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春花秋月何时了》夜霾飞灵

10、七

　　撇开主殿里正在安慰师侄的师叔不谈，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折合一下的话，那就是天上的一个时辰约等于下界一个月。
　　于是在天界的司法天神昏睡的那几个时辰里，天上地上几乎差不多是同一时刻中，发生了以下这样的几件事情……

　　作为一位皇帝，而且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帝，玉皇大帝很悲摧。
　　凡人有句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然则玉帝这个天帝不但头顶上压着三清道尊，边上还有五个平级的六御天帝。此外五方五老；这个帝君那个大帝；这个王那个皇的，简直满天都是帝王君皇，一个个他都差遣不动。
　　那已经不是卧榻了，根本就是个大通铺……
　　这一刻，在天界这个大通铺里酣睡的其中一员，刚刚悠哉游哉地净了手，焚了支极品的沉香，正打算开始弹个琴高雅地娱乐下……
　　“帝君。”
　　提着花篮的青年天生一副眉眼含春的好相貌，顾盼间神采飞扬，目光灵动而慧黠，一望便知是个闲不住的人。只见他一进门，手上不停地就开始换下案桌上前一日的鲜花，嘴上也开始了不停的各色八卦：
　　“帝君，外面大家都在议论显圣真君的事情。”
　　“帝君，你说那个女娲娘娘的新天条是不是真的？”
　　“帝君，王母娘娘自请下凡了。”
　　“帝君，三圣母这是怎么啦？她是天仙啊，真打算就这样在下界和那凡人厮守下去？”
　　“帝君，BLABLA……”
　　“帝君，……”
　　“帝君，”花换完了，人也怒了，“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唔，听着呢。”东华大帝君慢悠悠地拨了拨琴弦，差点把手边焉巴巴的三只青鸟给吓得从架子上跌了下来，“又怎么了，曼倩？”
　　“我说啊，您怎么都没有一点感觉呢？”东方朔叹了口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那三只萎靡不振的可怜小鸟，顺手还给它们理了理毛。
　　一想到将来他说不定也会沦落到大青二青小青这种悲惨的地步，道号为曼倩的青年就忍不住不寒而栗：
　　“帝君，王母娘娘都逃了，您还有心情弹琴——不计划计划怎么跑路吗？”
　　“急什么？”东华大帝君总算是抬起眼来，安抚地对着自己的小僮微微笑了笑，“曼倩，莫慌。天塌下来，还有本尊顶着呢。”

