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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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醒不愠不恼，只抬头看了看她，便重新低下头去，轻声说了一句：“刚才你们只是闹着玩儿，我当然也不妨陪你们开开玩笑；但是俞乐怀不一样。他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真的欺负你，”他顿了顿，“西子，他是喜欢你。”
就是这件事情，让林西子最终肯定了，凌醒并不喜欢她，一点儿也不。
而凌醒的这句解释让她有些讪讪的，又不愿意接受，但因为是不好意思的事情，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小了一截：“瞧你找的这个借口！他喜欢我？你怎么知道的？莫非还是他亲口告诉你的不成？”
林西子的这串质问本是拿定了他。她料定凌醒不可能听到俞乐怀这样的心里话，因为他们俩根本就井水不犯河水，从没打过什么交道。
凌醒摇摇头，脸上有一种成熟于年龄的太息。他对林西子说：“这还用说吗？他喜欢你，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倒是我们不明白，怎么你自己会不知道呢？”
在当年，凌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西子怎么也想不到，这将要变成烙在她心里的一个难以痊愈的痛。在以后漫长漫长的岁月中，说不定在哪一个瞬间，它就会毫无征兆地跳出来，抽动她的整副神经。
后来的某个梦中，林西子追问过俞乐怀关于那次集体舞，到底他是怎么抽到她的。俞乐怀低头看她，大大的手掌温柔地抚过她缕缕黑丝般的长发：“那还不简单？我就找到抽到你的那个男生，直接跟他换呗。”
林西子更困惑了：“可是人家怎么那么容易就愿意跟你换呀？他和你的舞伴根本也不在同一组啊！”
俞乐怀轻轻一笑：“谁敢表示不愿意呢？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不管别人心里如何，至少我是唯一一个公开喜欢你的。他们既然不敢承认，就只有拱手把你让给我的份儿了。”
他看了看她惊讶地睁大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不是所有人，除了你。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喜欢你。”
林西子一口气找到了三四本书。其实只是一个没那么复杂的问题，而且因为篇幅有限，根本不可能写很多。但她总是愿意多看一些资料，尽量全面地了解清楚这个问题，下笔写出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才会最胸有成竹。
她越过一排排或陈旧或崭新的发出纸张特有的油墨香的书，全神贯注地仔细搜索着。有那么一下子，她眼睛一尖，看见一个醒目的书名，虽然不是自己记事本上写着的，看起来却可能大有关系的样子，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把它抽了出来。
那排书被那么一拨开，她的目光蓦地就撞上了对面另一双也因为伸手拿书而看过来的眼睛。她吓了一跳，连忙转开目光避过这样直接的遭遇。定了定神，她侧过身去，轻轻倚着书架，翻开手中这本意外发现的书迅速浏览，审视着到底有没有自己所以为的有价值的内容。
对面的那个身影好像也有些不自在，轻轻咳嗽了一声，也缓缓地移动了一下，错开同她正正相对的位置。那是个男生，黄种人。林西子忽然有些走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没来没由的狐疑，好像对方并不是为了借书，而是为了她才到这里来的一样。
就像那天，把林西子满手的书撞落满地的俞乐怀。
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梦里，她问过俞乐怀，那天怎么会想起来到图书馆去的。俞乐怀坦荡荡地回答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凌醒之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些什么。”
这个答案既让林西子有些得意，也仍有些不解：“可是我们就在一个班上，你不是时时刻刻都可以盯着我们吗？何必要跟到图书馆去？值一次班才多长时间呀！”
俞乐怀却有他的道理：“在《情书》里面，男女主角就是一起在图书馆值班的……”
林西子终于恍然，她于此也就明白了俞乐怀始终没有同凌醒熟识起来的原因。凌醒的气质原已决定了他和俞乐怀谈不到一块儿去，而在天长日久之前，他又和林西子传出了绯闻，从此再也没有了为俞乐怀见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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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的好些年，林西子都一直对俞乐怀的好些奇怪举动懵懵懂懂的。小学的时候，俞乐怀会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对班上所有对林西子表示亲近的男生打骂兼施。这件事情常常让林西子气得发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狠毒，而自己到底怎么招他惹他了，他一定要对自己赶尽杀绝，打骂还不够，竟然还要孤立她！
上中学以后，俞乐怀渐渐已经不会轻易打骂别人，林西子便没有注意到他对她身边男生的态度有任何特别之处，直到凌醒出现。毕竟在那段时间里，凌醒是她最关注的一个人，或者，至少是她最关注的男生。
