姑姑一句。
哪知姑姑听了这话，眼圈却忍不住一红。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小西，你不懂，医生都说，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要孩子的机会了。我都36的人了，早就是超高龄产妇，而且老这样地折腾，我自己的身体也一次不如一次了。”
见她这么难过，林西子心里也一酸，只好继续劝她：“好像国内治这个毛病还挺不错的，要不你看看什么时候回国去住一阵子，找个中医调一调？”
姑姑摇摇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其实湾区这边中国人很多，也有好些不错的老中医，我已经一直都在调着了，还是不行……”
林西子无奈，便端起豆浆递到她手中：“先吃饭吧，怪我，不该这时候提这事儿。”
姑姑乖乖地接了豆浆，顺从地抿了一口，说：“不，这些话我也希望有个人说说的，就算你不提，我自己也会提的。”
林西子便点点头，表示她很乐意陪她说任何她想要说的话。姑侄二人小姐妹一样的贴心感觉给了林西子无限的勇气，她觉得这时候提出那个问题也不会越轨了，就轻轻地问姑姑：“话说回来，你怎么会习惯性流产的呢？怀第一胎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这个后果，是不是？”
这个问题似乎一点儿也不令姑姑感到意外。她点点头，仿佛很认真地想了想该如何开口，然后反问林西子道：“小西，你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听家里人说起过我上初中时的事？”
林西子有些惊讶：怎么扯到这么远以前的事情去了？姑姑这么一问，她的第一个条件反射就是爸爸告诉她的那件事情，因为印象实在深刻，能够明明白白地记得是发生在姑姑的初中，而且是同男女之情有联系的事情，虽然同眼下的话题看起来好像差得天遥地远，但总算能够勉强归为同一类吧？
于是林西子不确定地问：“你指的是有个男生追你，而你拒绝了他把他逼疯的那件事情么？”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三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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