　　天塌下来会顶着的本尊身边，也正发生着一些事情。
　　这一刻，玉鼎真人提着剑，无比淡定地一脚踹开了妙岩宫偏殿的大门。
　　门后只有两个人——严格说来，其实他们也并不是人——其中之一在看到破门而入的身影的那瞬间，就本能地飞快往另一个背后缩去。
　　“出来，啸天犬。”
　　真人的语气十分平静，声调十分稳定，音色十分优美。哮天犬偷偷探出头来望了一眼，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只是坑爹的美好表象：真人的手也正同样十分镇静地搭在那把号称天下间第一大杀器的陷仙剑上呢。
　　“出来。”仙人的声音里从来不带一丝威胁之意——他更喜欢直接动手来着。
　　细犬哆哆嗦嗦地爬了出来，很是狗腿地服侍着主人的师父在主位上坐下。趁着他跑去端茶送水的当儿，玉鼎抬头扫了眼刚刚非自愿地充当了回挡箭牌的九灵元圣，后者则很是憨厚地笑笑，随即非常识相地躬身告退了。
　　太乙真人的起名品味是个神话。他能够给自己的徒弟起个如哪吒般完全不像中国人名的翻译腔名字，也会给自己的小僮起个像绝世美女一样销魂的曼倩作为他的道号，更可以毫不大意地在不熟的外人如孙悟空面前管自己的坐骑九头狮子叫元圣儿……平心而论，九灵元圣是个很不错的道号，但再好的名号也抵不住他这样叫……
　　玉鼎真人曾有一次脑补过自家徒弟杨戬称呼他的爱犬为“啸天儿”……瞬间就毫不大意地把自己给雷飞出九霄云外。
　　所以说，这种称呼，不是神品味的人没法叫。
　　啸天犬端来了茶水后毕恭毕敬凝神屏息地站在一旁，真人略顿了顿，才慢慢开口说道：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
　　黑狗没命地点头。
　　“若有一句虚言……”幽蓝的眸子冷冷地瞟了眼瞬间僵直的对方，“……就把你丢给太乙天尊，让他来好好调.教。”
　　化形为人的犬只瞬间汗湿重衣，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主人的师父，您放心……您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难怪啸天犬会这么害怕。比起起名的神品味来，太乙的调.教手段更是个传说。哪吒这种不良少年的调.教暂且不谈，他能把九个脑袋的凶暴狮子调.教成等闲不伤生的小猫咪……光这份恐怖的手腕就足以让至今离不开荤腥的啸天犬闻风丧胆了。
　　玉鼎真人斟酌了下，最终这样开始了：
　　“据闻，吾徒望月千年，乃是因为他喜欢上了这月上的一人……”
　　大狗心里一紧。
　　“……可知他喜欢的究竟是何人？”
　　哈？
　　这也要问？
　　啸天犬傻眼了，啸天犬茫然了。
　　月亮上不就嫦娥仙子吗？还有别的谁能入得了主人的眼？
　　“……他喜欢的，可是太阴星君，那位端庄贤淑的姜皇后？”
　　“……”
　　那是谁啊？？？
　　“莫非是司掌降霜的青女姑娘？”
　　狗狗无措地摇了摇头。
　　“月神结璘？月之御者望舒？也不是？”
　　玉鼎真人秀美的眉头拧成了个精致的中国结，他犹豫好久，才又接着问了下去，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不稳：
　　“总不会是……吴刚？”
　　“那、那么……月老呢？”
　　“……是四月星官中的哪一位？还不对？”
　　仙人精致的面容一片青白，明显是因为打击过度而造成的。只见他咬了咬牙，一狠心，开始往诡异的方向猜测……
　　“玉兔？”
　　“那只三足白玉蟾蜍？”
　　“月中桂树？”
　　啸天犬觉得自己白在天庭住了那么多年，他居然从来不知道月亮上还有这么多神仙……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使劲摇头，千万不能让主人的师父误会了主人，以为主人要搅基或是走什么奇怪的人兽、人植路线……话说主人的师父啊，您的联想能力未免太丰富了吧？
　　“难不成……是女娲娘娘？”
　　“总不见得是盘古吧？”
　　真人沉默了，他颤颤巍巍地，提出了一个自己完全接受不了的假设：
　　“……你告诉我，啸天犬，他对他太乙师叔没啥特殊想法吧？”
　　被普及了一通月亮上有多少神仙后，完全呈蚊香眼态的大狗凭着本能用力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猜得心烦的玉鼎恼怒起来，猛地一拍，沉香木制的精美案几瞬间在他掌下化为齑粉，看得啸天犬那叫一个心惊胆战，“他到底喜欢的是谁？！”
　　他都把月亮上的神仙数了个遍，怎么还是没猜出徒弟喜欢的是谁？难道，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嫦娥？”剑仙试探着问了声。
　　细犬差点依着惯性继续摇头下去，还好醒觉得快，及时地改摇头为点头了。
　　玉鼎真人再度沉默下来。不怪他完全没往她身上想。嫦娥仙子对现今天庭来说是个清冷高贵的绝代佳人，但对于某些活得比较久资历比较老，经历过前天庭时代的妖仙来说，这位佳人的老底可着实有些不堪。
　　嫦娥本名常仪，乃是前天帝帝俊的侧妃，天上那十二个月亮的生母，最初的月之女神。当年她离开天庭后投胎为人，是名嫦娥。
　　本来么，帝俊那种渣男，被人甩了也不稀奇，说是活该也应当。但是嫦娥仙子不止甩了帝俊，她后来还甩了后羿——姑且不论仙子如今是怎样日日夜夜缅怀她英雄的丈夫天人永隔什么的，她英雄了得的丈夫老死在凡间，同一时期她却飞升成仙，世上又不存在什么被逼成仙的说法——这已经很能够说明一些事情了。
　　甩了一个种马渣男还好说，再甩一个深情切切的英雄……这就不能用遇人不淑来解释，而是人品问题了。
　　人品有点问题，而那相貌在青丘九尾出身的玉鼎看来……也不怎么样嘛，跟表妹女娇完全不能比……实在不知道爱徒到底是看上了她哪点……
　　和倾国倾城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玉鼎真人的内心愿望十分朴实而充满乡土气息：给徒弟讨个贤惠的老婆，生一窝小小戬，然后他没事在家里给徒弟带带小孩什么的……就这个愿望而言，其实他最想把自己家那几位温柔内敛的族妹介绍给徒儿。美貌啥的姑且不论，九尾狐本身就自带子孙昌茂光环，能满足他对一窝小小戬的最高期待……但徒弟不喜欢也没办法。退而求其次的话，若杨戬喜欢的真是太阴星君姜氏，那也是个出了名的贤良，既有妇容又有妇德的好女子，而且生养上绝对没问题。但嫦娥……
　　罢了，既然徒儿喜欢，那当师父的也就勉为其难地跑这么一趟，作个恶人，去向玉帝强行求下亲好了。依她的颜色，还是能给爱徒当个妾什么的……话说，拘留孙都能在两军交战之时，给他那五短不齐的徒弟土行孙说成敌方阵营的邓婵玉那么好的亲事，没道理他这么优秀的杨戬反而不成吧？
　　不过在那之前……
　　“对了，他到底喜欢的是嫦娥里头的哪一个？”
　　玉鼎真人疑惑着，和徒儿的爱犬一起纠结了。