于是，在同样的那个梦里，她得到了俞乐怀的答复之后，忽然失笑：“原来你这么担心我会跟凌醒在一起呀！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跟他在一起呢，要不是那次数学考试的事情你把我弄哭，我跟他根本就会一直都只是泛泛之交。所以，根本就是你撮合的我跟他！”
俞乐怀尴尬地笑笑，搂紧了她：“那次是我不好……可是西子，你不会明白，当我知道你考试考砸了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你的成绩差一点，就会离我近一点，会让我觉得没有那么配不上你，没有那么不可能……西子，我宁愿我们两个都笨笨的很没用，就算将来要我带着你去讨饭，我也会甘之如饴，只要我们俩在一起！”
只要我们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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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子把手里的书相关的部分快速翻了一遍，发现大部分观点和自己已经找到的书都已经有所重合，就仍是放回原位去。最后只还剩下一本书，她没有费太多力气就找到了，只是这本书放在了书架最高的那一层。林西子试着使劲踮足了脚尖，伸长了手臂，还是差了短短一截。
她四下里走走看看，本来应该附近就有的脚搭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她对着那本高了那么一点儿的书望洋兴叹，而就在此时，刚才那个男生又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了她他的存在。
因为心里对他有了那么一种狐疑，虽然很可能是自作多情，林西子就不太愿意请他帮忙。但是放眼四顾，也没再看见有其他人在，实在没办法了。林西子迟疑着转过这排书架去，一眼之下已经测量出那个男生的身高应该够了。她便鼓起了勇气，有些难为情地对那位男生说：“不好意思，请问你能帮我拿一本书吗？”
那个男生显然有些惊喜，马上热情地点头应允说可以。他随她走过来，顺着她的指点，很轻松地就把书取下来递到她手上了。
林西子礼貌地向他道谢：“谢谢你！”
男生温和地笑着颔首：“别客气。”好像是因为担心两个人的交流就此结束，他马上又接了一句，同时做了一个表演意味颇浓的恍然表情：“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Legendary girl！”
林西子含笑点点头，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大一的时候在Legendary Old Town打工的事情。这回换成她有些惊讶了。已经是不短的时间以前，他居然会还记得。
他的英语不是不好，但林西子已经听出了他的口音，便错开话题问了一句：“你是中国人吗？”
他点头说是。
林西子又问：“说普通话还是粤语的呢？”
他回答说是普通话。
林西子就转回了中文，又道了一次谢。
男生眼睛便亮了：“原来你会说中文啊！”
虽然没有人明着同她说过，但林西子差不多估摸得到，到Legendary Old Town吃过饭的中国留学生，即使见过她，也拿不准她到底是真正的中国人呢，还是亚裔香蕉人。林西子的英语基础本来就很好，为了出国上大学还提前一年来了美国。姑姑赶在她高三之前给她办妥了一所高中的插班手续，而且那所高中还不在姑姑家附近，而是在芝加哥地区，因为姑姑坚持认为中西部一带的美式口音才是最标准的。
所以那一年，林西子不但上的已经是纯粹的美国高中，还是寄宿在美国人家里，除了偶尔同家里人联络之外，完全没有了说中文的环境。大多数中国留学生至少是本科毕业以后才出国的，林西子出国的时候年龄小，几乎可以说是尚未长成。所以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已经一身美国女孩儿的气质，有一种清淡洒脱的率性随意，又有一点我行我素自自然然的酷。至于语言上，即便美国人还是能听得出来她只是一个英语说得极好的外国人，外国人却大多都会误认为她是美国人了。
何况做侍应生并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中国留学生们就都以为她是一个ABC，而且同大多数ABC一样，并不会说中文。
林西子之所以能估计得到这些，是因为在Legendary Old Town她招待过的中国人，基本上从来没有谁问过她有没有碰巧是中国人且会说中文。他们有时候会在菜单上遇到困难，也没试图向林西子寻求过语言上的帮助。林西子不是没想过主动用中文向他们讲解，但那样一来，虽然她全无恶意，还是难逃戳穿对方语言能力不足之嫌。所以她总是用英语向对方讲解具体都是些什么菜，并不会直接替他们翻译成中文。
此刻，面对眼前这位男生愕然而喜出望外的询问，她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当然。我是高三的时候才来美国的，中文始终是我的母语。”
男生便笑了。这么一来，他们俩显然就有了许多可聊的话题，但一切总还得从零开始。男生率先自我介绍：“我叫陶睿知，睿智的睿，知识的知。你呢？”
林西子谦和而简洁地说：“林西子。”
陶睿知便追问了一句：“就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吗？”
林西子点了点头。
陶睿知马上称赞道：“好名字，人如其名！你一定生下来就这么漂亮，不像我们这样的大多数人，当婴儿的时候都皱皱巴巴的难看。”
林西子在心里皱了皱眉头，没有办法不觉得他恭维得未免有些太过了。但没能容自己往这方面多想，她已经有些失神。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邂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