作者有话说

　　三青鸟：山海经中为西王母取食的鸟，本文中定为三位原形是青鸟的女仙，分别名为大青、二青、小青。
东方朔：西汉武帝时人，西游记说他是东华帝君的小僮，道号曼倩（……）。
哪吒：他的名字之所以这么翻译腔，不是师叔的缘故，而是因为三太子乃是从印度进口过来的……当然，封神演义的说法是，哪吒这名字是太乙起的……
九灵元圣：西游记里下凡的小僮坐骑多多少少，主人们都是一声“孽畜！”只有太乙天尊是一声销魂的“元圣儿”……还开口闭口“我那元圣儿”“等闲也便不伤生”……你到底对你那可怜的狮子做了些什么哟……还有这骄傲的姿态，你真的不是在向孙猴子介绍你家乖巧的小猫咪吗？师叔……
月神：小小的一个太阴星上面，挤的神仙真的很多，很多……姜皇后是纣王的正妻，封神演义中封太阴星君；降霜的青女见“青女素娥具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结璘是百度出来的中国古代月神（真伪待考），望舒则是拉着结璘跑的御者（见仙剑双剑之羲和望舒，羲和是太阳御者）；月老住在月亮上的；玉兔、玉蟾、吴刚、桂树不用解释；四月星官为心月狐、危月燕、毕月乌、张月鹿四宿；有说法称女娲娘娘也是月神，相对的伏羲就是太阳神……这还没算上月游星月刑星等等诸天星宿……
（师尊大人：徒弟啊，你就不能找个神少一点的地方望吗？
徒弟：……）
嫦娥：姑且把“嫦娥应悔偷灵药”当成众口铄金的谣言，要洗白她当然也不是不能，不过么，基于她在宝莲灯电视剧中的脑残表现，有这个必要么？因此，在本文中，绝代佳人嫦娥仙子的人品问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另，别怀疑你的眼睛了，西游记收玉兔的那一段，嫦娥的数量就是用“众”、“们”的复数形式来表示的……其实，嫦娥不是人名，而是如“婕妤”“昭仪”“美人”之类的官名吧？